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烈士陵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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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細細密密地下著,仿佛從陰沉天幕中垂下的萬千絲線,將整個仰光烈士陵園籠罩在一片肅穆與濕潤的沉靜之中。
    陵園大門前,列隊整齊的禮儀兵筆直佇立,身穿墨綠呢料製服,肩膀上別著金色臂章,上邊刻有安民軍的軍徽。<1加蘭德半自動步槍,槍身擦拭得一塵不染,槍口插著刺刀,微微上揚,仿佛直指天穹。
    “——射擊!”
    軍官一聲口令,劃破了雨幕。
    “砰——!”
    “砰——!”
    “砰——!”
    整齊劃一的三輪鳴槍聲在雨中炸響,仿佛在為無數長眠於此的戰士送上最後的軍禮。
    槍聲落下的瞬間,陵園另一側高地上,十二門擔任禮炮的75毫米1a2山炮轟然作響。
    “轟——!”
    空包彈炸開一道低沉雷鳴般的響動,炮口噴出一團橘紅色火舌,白煙裹挾著硝味擴散在濕冷的空氣裏,仿佛山川在回響,又像是英魂在回應。
    雨仍未停。
    張弛站在陵園中央廣場上,身穿一襲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領口微敞,他未打傘,任憑雨水淋濕肩頭。
    他的短發已被雨水撫平,額前有幾縷雨珠順著眉梢滑落,但他的神情卻如岩石般冷峻,雙目靜靜凝視著前方那座刻有巨大浮雕的紀念碑。
    在他身後,總參謀長譚誌傑穿著筆挺的軍裝,肩章上的金星在雨中隱隱閃爍;總後勤部長康火鐮一手拿著軍帽,另一隻手垂立於身側;炮兵總指揮熊敏靜表情肅穆,身材高大魁梧。
    還有幾位戰功赫赫的軍校教官、參謀部要員、未在前線的各位師長,海空軍的高級軍官,此刻無一不是脫帽肅立,在細雨中向這座碑、向這些刻在石壁上的名字鞠躬致敬。
    張弛走上前,在紀念碑前俯身,深深地、鄭重地鞠了一躬,動作緩慢、克製,卻沉甸甸地壓在人心上。
    身後的軍官們齊齊低頭,像一片隨風倒伏的鬆林,整齊而有力。
    花圈由張弛親自獻上,黃色菊花與深紅色的劍蘭交織,白布紮成兩條交錯的飄帶,上麵書寫著一行黑字:“為國捐軀,英靈永存。”
    前者的花語是悼念,後者的花語是堅貞。
    張弛的雙手將花圈輕輕擱在碑座前,跪下的一瞬,西褲的膝蓋沾上了濕漉漉的泥土,但他毫無在意。
    待花圈擺好,他緩緩起身,抬起頭,雨水順著臉龐滑落,似淚非淚。
    “弟兄們,一路走好!”
    張弛低聲道,像是喃喃自語,卻又像是在對身後所有人說。
    他轉過身來,對著在場所有軍官緩緩開口:
    “今天,我們緬懷他們,是為了讓我們記住,這片土地,是無數好兄弟拿命換來的,是用血打下來的!”
    他身後的將官們無一人多言,隻是默默點頭,空留禮炮的餘音在山間回蕩。
    儀式結束後,基層官兵與民眾們陸續被允許入園。
    盡管山路泥濘,陰雨綿綿,天色晦暗,陵園外卻早已人頭攢動,排起了長隊。
    有人抱著孩子,有人拎著香案供品,有人捧著遺像。
    泥地上滿是腳印,但沒人抱怨。
    人群中,一位上了年紀的婦人牽著孫子,低聲說:“你爹當年就是在密支那城北陣亡的,這回咱總算找到他的名字了。”
    “名字?”小孫子眨著眼。
    “是啊。”老婦人指著紀念牆上密密麻麻刻著的人名,眼含淚水,“以前當兵死了,找個地方就埋了。沒碑,也沒人管,死哪兒了家裏人也不知道。現在你爹的名字就在那兒,他是英雄了啊。”
    遠處,是整整齊齊一排又一排的墓碑,都是上好石頭,沉默且壓抑。
    幾個剛從港口輪班下來的工人站在外圈,看著裏頭肅立的禮兵與祭壇。
    一個四十多歲的搬運工咬著牙說:“我以前不信這些官話套話,可今天看見張委員在雨裏站那麽久,我服了。他真不是說說的。”
    “可不是,”另一個年輕的插嘴,“我舅當年也上過野人山,雖然他回不來了,但得知這會兒能有這麽個地兒讓他安葬,咱家裏老的都哭了。”
    陵園內,一隊士兵正圍在一塊新立的碑前,他們不少人還穿著雨濕的單衣,個個神情沉默。
    為首的班長蹲下身,從懷裏拿出一張舊照片,是他們連在戰前拍的,邊角已經破碎。他將一根香煙點上,輕輕插在泥土中。
    “阿炳,”他喃喃道,“張總司令親自給你獻了花。你不是沒名的鬼了。等回頭輪休,我去接你娘來看你。”
    他身邊的小兵眼圈紅紅,低聲問:“班長,我們這仗到底打得值不值啊?”
    班長不語,抬頭望著雨中肅立的紀念碑,半晌,才緩緩說:“值!”
    這句話簡單,卻勝過萬語千言。
    哪怕過去都說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但今天,他們都覺得心裏暖暖的,跟著張弛奮戰至今,值了。
    此刻,陵園不再是冰冷的石碑堆砌之地,而是無數個名字背後,有血有肉、有妻兒父母、有故事的英雄歸宿。
    而張弛親自在雨中鞠躬、致詞、獻花,仿佛也將他們的犧牲,從“戰死”抬升為“榮光”。
    這一天,許多原本冷漠的民眾第一次真實地意識到,原來他們口中“打仗的兵”,不是為了“別人”的天下,而是為了他們腳下的這塊地。
    這塊由他們親手耕作、在其上討生活的土地,才是戰士們用生命換回的真正意義。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女秘書柳勝男冒雨奔來。
    她在他耳邊低聲道:“密支那傳來急電,滇省的盧將軍迫切的想要與您會麵商談。”
    張弛點了點頭,回望陵園一眼,沉聲說:“安排好火車,我這就回去。”
    眼下南亞的鬼子全部龜縮進了安南,邊境的防禦壓力驟減,滇係的龍、盧二人在打什麽算盤,張弛也能略微猜到一二。
    不過近來連日大雨,他可不敢冒雨搭乘飛機,因此隻是讓柳勝男安排專列,走鐵路北返。
    簡單安排了下烈士陵園的後續,張弛將帽子戴回頭頂,轉身大步離去。
    雨水自他肩頭滑落,他的身影漸行漸遠,卻在每一位目送者的心中,愈加清晰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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