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龍就坐在那一頁頁翻，翻到一張照片，停了一下。
    是盛輝原來的倉庫主管，叫馮煒強。
    這人表麵是倉管，實際上是負責走貨那一環的暗線。
    黃燦出事之後，這人~就消失了。
    沒人知道他去哪了。
    “阿傑！”
    “在！”
    “這個馮煒強，找了嗎？”
    “還在找，人不在港島，查到的最後一條記錄是前天去了新馬！”
    “調監控了嗎？”
    “調了，在機場沒看到他本人，但用了一張假身份證，逃得很幹淨！”
    “你讓烏賊在那邊落地的人盯著，一旦有動靜，直接把他請回來！”
    “明白！”
    徐海龍放下照片，繼續翻資料，翻到第十七頁，突然停住。
    “德信基金這一塊，李家豪用的是借殼操作？”
    “是，法人是一個叫歐誌邦的老外，名下在港島有三家公司，都是空殼！”
    “歐誌邦是誰的人？”
    “不確定！”
    “繼續查！”
    “另外，海馬王那邊說，今早有兩筆資金從東南亞準備往這邊走，他攔下來了！”
    “賬戶是新義幫的嗎？”
    “不是，是盛輝底下那家物流公司的子公司賬戶！”
    “這幫人還真是夠隱蔽！”
    “越是這樣，越說明他們早就準備好了後路！”
    “我知道！”
    徐海龍點了支煙，吸了一口。
    “明天把盛輝剩下那幾間分公司查一遍，看有沒有人已經跑了！”
    “好！”
    “從現在開始，動手了！”
    “明白！”
    “先從人下手！”
    第二天一早，阿猜就帶人去了盛輝中環的分部辦公樓，查賬、清櫃、盤人。
    不到一個小時，前台就有人跑路，有的說是臨時請假，有的幹脆不接電話。
    “龍哥，盛輝分部那邊四個主管，兩個已經不見人了，還有一個收拾東西時被我們人抓到了，嘴硬，但手機裏有跟德信轉賬的記錄！”
    “查出來沒？”
    “查了，金額不大，但次數很多，金額都是在五萬到十萬之間來回走！”
    “典型的螞蟻搬家！”
    “是！”
    “這個人留著！”
    “好！”
    “跟他談，告訴他他不合作，就把這事報商會，讓他們上黑名單！”
    “明白！”
    “我不要他們破產，我要他們脫不了身！”
    “是！”
    到了中午，海馬王那邊也回了消息。
    “龍哥，德信那邊的人有動作！”
    “什麽動？”
    “在銷文件！”
    “哪個點？”
    “灣仔的那間老寫字樓，公司登記在那，但人平時不去，今天突然來了六個！”
    “叫人封樓！”
    “我已經安排好了，人在電梯口守著！”
    “別動他們！”
    “我沒動，隻是讓他們出不了門！”
    “把他們晾著！”
    “晾到什麽時候？”
    “晾到他們自己受不了！”
    “好！”
    徐海龍掛了電話，站起身，在辦公室裏走了幾圈。
    可恩端著茶杯進來，把茶放在他桌上。
    “你今晚不準備歇下？”
    “不歇！”
    “你已經三天沒睡超過五個小時了！”
    “再撐幾天！”
    “李子健不會坐以待斃！”
    “他現在能做的，不是反撲，是防守！”
    “他想穩住人心，但他管不住錢！”
    “我不是要讓他丟麵子，我要他丟人！”
    “那你準備什麽時候收尾？”
    “再收幾個人，放幾家場子，最後開一次商會，把這筆賬攤開給大家看！”
    “你要他自己站出來認？”
    “不認也得認！”
    “他要真硬著頭皮不認呢？”
    “我就讓他在港島混不下去！”
    “你覺得他怕這個？”
    “怕！”
    “李子健什麽都不怕，他最怕沒麵子！”
    可恩輕輕點頭。
    “那我開始著手安排商會那邊的代表？”
    “安排！”
    “另外，有些人你也該見一見了！”
    “誰？”
    “之前盛輝那邊幾個老投資人，資金被黃燦挪用後已經怨聲四起，但他們沒站隊，現在風向變了，他們有人想見你！”
    “讓他們過來！”
    “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
    “好！”
    當晚七點，龍匯大廈二十五樓的會客廳裏，來了四個中年人，三男一女。
    坐下來沒寒暄，最年長的一個直接開口。
    “徐老板，我們不是來找麻煩的，我們隻是想保住投資！”
    “你們投的是盛輝？”
    “是，當時黃燦帶我們去見過李家豪，說的是三年內回本，五年翻倍，我們投了總共六千萬！”
    “現在黃燦倒了，賬也亂了，我們不想被拖下水！”
    “你們投的錢，是自己的嗎？”
    “是！”
    “進來前，是不是簽了股份協議？”
    “簽了！”
    “股份怎麽分的？”
    “我們合計占20，但不幹預運營！”
    “意思是，你們有分紅權，但不承擔管理責任？”
    “對！”
    “好！”
    徐海龍喝了口茶。
    “現在我可以把話說明白！”
    “這筆錢，隻要能證明你們是正規進來，沒參與任何洗賬、轉賬操作，我可以保住你們的錢！”
    “但是你們必須站出來！”
    “不是現在，是三天後，商會上！”
    “我要你們講清楚，這六千萬，是怎麽進來的，是誰承諾的，是誰安排的！”
    “你們講，我就讓你們留下！”
    “你們不講，那就別怪我也把你們擺上台！”
    那幾個中年人互相看了幾眼，有點猶豫。
    “徐老板，我們……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私下談？”
    “不行！”
    “私下解決，是黃燦幹的事！”
    “我要的，是明賬！”
    “我可以保你們，但你們得自己出來說！”
    “商會那種場合，我們不太好……”
    “你們怕得罪李子健？”
    “不是……我們就是做正經生意的….”
