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跑嗎？”
    雲冉淒然抬頭，帶著滿腔恨意看他：“我不跑了，我要留下來，留下來看你的報應。”
    “報應？”魏遲眯起黑眸，眸底掠過危險的暗光，嘶啞道，“你記住一句話，我如何，你便如何。”
    雲冉別過臉，不願意看他。
    可魏遲上前一步，俯身湊近了她：“孟雲冉，你記得你十歲生辰那日，對我說過什麽話嗎？”
    十歲生辰……雲冉心裏一沉。
    那一次的生日宴十分隆重，可是隨母前來的魏遲並未送上賀禮。
    這讓雲冉有些失望，但她小心翼翼並未表現出來。
    可就在她覺得遲哥哥不在意自己時，魏遲趁著無人遞給她一隻木匣子。
    打開來，卻是一對兒製作精美的皮影，瞧著是個衣裾飄飄的仙女和俊俏的年輕男子。
    “遲哥哥，這是什麽？”
    “這是牛郎和織女。織女偷偷來到凡間，嫁給了牛郎，兩人男耕女織幸福圓滿。”
    雲冉好奇地擺弄起來：“瞧著有趣，這是放在布簾後做戲的小人嗎。”
    “嗯……你喜歡嗎？”魏遲淺笑看她，溫柔問道。
    雲冉點頭：“喜歡，遲哥哥你從哪裏尋來的？”
    四海嘀咕起來：“這哪裏是尋來的呀，這是我們四殿下找來了民間的師傅，跟著學了好幾月，才勉強做出的。四殿下的手指都磨出血來了。”
    “四海閉嘴。”
    “好好好，小的不說就是了。”
    雲冉咦了一聲，盯著魏遲的手瞧了又瞧，果然發現他纖長的手指內側，有好幾處破皮的痕跡。
    她心疼不已，湊過去輕輕吹了吹：“遲哥哥，你疼不疼？你以後別給我做了好不好？你不送禮物我也歡喜的。”
    “那怎麽行，隻要冉冉喜歡，我給你做一輩子。”魏遲臉微微發紅。
    “一輩子？”雲冉歪著頭看他。
    十三歲的魏遲身量已與成年男子無異，一張臉更是生得俊逸非常。偏那眼還神采飛揚，似乎帶著陽春三月的歡快。
    他溫柔看向她，一字一句道：“嗯，一輩子，待你及笄之日，我便讓母妃上門提親。”
    鬱鬱蔥蔥的夏，樹影斑駁倒映在他的瞳孔裏，像就被剪碎的光，又像是掉落的繁星。
    雲冉呆愣看了一會兒，然後害羞得轉身就跑。
    身後傳來了魏遲的聲音：“冉冉，那你答應嗎？”
    雲冉頓住，她低聲道：“遲哥哥，隻要你來，我就應。”
    ……
    思及此，雲冉心口鈍痛。
    過去的一朝朝、一暮暮都深刻到了骨子裏，縱使她全部塵封，總會時不時迸出來鞭屍自己。
    “孟雲冉，”魏遲沉重的呼吸聲拂在頭頂，他嘶啞道，“是你兌現的時候了。”
    雲冉側身望向院角：“從前是從前，如今是如今。你已經不配了。”
    說完這句話，她轉過身，快步回了屋子，並關緊了門。
    院子裏的那個身影停留了許久，兩個人隔著窗，並不對視，也不言語，滿腹感傷卻各自悲愴。
    周子墨遇難之事很快傳到了宮裏。自是一番喧囂折騰。
    德妃聽聞後又驚又駭……她覺得痛心。這周子墨是她看好的人。怎麽會倉促死在了路上？
    她迅速前往皇上那兒，想問個明白。
    可到的時候賀公公欲言又止：“娘娘，淑妃娘娘在裏麵呢？要不然娘娘晚些時候再來？”
    德妃與淑妃不睦是整個皇宮都知道的事，賀公公自然也不敢讓皇上橫在兩個女人中間。總是竭力讓她倆避開。
    尋常德妃也不願湊熱鬧。可今日她卻態度強硬：“勞煩公公通傳一聲。”
    賀公公心中歎氣，但也隻好上前去通傳。
    卻不料剛通傳完，就與走出門的淑妃撞了個正著！淑妃滿臉慍氣，抿緊嘴唇一言不發，看見德妃後瞪一眼就走了。
    淑妃竟連聲招呼也不樂意打，麵子功夫也不屑做了。
    賀公公在一旁驚訝不已，揣測她在殿裏經曆了什麽……
    而這邊德妃也冷哼一聲，大步大步進了殿內。一進去才覺得氣壓極低。
    地上散落了好些書籍物件，皇上臉色陰沉站在窗前，看見德妃來後，隻說了一句：“你也是來鬧的？”
    德妃心一緊，馬上屈身行禮：“臣妾不敢。”
    “早朝之時，葉丞相就帶了眾臣集體諫言，要求查清周進士遇難真相，還他一個清白。剛剛淑妃又來，句句指責錦華郡主。佩文，你又要如何？”
    德妃低下頭，溫言道：“臣妾知道皇上為難，可為服眾，仍然是得要個真相的……哪怕涉及四皇子。”
    “朕從未見你對其他人這麽關切，那錦華郡主對你如此重要？”
    德妃搖頭：“她對我而言不及皇上半分。但她身份特殊，在這大周如同風雨中飄搖的一杆旗，看似渺無人知，但又極其重要。她回來，是聖上的憐憫之心。而調查此事，而是聖上磊落之心。”
    德妃的話明顯戳中了皇上的心坎，他剛剛還滿是陰霾的麵孔柔和了些。
    “佩文，你果然與淑妃不同，還是你懂朕的心思。”皇上沉默了一會兒，“隻是，這事已經在查了。朕自會給人一個交代。”
    德妃在殿內待了一會兒，出來的時候，感覺全身有些乏力。
    這邊賀公公見狀，忙上前攙扶：“娘娘可遂了心願？”
    德妃點頭又搖頭：“本宮也迷惑得很……”
    “娘娘可別憂心，其實啊，錦華郡主早早寫了信讓人遞交給皇上，皇上昨晚就召見了四殿下，四殿下在裏麵待了很久，還傳出了爭吵聲。最後四殿氣憤難平，離開了。”
    德妃心裏一緊，原來雲冉已經行動了。
    而賀公公說的爭吵、氣憤難平……看來真是四皇子逼死了周進士，所以麵對皇上的指責，他才暴怒不平。
    所以皇上煩的是如何平衡此事，正在思慮罷了。
    自始至終，他還是想護著四皇子。
    她緩緩走出乾清宮後，吩咐起身邊的孔嬤嬤：“你想辦法給錦華郡主帶個信，就說這事不那麽好辦，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兩天後，魏遲親自將雲冉送回了孟家。
    這一次孟雲翡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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