眾人因卓淩的話而感到恐懼，好在卓淩確實如他所說的那樣，為眾人治療了傷勢，沒有懲罰人群中耍小聰明的人。
    被治療的人們紛紛向卓淩表示感謝，讚頌卓淩的仁慈，不再是虛心假意的奉承，而是真心感謝卓淩原諒了自己。
    眾人趁著夜色悄悄返回，失去電力供應之後，城市的夜晚一片黑暗，聚居地中不時響起的鼾聲掩蓋了輕微的腳步聲，幾乎無人察覺他們的離去與回歸。
    普通人察覺不到，不代表以職業軍人構成的第二旅察覺不到，熱成像儀把他們的行蹤拍的一清二楚，盛鵬知道他們的行動，也知道他們的心思，卻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對待他們。
    盛鵬望著下方黑暗中的聚居地，對身後的老人說道“盧局長，和你猜的一樣，他們趁夜色悄悄溜出去找卓淩了，崇拜卓淩的人越來越多了，依你看，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異常管理局在白天來過一次，本意幫忙製止異能者引發的衝突，趕到時事態已經被卓淩控製住，鬧事的異能者被帶走後，盧風卻沒有離開，留在了城牆內部的指揮室中。
    卓淩的行動有著遠超實際意義的象征意義，盧風對此非常敏感，主動留下來與盛鵬商量對策。
    盧風坐在椅子上，緩緩呼出一口氣，問盛鵬道“盛旅長，如果是你的話，麵對一項無法完成的致命任務，會放棄任務想辦法活下來，還是拚命完成任務到最後一刻？”
    盛鵬一時沒有明白盧風話中的深意，隱約覺得他在考驗自己的意誌，堅定的答道“軍人怎麽能怕死呢？當然是想辦法完成任務了，盧局長，你覺得我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
    盧風沒有回答盛鵬的反問，而是繼續問道“如果你的部下們會在任務中犧牲，我說的是全部犧牲，你還會讓他們繼續執行任務嗎？”
    盛鵬陷入沉默，如果一項任務在出發前就預見到了全滅，通常就會取消任務，軍人雖然勇敢，但不是傻子，不會做白白送命的事。
    盧風顯然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結合當下的狀況，盛鵬很快猜到了盧風話中的深層含義。
    當下的14號城市麵臨著巨大的分叉口，要麽承認卓淩的地位，接受卓淩的圈養，徹底成為卓淩的附庸，要麽趕走卓淩，完全擺脫卓淩的所有影響，也包括他的保護，獨自麵對接下來的所有危險。
    即便都不選，也是一種選擇，卓淩的影響力正在迅速擴大，很快就會覆蓋14號城市的每一個人。
    卓淩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了14號城市的幸存者，即便卓淩表現的善良，溫柔，克製，盡量避免過多幹涉人類事務，沒有圈養人類的想法，但他的存在本身就足以將人們慢慢異化為其他的東西，從那些崇拜卓淩的人身上就能窺見端倪，他們的精神已經開始扭曲，變得與普通人不同。
    沒人能夠保證，在精神出現變化之後，他們的身體又會出現怎樣的變化，聽說聖教就是異常組成的宗教組織，現在崇拜卓淩的那些人，隱隱有成為第二個聖教的苗頭。
    那些被卓淩治療過的人，他們變得強壯，勇敢，身體能快速恢複，比沒有和卓淩接觸過的人強大了許多。
    這份強大帶來了生存上的優勢，引起周圍人的羨慕，會讓渴望變強的人加入他們，就像今晚悄悄溜走的那些人一樣。
    如果下定決心趕走卓淩，再花大力氣糾正人們的思想，或許能扭轉這一趨勢，甚至卓淩本人也可能同意，但是14號城市就會失去強大的庇護，不得不獨自麵對之後的危險，且不說智腦或聖教那種程度的威脅，可能幾個稍微難纏點的異常都會讓現在的14號城市傷筋動骨。
    盛鵬知道擺在麵前的兩條路，卻不敢獨自做出抉擇，因為這並非自己一個人的生死，而是城裏所有人的未來。
    盛鵬看向盧風，反問他道“盧局長，如果是你，你會怎麽選？”
    盧風看向前麵的空氣，有些失神的答道“怎麽選都不對，當必死的任務出現時，我們就已經輸了。選擇隻是讓自己心安，選擇自己能接受的結局，如果是我的話，我選擇最初的理想，選擇死在前進的路上。”
    盧風說到最後，目光重新變得清明，眼神堅毅的看向盛鵬。
    盛鵬看到盧風的眼神，呆愣了片刻，很快嘴角露出笑容，對他說道“盧局長這把年紀尚且不怕，我又有什麽可怕的？你剛才用比喻句來問我，我覺得不太準確，我來重新比喻一下。”
    “國家已經戰敗，作為最後一支軍隊，是向敵人投降活命，還是戰鬥至最後一滴血？當然是後者！軍人當為了守護國家而獻出生命，如果為了個人利益，從一開始就不要當兵，去經商好了。”
    “為國戰死，是軍人的無上光榮，更何況，這場戰鬥並非毫無勝算。在沒有卓淩保護的時候，我們不也好端端的活了幾十上百年？不必害怕失去保護，我們自己也可以保護自己，即便真的出現無法戰勝的對手，也要以人類的身份戰死，而不是為了活命成為其他東西。”
    盧風緩緩點頭，笑著說道“好啊，既然盛旅長能這麽想，那我們就一起大幹一場吧，隻是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卻要因為我們而掀起波瀾了。”
    盛鵬用力把手向旁邊一揮，堅定的說道“既然決定了，就不要猶豫，趁一切還來得及，把偏離的路線糾回正軌！”
    盧風看向盛鵬說道“那些已經開始崇拜卓淩的人，肯定不會同意我們的想法，你想怎麽處置他們？”
    盛鵬笑著說道“我個人是很想槍斃他們以除後患，但這顯然不現實，一切都要以卓淩願意和平離開14號城市為前提，如果他不肯，我們就不用想那麽多了，直接迎來死前的最後一戰吧。”
    盧風也笑著說道“抱歉，是我急躁了，你說的沒錯，卓淩的意見決定了很多事情，看來不得不再拜訪他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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