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了？”魏遲厭惡問道。
    “我們趕到的時候，他意外摔下了山崖，已經斷氣了。”
    “什麽？”魏遲皺眉，“摔下山崖？”
    四海謹慎道：“是，我們追過去時，周進士像是中了邪一樣，一直在馬上狂奔，結果不等我們追上，他就連人帶馬摔下了山崖。”
    “那他身邊有沒有其他人？”
    “有個小廝，驚嚇過度昏倒了，我們已將他帶了回來，一會兒就回……”他說到一半頓住，看著魏遲身後：“咦，二小姐，二小姐你……”
    魏遲轉過身去，看見雲冉下了馬車，一步一步地走來，眼裏閃著怪異的光。
    他剛要說什麽，雲冉已經衝上來，質問起了四海：“你剛剛說什麽？”
    她的眼神空洞無光，失神了一般死死盯著四海，四海驚得猶豫起來，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主子。
    偏偏魏遲根本沒看他一眼，他的眼睛也死死盯著孟雲冉。
    三人就以這樣古怪的視線交集凝結著。
    片刻後，雲冉一把拽住了四海的衣領，聲音發顫：“你說話呀！周公子他怎麽了？”
    “他……他墜入了山崖，已經死、死了。”四海吞吞吐吐道。
    雲冉瞪大眼睛，手頹然鬆開：“死了……他死了……你說什麽？他怎麽會死呢，我明明讓他先行一步，讓他去驛館的，他為什麽會死？”
    “孟雲冉！”魏遲極不耐煩，“死就死了，你嚷什麽嚷，算得了什麽……”
    雲冉猛地揮開他的手，嘴唇泛著白，雙手微微發抖，眼裏透著不可遏製的恐懼之色：“為什麽要把他逼下山崖？他什麽也沒做錯，他隻是想幫我，你們為什麽……”
    “孟雲冉你閉嘴！”
    魏遲伸出手想去拉她，可是雲冉像發了狂一樣後退。
    氣得魏遲兩步過去，一下子箍住她的手臂：“你急什麽！跟你說了，他是自己……”
    “你還要怎麽撒謊？他自己無緣無故的跳進山崖嗎？”雲冉眼裏閃著憤怒的光，“他不呆不傻，若非逼迫，他會自己送死嗎？”
    “安靜些，你安靜……”
    魏遲伸手去捂她的嘴，雲冉死死咬下去，下了死口一般用勁。
    魏遲吃痛驚呼一聲，低頭一看，虎口處已是一個極深的血口了。
    “你瘋了嗎？”魏遲氣極。
    周子墨死亡的消息如同一道驚雷，早將雲冉心中的理智炸了個七零八落。
    怨恨、憤怒、絕望各種情緒融合在一起，她全然崩潰了，這一瞬間，她隻想與魏遲同歸於盡，她眼中閃著潑天恨意，死死瞪著魏遲。
    在魏遲再次靠近的一刹那，她用最快的速度去搶他身上的劍。
    魏遲驚了一下，伸出手劈向她的後腦。眼看著人軟軟倒了下去，才鬆了一口氣。
    “二小姐、二小姐！”馮嬤嬤和春杏也嚇得失了神，一直要往這邊衝。
    奈何四海死死攔住，兩人根本過不來。
    末了，魏遲俯下身，一把抱起孟雲冉，翻身上了馬，快速離開了。
    夜很深了……城門早已關閉，魏遲喚出守門的將士，將手中令牌遞了過去。
    那些人查看一番，馬上恭敬打開城門，迎他們進去。
    魏遲一路未停，將人帶回了四皇子府，一進去就喚起管家：“快叫人準備熱水幹衣，送到二小姐住的那屋子。”
    此時的雲冉因為刺激過度，頭發衣裳均有些淩亂，嘴角也殘留著若幹血跡。
    管家驚訝地看著他懷中抱著的女子，也不敢多言，馬上就去照辦了。
    半個時辰後，婢女已替雲冉清理了一番，讓她躺在了舒適的床榻上。
    “殿下，讓奴婢守著二小姐吧。”婢女放下茶碗後，低聲道。
    “不必，下去吧。”魏遲頭也不回，站在床榻邊低頭看著孟雲冉，心裏的幽怨越發深重。
    她竟然為了一個才認識幾個月的周進士而私奔、而發狂！
    她竟是把他們的情意全然拋到一邊了。
    這女人好狠的心啊！
    魏遲由怨生恨，但腳步卻像紮了根一樣，沒舍得離開，就這樣在床邊站了許久。
    一直到後半夜，門外傳來了四海的聲音，他才轉身離開。
    四海低聲道：“殿下，小的剛剛越想越覺古怪，又重新回了趟周進士墜崖之地，意外地發現了崖底的馬屍，我已將馬屍藏了起來。”
    “好，明日讓顧行之與你同去，查查那馬是不是被動過手腳。“
    “還有，那些下人已經被帶了回來，如今暫時安置在廂房裏。還有，孟家人……”
    魏遲望著雲冉住的屋子一眼：“暫時不要提，等她平複一些，我再送她回去。”
    四海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魏遲站在院中片刻，本想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可腳卻不聽使喚，鬼使神差般地，再度進了雲冉的屋子。
    這一夜，他幾乎沒合眼，坐在榻旁，一直呆呆地望著昏睡中的女子。
    他其實也不解，為何會變成如此的狀況……一切發生得莫名其妙，兩人之間那道高高的屏障已經越發厚重了。
    但是，他絕不會放棄。
    就算是恨也罷，這份恨意也得延綿一輩子。
    他寧可被她永世不停地恨著，也不願被她忘記半分。
    天蒙蒙亮時，雲冉清醒了過來……也不算全然清醒，她感覺後腦劇烈無比，像被人打過一般。
    迷迷糊糊躺在那裏好一會兒，才回憶起昨晚的事來。
    她猛地睜開眼睛，一眼就望見了頭頂的床幔。
    她忽然意識到，她不在城外，也不在孟家，而是又回到了四皇子府！
    她驚恐地想要起身，這才發現旁側的桌上趴著一個玄衣男人……不是魏遲又是誰。
    滿心的怨恨與恐懼升騰而起，她默默摸到了旁側的茶碗，就在她準備砸過去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春杏的聲音傳了進來：“二小姐，二小姐你醒了嗎？”
    魏遲猛地驚醒過來，望了一眼門外的婢女，再看了一眼榻上早已醒來的雲冉，大步大步出了門去。
    走到門口時，他頓住腳步，頭沒回，甩下了一句：“你什麽也不必想了，我要迎娶你為側妃，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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