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忐忑起來：“接她……她願意跟我們回來嗎？”
    “為何不願？”孟照塵皺眉，“現在朝中好多人還想找二姐的麻煩，想拿她說事。四皇子府名不正言不順，如今能護住她的，隻有我們孟家了！”
    “好，那好……我聽你的。”
    孟致鴻在一旁聽得吹胡子瞪眼，這母子二人一唱一和的，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眼裏。
    他心裏一陣火大，下意識想揚起手來教訓孟照塵，忽然瞥到他別在後背的那柄劍……那上麵有好些斑駁的血汙，似乎浸入其中擦不幹淨似的。
    他應該殺過不少人，戰場上確實是刀劍不長眼……
    他忽然意識到，這孩子已經不是半年前那個軟弱混跡街巷的浪蕩子了。
    他心裏猶豫了一下，眼神裏也多了一絲警惕和畏懼，末了，他垂了下手拂袖而去：“隨便你們吧！這事我懶得再過問。”
    孟氏這邊心急又慌亂，抓著旁邊的嬤嬤，讓她去準備一些吃食，又轉身回了屋裏，拿了手邊做到一半的衫子，也一並裝了起來。
    上了馬車後，孟氏拉著兒子的手一直詢問，問起突厥的事，這一路的情形，問他過得如何。
    孟照塵似乎不願多說，在她一再追問下，才說：“我好得很，要不是小陳將軍逼我回來辦這差事，我還留在戰場殺敵呢。”
    “殺……”孟氏一個激靈，“塵哥兒你殺人了？”
    “是，堪堪二十幾人，算不得什麽。”
    孟氏聽得心驚肉跳：“怎麽說得跟殺雞一般了……塵哥兒，那些刀劍不長眼的，你還是別去了。你可是我們孟家的唯一男嗣了。”
    孟照塵有些不耐煩：“母親，男兒誌在四方，為國殺敵、保衛大周本就是子民應盡的責任。就算是死在戰場也是死得其所。”
    孟氏聽了更害怕了：“別說死不死的，不吉利！塵哥兒，母親求你了，咱不去了行不行？”
    “你不用多說了。二姐她一介女流，都能為了大周和親突厥，甚至刺殺大將，我為何不能？”孟照塵顰著眉，耐心已到了極致。
    孟氏聽得憂心不已，開始唉聲歎氣起來。
    孟照塵也煩躁得很，這輩子混混蕩蕩的，好不容易找到了想做的事，還被家裏人阻撓，屬實無語。
    母子兩人一路悶悶不樂，而馬車也一路踢踏駛向了石頭巷。
    而此時的雲冉毫不知情，她正聽著沉玉說著六皇子魏逍的事。
    “六殿下一大早就讓人送來了東西，除了布料書籍外，就是一些他自己做的藥丸，二小姐，這怎麽辦啊？”
    雲冉聽得無語，分明和他說得很清楚了，也一再叮囑他忘了此事。他為何不聽？
    “沉玉，這些東西原封不動送回去。告訴六殿下，我和他並非同路人，不必強行摻和。”
    沉玉嗯了一聲，轉身招呼著下人們打包收拾。
    平心而論，她的想法也和馮嬤嬤一樣，覺得六殿下溫柔俊美，身份也高貴，若是兩人能婚配，真是極好。
    可是她們畢竟不是二小姐，未嚐其苦勿勸人善，人生大事更是如此。
    所以沉玉雖心裏遺憾，但沒有多說什麽。
    沉玉剛帶了人準備離開，就看見一輛灰藍色的馬車緩緩而至，再一瞥車符，她皺起眉來：“怎麽是孟家的人？”
    那輛馬車在大門口停了下來，孟照塵下車後，沉玉更驚愕了：“他竟然回來了？完蛋，這下肯定要找二小姐麻煩，不行，我得回去！”
    沉玉交代了一聲後就往回跑，進了屋子就嚷了起來：“不好了二小姐，小公爺來了！”
    坐在桌邊看書的雲冉抬起頭來：“他……他回來了？”
    說話間門房已經來傳了：“郡主，夫人和小公爺來了，正在廳裏候著。”
    “嗯，二小姐，你不必出來，我去應付他們，讓他們滾蛋。”沉玉急急地說。
    雲冉站了起來：“不必了，何必躲著呢？會會他去。”
    從前她從未躲過，如今為何要躲？雲冉已經越發不耐煩退讓了，越隱忍越被欺辱。
    她披了一件衫子就去了廳裏，一眼就瞧見孟氏與孟照塵二人，以及桌上堆積如山的一些禮物。
    雲冉麵無表情，連禮都不願再行：“你們來做什麽？”
    “冉冉，你這麽不歡迎我們嗎？”孟氏眼睛紅紅的，“就連你弟弟，你也不願見？”
    雲冉見識過無數次孟氏的眼淚，她早已經麻木且厭煩了，所以聽了不僅沒感覺，還很煩躁：“有什麽事嗎？”
    孟氏正要哭，孟照塵上前一步：“二姐，我們來接你回家。”
    “回家？”雲冉眼裏閃過一抹驚訝。
    家這個字眼，是她數年來極其渴望之事，可現在她卻覺得格外陌生了。
    “嗯，回家，回孟家。”孟照塵抿緊嘴唇，“以前的事都是孟家的不是，二姐，希望你能原諒我們。”
    孟氏拿著手帕拭了拭眼角：“是啊冉冉，原諒母親好不好？”
    孟雲冉皺眉：“怎麽突然就求原諒了，你們以往可是一直逼迫我，視我為恥辱的。”
    孟氏支支吾吾說不出口，孟照塵也沉默了。
    片刻後孟照塵屈膝半跪：“二姐，這段時日我想了許多，細細回想了來龍去脈，是我們虧欠了你，我隻想盡可能地彌補，二姐，你能給我們一次機會嗎？”
    雲冉低頭看著他：“可是傷害我最深的是孟雲翡，並非你們。”
    “冉冉？”孟氏驚訝道，“你大姐已經被關起來了呀，她也被退婚了。”
    “關起來，退婚……這算得了什麽？這些我哪些沒遭遇過。”孟雲冉麵色冰冷，“若是真想我原諒，就拿孟雲翡的命來換。”
    "命？冉冉你不能這樣絕情，你大姐也沒要你的命啊！"
    孟雲冉轉過身：“你就是一味的偏袒，那就不用再說了。你們走吧。”
    孟照塵轉向孟氏：“二姐說得沒錯，母親你一直偏袒大姐，我們現在就回去，綁了大姐來，讓她自己贖罪。”
    孟氏臉色煞白，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
    “母親，你還要護著大姐多久？”孟照塵聲音提高了一些。
    孟氏耷拉著頭還是一聲不吭。
    孟雲冉見她這樣，冷笑一聲：“你們走吧。沒啥可說的了。”
    孟照塵垂頭喪氣走到門外，沉默了好一會兒：“我明日就回突厥了，二姐，你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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