    “你們怕他，我不怪你們！”
    “但你們要是怕到這時候還縮著，那就不是生意，是幫凶！”
    其中一個男人咬了咬牙，開口...
    “我說！”
    “你要我什麽時候站出來？”
    “三天後！”
    “好！”
    徐海龍點了點頭。
    “你先簽個保證協議！”
    “到時候我出麵給你們護著！”
    “你們什麽都不用幹，隻要把當初黃燦是怎麽說服你們投錢的說清楚！”
    “你們不是罪人，你們隻是證人！”
    “明白！”
    那幾人一起點頭。
    等人走了，徐海龍才慢慢地把文件翻了一頁，簽下了三行字，眼神平穩。
    接下來，是攤牌的時候了。
    轉眼到了第二天下午，徐海龍把最後一份賬冊放進保險櫃，鎖上，起身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阿傑。
    “德信的辦公室還守著？”
    “守著！”
    “裏頭那幾個人什麽反應？”
    “坐著不動，電話都不敢打！”
    “拖到什麽時候了？”
    “從早上九點拖到現在，連飯都沒吃！”
    “差不多了！”
    “準備把人請出來？”
    “不請！”
    “那……”
    “讓他們走！”
    阿傑皺了下眉。
    “你確定？”
    “確定！”
    “人我們不抓，賬抓住了就行！”
    “他們現在出去，必定聯係李子健！”
    “我要的就是這一撥人通風報信，讓他徹底坐不住！”
    “懂了！”
    “另外，安排一下，明天商會現場，我要的人都要到！”
    “已經通知了，陳家、馮家、戴家，幾個商會老頭都答應了！”
    “那幾個老投資人呢？”
    “全都簽了保密協議，明天會出席，按照你的安排說！”
    “現場布控好了沒有？”
    “烏賊王盯著呢，錄音錄像兩套設備，一個本地備份，一個直接傳海馬那邊服務器！”
    徐海龍點了根煙，靠在辦公桌邊。
    “這場仗我沒打過一槍，但我要讓李子健輸得最徹底！”
    “他能不能反咬？”
    “除非他不怕一起沉！”
    “可他真敢！”
    “他敢，我更敢！”
    徐海龍語氣沒有一點起伏，但眼神透出一股壓著的狠。
    “你今天開始，就在商會樓下布人！”
    “好！”
    “李家那邊的港東倉庫，還有沒有貨？”
    “還有兩批在路上！”
    “讓海馬截住！”
    “直接動？”
    “不，走港島海關那邊的渠道，一批貨出不來，李子健還會以為是政策問題！”
    “你確定他會這麽想？”
    “他一定會這麽想！”
    徐海龍把煙按滅，坐回椅子。
    “我不是要打他，我要讓他自己踩進泥裏！”
    “他不是不想認，是不敢認！”
    “認了就意味著他自己掏出那張臉扔地上！”
    “可不認，我就一刀刀割！”
    “這兩天他的反應怎麽樣？”
    “他的人開始聯係珠寶行、物流公司、幾個場子的法人，想撤股套現，但沒人接招！”
    “有人幫我們擋？”
    “不是，是怕！”
    “誰都知道，風頭上，跟你走穩一點！”
    “還有人反水嗎？”
    “剛剛又有一個德信的副理聯係了烏賊王，願意提供一份賬上隱藏流水的數據庫！”
    “換什麽？”
    “隻有一條出路！”
    “可以！”
    “給他轉去海外公司當顧問，掛名，發生活費就行！”
    “明白！”
    “這些人不全是壞的！”
    “但留在港島，遲早會被李子健弄死！”
    “他們知道！”
    “那你明天，是不是要正式提出製裁？”
    “我不提！”
    “那……”
    “讓別人提！”
    徐海龍把文件夾翻到最後一頁，放下。
    “我隻坐在那兒看，商會的人會自己發聲！”
    “那份完整報告，我留在第三天！”
    “到時候，隻要我一開口，李子健就必須回應！”
    “他不回應，連他的人都會懷疑他！”
    “你覺得他明天會來嗎？”
    “會！”
    “他不來就是逃，他來，就得坐下聽！”
    “等他聽完，還想反抗，那他就是自斷出路！”
    阿傑點頭，沒說話。
    徐海龍伸手敲了下桌麵。
    “今晚把黃燦送去的醫院那邊人撤了！”
    “撤？”
    “對，不守了！”
    “李子健不是怕他醒嗎？”
    “他不是怕黃燦醒！”
    “他是怕黃燦醒了以後，不聽話！”
    “但我知道，黃燦不會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