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紅旗盛世之下，長在和熙春風之中...
    李紹安不能接受眼前這一切，不能接受一個個幼童，在喃喃饑餓聲中絕望死去。
    人死了就不再是人了，而是一頓可以飽腹的肉食。
    “一切不該是這樣...
    他們不是畜生，他們同樣是人，他們有生存的權利...”
    從沒有這一刻更讓李紹安深切感受到，創造盛世中華的偉人與先烈們是如此偉大。
    也從沒有這一刻，讓他對亂世如此憎恨...
    “未來滿清將人肆虐如畜，今之朱明亦視民如草...
    皆可恨...皆可殺...”
    有明一朝除了太祖朱元璋將百姓當人看，其他所有朱明皇帝都沒有真正將百姓當人看。
    哪怕是後來在煤山吊死的崇禎，也隻留下一句空話而已。
    “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一人...”
    如果他有此愛民之心，那就不會在位期間瘋狂加稅，堪稱有明一朝對百姓加稅最多的皇帝。
    難道他不知道加稅對黎民百姓意味著什麽嗎？
    難道他真的除了向百姓加稅外，就沒有其他任何辦法了嗎？
    不，他什麽都清楚，也什麽都知道。
    人人都說崇禎被大臣架空，被他們隨意忽悠擺弄。
    錯，大錯特錯...
    崇禎可謂是諸多末代皇帝中，自始至終都是手握實權的一個皇帝。不然憑什麽能上位就快速打倒魏忠賢，隨意誅殺大臣更改首輔？
    他隻是愛惜自己的朱家大明，不想大肆殺戮官員動搖朱家根基而已。
    對百姓可謂漠視...
    想到未來崇禎剛登基時的神開局，李紹安心裏就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
    外敵努爾哈赤新亡，滿清皇太極和代善爭權內亂，李自成更還隻是小小的快遞員。
    沒有外敵不說，內部也因他快速扳倒魏忠賢而百官震惶。
    在這種情況下他如果重拳打擊官僚係統及宗室，就算不能恢複明初之時的官場秩序，但嘉靖朝的那種製衡還是簡簡單單的。
    可他是怎麽做的呢...？
    他向百姓加征三餉一項。
    明明知道百姓已經無法承擔，明明知道宗室、官僚、地主、以及士紳占據了八成以上的資源。
    但他還是向百姓加稅，而不是重拳打擊權貴。
    蜀王朱至澍一人，就占據了四川七成的可耕種土地。福王朱常洛更甚，河南一省之財稅都不足以供養他一人。
    奢侈無度的朱子朱孫，無度盤剝的豪強士紳和東林黨。
    有這些人對天下百姓敲骨吸髓，天下又怎能不亂，怎能不反。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李紹安欣賞朱明的氣節，佩服崇禎的骨氣，但不代表他喜歡崇禎。
    自從看到滿目蒼夷的大地，麵黃肌瘦易子而食的黎民百姓。李紹安原本想挽救大明的心思，此時是消散得幹幹淨淨。
    滿清野豬皮可恨，今日之朱明亦不值得相救。
    “百姓苦矣......”
    “是這天下病了......”
    聞言李紹安猛然轉身回頭，他沒想到自己這聲呢喃竟然被人聽到了，而且還給自己做出回應。
    暗暗責怪自己粗心大意的同時，他也很奇怪回應之人竟然敢說這話。
    天下病了...
    這話是一個大頭兵能說的嗎？難道他不怕死？
    “在下沈煉，見過這位兄長...”
    來人正是繡春刀的主角之一，未來的錦衣衛總旗沈煉。
    曆史上真實的沈煉是浙江紹興府會稽縣人。
    真實的生卒是一五零七年至一五五七年，是嘉靖年間的名臣錦衣衛。
    不過李紹安從剛才腦海裏給出改變劇情，扭轉大勢的信息，就明白自己是穿越到電影《繡春刀》裏麵了。
    不過現在看來，這個沈煉跟真實曆史上那個沈煉也有三分相似。
    同樣都是浙江紹興府人，是趕赴遼東的四千精銳戚家軍之一。
    不過現在是大軍行軍期間，他竟然可以脫離隊伍到處遊走，李紹安內心稍一思索就明白為什麽了。
    “看來沈煉不是薩爾滸大敗之後，才跟隨陸文昭進的錦衣衛，而是一直都是錦衣衛。
    不然憑什麽有此特權？”
    回想起太祖朱元璋設立錦衣衛時的宗旨，李紹安心裏頓時明白，這種世代繼承衣缽的人不在少數。
    怪不得電影最後他能被崇禎赦免。
    估計是繼承大統的崇禎，已經從皇家錦衣衛暗冊裏看到過沈煉的名字，所以才會放他一馬。
    古代行軍一般都有監軍，大明也同樣不例外。
    人們所熟知的監軍一般是由文官和太監組成，這沒有錯，但他們也需要下屬到處遊走，不可能自己親自下去監察軍伍。
    而沈煉就是眾多行軍監察之一。
    原本他隻需要監察自己所在的浙江部就行，但如今的他年歲不過二十三四，根本閑不住便到處遊走起來。
    如果是普通監察當然不行，但他沈煉暗中還有一個錦衣衛的身份。
    浙江部的太監監軍自然清楚沈煉的身份，沈煉能四處遊走也是得到他點頭默許的。
    其實沈煉早就注意到李紹安了，他家世代錦衣衛。從小就經受父親用錦衣衛手段培訓的他，比常人更多七分洞察力。
    廣東兵大多是衛所屯田兵，屬於後勤兵種。
    跟長年接受訓練的戰兵不同，屯田兵比戰兵少了一股惡氣殺氣。
    但李紹安不同。
    沈煉很奇怪，明明這隻是個衛所屯田兵，但身上卻有一股衝天氣勢。別的屯田兵大多都是垂頭喪氣默默行走，就他完全不同。
    不時觀察四方，眼神裏還含有一股悲天憫人的憐惜。
    而且遠遠看見著他還沒靠近，沈煉心裏就感到一陣沉重的壓力，這種壓力他都不知道怎麽去形容。
    最後隻能用耗子遇到貓來勉強比喻。
    特別是李紹安猛然回頭看向自己時，沈煉瞬間被他的凝視嚇了一大跳，連胯下的良馬也不禁被嚇得後退數步。
    雖然說了很多，但距離沈煉跟李紹安搭話也不過短短一瞬而已。
    看到跨坐良馬身披良甲的沈煉，對自己一個身著布甲的大頭兵客氣稱兄，李紹安心生好感之餘也對他客氣拱手道：
    “在下李紹安，不敢當上官稱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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