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墨掃了一眼大家，把目光投向了雲冉。
    他眼裏溫情脈脈：“我們二人有書信來往，否則今日小生不敢來聖上麵前求賜婚。”
    雲冉呆愣無語……
    書信往來？隻有來，可並沒有往啊，周子墨收到的信從何而來？
    她的眼神看向孟氏……難道是自己這母親？
    不，不可能，雲冉很快否認，孟氏雖然偏袒孟雲翡，但還沒有這番心機，她其實是蠢的。
    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自己那位大姐孟雲翡了。
    她表麵溫柔知禮，可撕開外皮內裏醜惡不堪……若是自己親眼看看那信，定能認出字跡。
    一番思量後，雲冉決定敷衍先拖著。
    這事不能承認也不能否認。承認代表自己願意，否認代表周子墨欺君。左右都落不得好。
    所以當皇上看向她，詢問是否屬實時。她低聲道：“皇上，此事事關女子的清譽以及周公子的前程，請容我二人商議一番可好？”
    “罷了罷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朕由得你們做主。”
    正當雲冉與周子墨要出去相談時，魏遲嚴辭喊住他們：“站住！”
    魏遲冷冷掃他們一眼，然後跪向皇上：“父皇，沒有什麽可私下談的，今日既然都在這裏，那他們可當著大家的麵說清楚。”
    "遲兒！"皇上警告的眼神看過來。
    可魏遲絲毫不懼：“兒臣一番真心，勢必求娶錦華郡主，求父皇成全！”
    平常的魏遲雖性情高冷孤傲，可在皇上麵前一向謙和知禮，可今日卻是態度堅決寸步不讓，這讓一旁的賀公公都皺起眉來。
    皇上眼神幽暗，盯著他看了一瞬後，像是妥協了：“那錦華郡主，既然我兒如此堅決，周進士又言辭鑿鑿，你今日……就在這殿上說個清楚，究竟是選誰？”
    皇上的言語，明顯帶著警告與厭惡了，雲冉一聽便知。
    是啊，自己一個和親歸來的破敗之身，渾身恥辱，卻引得這兩位爭搶，這定是大周國最大的笑話。
    可哪裏還能敷衍、還能再躲？他們死死相逼，已經無路可退了！
    選魏遲，絕無可能。
    莫說皇上、德妃娘娘、孟雲翡不待見自己，就是魏遲自己也是個變態性子！
    嫁給他必死無疑，夢境裏的場景就是證據。所以，她沒得選擇了。
    她看向目光灼灼看向自己的幾人，知道今日必須拿出個說法來。
    於是雲冉揚聲道：“皇上，臣女無心再嫁，隻想一個人了此殘生。若是在此非要讓我選出一個……那臣女的選擇是周公子。”
    話音剛落，魏遲嗬斥起來：“孟雲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殿下，臣女蒲柳之姿，又有著那般過往，與殿下實不相配。”雲冉恭敬行禮，“隻願殿下一切順遂，平安無虞。”
    皇上聽後淡淡道：“既然這樣，朕也尊重錦華郡主所選，成全了周進士的一番心意。”
    他轉向魏遲：“遲兒，此事已定，你以後也休要再提。大丈夫可謂拿得起放得下，你知否？”
    魏遲臉色暗沉站在原地，手指已經攥成了拳。
    他眼裏溢滿了憤怒與不甘，他恨不得打殺了這對男女，什麽私下授受、情意已定……他們竟然是何時定下的？
    “遲兒？”皇上見他不語，再次詢問。
    魏遲眼中浮上陰霾，他回了一聲：“兒臣知道了。”
    從乾清宮偏殿出來後，雲冉已是一背的冷汗，旁側的孟氏極盡關切：“冉冉，你可還好？看你臉色不太好。”
    雲冉諷刺起來：“母親，你倒是格外關心我。”
    “自然……你是我女兒啊。”孟氏抿了抿嘴唇，心中大石落地，“母親這就回去替你籌辦嫁妝之事。”
    雲冉麵無表情：“隨母親就好，我還要去趟德妃娘娘的錦繡宮裏，就不一起回了。”
    她並未走，而是悄然站在宮外的小道旁側，默默地等著周子墨。
    她在寒風中等了好一會兒，周子墨才緩步而出。
    雲冉上前喚住他：“周公子請留步！”
    周子墨見她一臉欣喜：“郡主，風這麽大，你為何在這裏站著？有什麽事，我們慢慢再說好了。”
    雲冉沒和他多磨嘰，直接問道：“你說我們書信往來，你是何時收到我的書信的？”
    周子墨微微皺眉：“郡主，這你都忘了麽？就是昨晚啊，你親自派人送過來的啊！”
    雲冉心裏一緊：“可否拿來一看。”
    周子墨心生狐疑，但還是摸出了揣在懷中的書信，雙手寄了過去。
    雲冉展開信紙，眼裏湧上厭惡之色。
    這竟是一首露骨的情詩：
    此生不負君之戀，此世不負伊之願。今日即定三生約，黃泉碧落永相伴。
    下麵的署名是自己的小名……冉冉，字跡更是與自己有著八九分相似。可是，終究不是自己。
    雲冉仔細看著那些筆峰，分辨出來……這是孟雲翡刻意模仿的。
    “郡主？”周子墨的聲音從旁側傳出，“郡主你怎麽了？”
    雲冉抬起頭來，坦言道：“周公子，我們被人暗算了。這封信不是我寫的，你還記得昨日送信人的長相麽？”
    周子墨驚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小生不知，聽門房是說一名小乞丐送來的。”
    “你想想，”雲冉提醒，“我們隻見過一次，我怎麽可能寫出如此肉麻之情詩。”
    周子墨眼神黯淡下來，露出失望之色：“是小生、是小生失禮了……可是，誰會這麽做？”
    雲冉低聲道：“一個不願我嫁入四皇子府的人。”
    “抱歉郡主，若是你真心不願，小生立刻去尋皇上說個清楚……”
    “不，現在不能。”雲冉沉聲道，“若是如此，那真是將我逼入火坑了。我的處境周公子想來是清楚的。”
    “那……”
    雲冉深吸一口氣：“我想與你做個交易。”
    她壓低聲音，湊近了周子墨一些，說了心中所想。
    周子墨臉色十分凝重，聽了半晌後，緩緩點了點頭：“郡主你確也為小生著想。其實你無論怎麽選擇，小生都會答應。”
    雲冉低聲道：“那就這麽說定了。三日之後，我們在城西門處見吧。”
    從前夢境發生後，雲冉都是被動接受，從未想過改變什麽。而此刻她忽然覺得，或許人生還有另一種可能。
    或許她可以遠離那一切。
    她想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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