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一意識到自己讓傅仁禮有些難堪，連忙找補道“不過總體來說，這裏的環境已經很優秀了，不僅空間開闊，還有花草樹木，連陽光都能模擬出來，如果要說服出生在這裏的村民這是地下的話，恐怕要花費不少時間。”
    傅仁禮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接著介紹道“資源循環不充分是模擬規模小造成的，但這不是重點，我們並不是要建設封閉生物圈，而是研究人類社會的穩定形態，所以環境不是重點，生活在這裏的人才是重點。”
    傅仁禮抬頭看了看上方的太陽，接著對兩人說道“現在時間差不多是下午，大部分村民應該都在田地裏勞作，走，我帶你們去看看。”
    傅仁禮說著就朝前走去，卓淩和乙一緊隨其後，一行三人走向遠方的田野。
    路上經過幾戶人家的院子，一名正在篩稻穀的婦女見到傅仁禮一行人經過，放下了手裏的活計，熱情地走上來搭話道“村長，你這是要去田裏嗎？今年雨水好，也是個豐收年呢。哎，你後麵這兩位，是外地來的吧？這次在咱們村住多久啊？”
    傅仁禮笑著回答道“這兩位都是我的朋友，我帶他們去田裏看看，他們隻是路過這裏，住個兩三天就要走了。”
    婦人揮了揮手道“原來是村子的朋友啊，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快去田裏吧，要是在田裏看到我家那口子，麻煩你們叫他快點回家，家裏收的稻穀多，我一個人篩不完，叫他快點回家幫忙，趁這幾天天氣好，早點把稻穀都曬出來，要是突然下雨可就麻煩了。”
    傅仁禮滿口答應道“好，包在我們身上，我一定會把他叫回來的。”
    與婦人道別之後，一行人繼續朝田裏走去，之後又有幾個原本在院子忙活的村民上前與傅仁禮搭話，傅仁禮從容地應對，並友善地向村民們介紹卓淩和乙一。
    並非所有看到傅仁禮的村民都主動過來說話，有幾個看上去比較內向的人隻是遠遠地點頭示意，還有一戶院子裏有一名男性村民坐在地上，不知在苦惱些什麽，一名身材高大的同伴蹲在他旁邊，輕輕拍打他的後背安慰著。
    一行人繼續前進，走到房屋和田地間的空曠地帶後，卓淩問傅仁禮道“這裏的天氣應該都是你在控製吧？風調雨順什麽的，豈不是想有就有？可是這樣的話，最開始的那個婦人為什麽會擔心天氣？你該不會趁人家晾曬稻穀的時候故意給他們下雨吧？”
    傅仁禮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隨後說道“我確實能控製這裏的天氣，但我可從來沒保證過每天的天氣都合他們的心意，一來每個人的心意都不盡相同，二來太過順風順水也不好，總是要給他們一點小挫折，才能磨煉他們的韌性。”
    卓淩眉頭微皺，毫不避諱的說道“聽起來這裏實驗場的味道更濃了，各種條件都是由你這個實驗者精心調控的，這些人更像籠子裏的小白鼠。”
    傅仁禮平靜地回應道“話不能這麽說，這裏確實是實驗場，但已經是最接近自然的了，對他們生活的幹涉已經做到盡可能少，環境方麵也隻是穩定的基本供給，並沒有要求他們必須做什麽，或不做什麽，他們生活在這裏，有完全的自主意誌，可以自由決定自己要做的事。”
    乙一沒有深挖實驗場的控製程度，而是好奇剛才對話中的另一個關鍵字，問傅仁禮道“剛才那些村民輕易接受了我們外來者的身份，這座村莊不是完全處於地下的嗎？難道還會有外來者出現嗎？”
    傅仁禮點頭說道“當然是有的，一座自然村落不可能與世隔絕，如果禁止出入，這裏的人們早晚會發現自己生活在一個有限的世界裏，相反允許出入的話，反而有很多人因為生活資料都能在本地獲得而沒有出去的動力，隻是把外來者當作偶爾出現的生活調劑。”
    “至於外來者的身份，可能你已經猜到了，都是我安排人扮演的，讓右太陰分出一部分身體扮成人類的樣子，有時是行商，有時是醫師，有時是書生，以不同的身份造訪這座村子，注入一些新鮮的活力，也能以合理的方式帶進來藥品和書籍等人類造物。”
    乙一再次好奇地問道“你剛才說出入，難道不止有外來者，這裏的村民也會離開村子嗎？”
    傅仁禮肯定地答道“是的，總是會有好奇的人，總是會有待不住的人，好奇遠方的山，異鄉的風，想盡一切辦法離開自己的出生地，大部分情況他的家人與朋友都勸其留下，但也有無論如何都想離開的，這時候就沒辦法把他們強行留下了，隻能允許他們離開家鄉，去尋找心中的遠方。”
    乙一有種不好的預感，不願相信地說道“等等，這座地下村莊哪來的遠方，很快就會走到邊界吧？你所謂心中的遠方，該不會是，不會是把他們銷毀了吧？”
    傅仁禮微笑著說道“你說得沒錯，這裏是地下，沒有真正的遠方可以讓他們去，而且這場實驗的目標也不是某一個或某幾個人，而是整個村莊的穩定發展，不會為了個別想要出走的人而讓整個村莊產生動蕩。”
    “至於那些外出者的結局，你的用詞很有意思，似乎在盡量委婉，但我沒有那麽浪費，不會輕易殺死他們，而是把他們封存起來，讓他們在睡夢中體驗遠行的感覺，過一段時間後再把他們放回去，讓他們帶著自己的遠行故事回到家鄉。”
    卓淩警惕地問道“什麽叫睡夢中的遠行，你對他們進行了記憶植入嗎？你篡改他們的記憶，把他們變成你想要的樣子？”
    傅仁禮似笑非笑地說道“話不要說得那麽難聽，什麽叫篡改？那是在有限資源下的最優解，通過精神操控技術，他們既獲得了旅行的體驗，同時又不影響村莊的穩定，可謂是一舉兩得，這有什麽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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