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林窈愣了愣，然後才從記憶裏找出關於眼前人的信息。
    謝修，居然是原主初中時的同桌。
    隻是初三下學期時，他突然轉學了，有人說是因為他父親的工作調動，也有人說他是出國了。
    林窈當時還難過了一陣。
    謝修雖然平常看上去高冷不說話，但是對她其實是很好的。
    原主出身孤兒院，穿的衣服用的東西不是撿的，就是好心人捐的。
    院裏的小孩子很多，就算有政府扶持，資金也有限，她那時候已經算是大孩子了，錢更多是緊著小一點的或者生病的孩子用。
    原主很懂事，除了必要的開銷，她幾乎不會問院長媽媽要錢，下課就會去撿瓶子廢品賣。
    因為初一有學長為了她打架被叫家長，她就開始學著藏拙，輕易不會跟人走近。
    留著厚重的鍋蓋劉海，身上穿著不合身的，顏色老氣寬大的衣服，加上經常撿廢品，身上有時候會弄得髒兮兮的，願意跟她玩的同學就更少了。
    當時謝修作為班級裏的第一名，按理不應該跟她分到一塊，但是大概是老師覺得她老實內向，不會影響謝修的學習。
    所以，這同桌一坐就坐了兩年多。
    在其他人疏遠孤立她的時候，自始至終，對她態度保持一致的，大概也就隻剩下謝修一人了。
    當時年紀尚小，很多事情原主看不明白。
    可是現在林窈再回頭翻閱過去的記憶，就發現，謝修根本不是原主以為的不喜歡她。
    原主沒有錢在食堂打菜，總是一個人默默在座位上啃饅頭。
    不知何時，謝修也不去食堂吃飯，而是開始帶飯。
    他家境好，帶的飯菜又多又豐盛，還有洗幹淨的水果和各種口味的牛奶。
    每次謝修都會冷著臉說自己吃不完，麻煩她幫忙吃一點，漸漸地，裝水果的那個餐盒就變成了她的專屬餐盒。
    原主沒有錢買學習用品，一根鉛筆用禿了，短的手幾乎都握不住，謝修就會扔一盒全部用了一點的鉛筆，水筆，等等各種筆給她。
    用他的話說都是他用過的，他覺得不好用，她要是願意要就留著，不願意要就扔了。
    原主怎麽可能不願意要，對她來說，那些圖案精美的水筆是那麽好看，出水是那麽絲滑，印在紙上的顏色是那麽好看。
    而且每支筆就劃了幾筆，筆芯上幾乎看不出來下降的痕跡。
    這樣多的筆扔了多可惜，她珍惜地全部裝進撿回來的變形壓扁了的文具盒裏。
    沒過幾天，謝修又會扔過來一個粉色的文具盒。
    “買錯顏色了，粉色太難看了，你不要就丟了。”
    彼時還是少年的謝修已經開始變聲，他本就不怎麽說話，變聲期更是幾乎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大多時候都是一個嗯字打發。
    難得聽他說那麽多話，原主悄悄地偷看他。
    她一點不覺得謝修的聲音難聽。
    不過見他側臉冷淡，神情淡漠，她隻敢收起自己小心翼翼的心思。
    青春期的到來，初中生裏麵談戀愛的，明戀的，暗戀的，已經有不少，原主心裏是對謝修有好感的。
    隻是少女最隱秘的心思，根本連一個眼神都不敢輕易露出來。
    她知道，如果她露出來了，那麽她就不可能再當他的同桌了。
    暗戀是什麽呢？
    是數不清的背影。
    是筆袋裏用完了也舍不得扔的水筆。
    是上了鏽也好好保存一直用到高中畢業的文具盒。
    是哪怕後來遇到再多人也不曾心動的執著。
    謝修的突然離開，原主毫無準備。
    其實是有苗頭的。
    謝修那段時間，忽然話多了起來。
    “晚自習把這張卷子做完，做完拿給我我來改。”
    “這本作文精選回去全部背下來。”
    “我買了新的複讀機，這個複讀機是舊的，你拿回去聽英語磁帶，明天早上我來抽查。”
    “你怎麽這麽笨！算了，不理解就全部背下來，先應付完中考再說。”
    初三上學期剛開始，在其他同學還在瘋玩的時候，原主已經提前進入了中考衝刺階段，謝修那段時間似乎恨不得將自己所有的知識都灌輸到原主腦子裏。
    隻是原主那時候又煎熬又有隱秘的甜蜜，根本沒有發覺謝修的異樣。
    林窈現在回想，才發現這其中的差別。
    後來謝修突然走了，原主就一直一個人坐到中考。
    沒有辜負他的鞭策，也沒有辜負自己日夜伏案的努力，她考上了當時的縣一中尖子班。
    甚至整個高中，謝修曾經教給她的那些學習技巧，以及學習思維，她也一直在受用。
    後來有同學問她為什麽可以將每門課學的那麽好，她毫不藏私告訴別人後，才恍惚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忘記過一個叫謝修的男生。
    他是她的同桌。
    也是她——
    喜歡的人。
    就像是隱藏的潘多拉魔盒被打開，原主潛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洶湧情緒突然如洪水般湧出來，林窈張了張嘴，才重新眼神聚焦。
    “謝修”
    謝修清俊的臉上，長長的眉毛微微舒展開，浮現出一個淺淡到近似於無的微笑，嘴上卻說著。
    “總算沒有那麽笨了，不錯，還記得我的名字。”
    助手這回是真的目瞪口呆了，他從跟在教授後麵，就沒見他笑過。
    他似乎生來就是為實驗而生，譬如昨天，那個白玉果那麽神奇，教授眼底也隻是狂熱，臉上也並沒有露出笑容。
    他還以為教授壓根就不會笑呢！
    可是現在
    陸沉，沈瀟然，周楠，管泰鴻也都看明白了，兩人之前肯定是認識的。
    管泰鴻定了定神後，笑了笑，“看來真的是緣分啊，謝教授和林小姐認識，剛好謝教授現在研究的，就是需要林小姐配合的。”
    謝修淡淡看了林窈一眼，“跟我過來。”
    林窈下意識跟了過去。
    看著兩人並排的身影，陸沉眼神瞬間變得幽深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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