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確定……”
    祂搖了搖頭，“我不清楚我到底是薇珈提非，還是薇爾莉絲。”
    祂經過了一定的心理掙紮，最後還是得出了結論。
    “應該還是薇珈提非吧。”
    “我已經不具備薇爾莉絲那個女孩的思考模型了。”
    薇珈提非冷靜了下來，似乎是被司緣心靈討伐擊中的緣故，祂的心靈瘡口也被引爆了。
    然而，這反而讓她更加清醒。
    因為祂是作為“心靈瘡口”本身被引爆的。
    “我還以為第七神啟日完全壓製了你的意識。”
    蘇恩倒是有些意外，他本來不打算和薇珈提非多聊，畢竟拉緹娜還在下麵挨打，自己也需要對抗第七神啟日。
    不過，薇珈提非有重要的信息和他說，那他就必須得聽了。
    “你還記得……靈魂棋嗎？”
    薇珈提非的表情有些苦澀，蘇恩未曾想過，這位擅長自爆的天使還能露出這種表情。
    果然還是薇爾莉絲的人格在作祟吧。
    【在過往的次靈魂棋局之中，您全部獲勝，並因此獲得了我的所有，這還是我第一次獲得勝利。】
    【我將我的二十一億分之一，重新從您手中拿了回來。】
    “正是因為取回了這二十一億分之一的自由靈魂。”
    “我才有機會重新從【天平】的軀體內複蘇。”
    因為神啟日【空間】與【扭曲】合並的關係，薇珈提非的靈自然也被一並帶入。
    沒想到，這靈魂棋的二十一億分之一的靈魂，竟然在這種情況下，成為了神啟日【空間】內心中的“創傷”，在關鍵時刻，給予祂意料之外的變量。
    尤拉努斯對薇珈提非的完全控製已經被打破了。
    嗬……想到這裏蘇恩不禁輕蔑一笑，他真是對尤拉努斯越來越看不起了。
    他能夠理解尤拉努斯想做什麽，可對尤拉努斯的做法，完全無法認同。
    “第七神啟日具有‘空之主’的性質，祂會高懸於天際，常規的攻擊無法觸碰到祂。”
    薇珈提非認真的開口，“即使你嚐試利用反製魔法反彈祂的攻擊，祂也可以利用各種方式來阻止你抵達祂的空之境界。”
    這個倒是在蘇恩的意料之內。
    “第七神啟日具有白銀神軀，隻有超越九階，達到神啟日位階的殺傷手段才能對第七神啟日造成有效殺傷；同時，想要擊破第七神啟日所具備的空之境界，也必須使用強大的神啟能力來擊破。”
    “倘若想在空間層麵上接近第七神啟日，同樣需要利用迅捷的，高位階的，足以無視第七神啟日扭曲之通途的方式去接近，常規的接近手段，都會因為扭曲之通途而離第七神啟日越來越遠。”
    薇珈提非一連講了兩個關於第七神啟日的重要性質，小嘴巴拉巴拉的說的很快，像是很急切的樣子。
    心靈創傷能對第七神啟日造成影響本身就是奇跡，祂自然要抓住這個機會……至於為什麽薇珈提非要向著蘇恩，而不是向著祂的主人。
    誰知道呢。
    誰知道眼前之人到底是薇珈提非，還是薇爾莉絲呢。
    “審判日具有唯一性，在無論哪個時空或者時空記錄之中，有且隻有一個。”
    “倘若審判日真的在【廢墟】中釋放，說明審判日的主體已經從其他的時空來到了此處，或是審判日一直處於這份時空記錄中從未變過。”
    “除此之外，審判日不會在任何時空中展現其神秘學性質，隻要展現出審判日具有相關神秘學性質，說明其就是真正的審判日。”
    “假如實在沒有辦法，就滴入我的血液吧。”
    薇珈提非拉開自己的手腕，取出了一抹深藍之血。
    “歸位支點對我的血會有渴望之感，那是因為在秩序城中，歸位支點隻要得到深藍脈係高位族裔的血液，就可以獲得新的‘秩序城’記錄，從而觸發尤拉努斯原定設計的秩序城還原程序。”
    “同樣的，向歸位支點滴入我的血液，可以有效的激活歸位支點的活性……如果真的沒有辦法，就帶著我的一份，一起回到最初的原點吧……”
    薇珈提非繼續開口，祂的表情有些難受，看起來是支撐不了多久了。
    在秩序城之外，祂引爆自己釋放真空衰變，其身為“空天使”的本質已經磨損了不少，倘若不是第七神啟日並不想落敗的那麽潦草，薇珈提非現在連一絲本質都無法留下。
    蘇恩點了點頭，這在他的意料之中，從聖律庭中終末檔案庫以及其他設施的信息中就可以獲取這個秘辛。
    “審判日降臨的‘錨點’與‘路徑’……必須……”
    祂的聲音開始斷續，痛苦地蹙緊了眉頭，顯然是第七神啟日的壓製力正如同冰冷的潮水般重新湧上，試圖將這份“瘡口”徹底抹平。
    “夠了，薇珈提非。”蘇恩沉聲打斷，“就到此為止吧，接下來的事情，我會用我的方法解決。”
    “告訴我，你此刻，作為‘薇珈提非’，或者說，作為從天平軀殼中複蘇的‘薇爾莉絲’，你的心願是什麽？”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推測。
    【任務目標2：在72小時內，發現並理解空天使薇珈提非的心願，並在終局問答中成功回複正確答案】
    身為尤拉努斯的近臣，以及神啟日【空間】所述中“幼小”的薇珈提非，蘇恩大抵已經知曉了薇珈提非的心願。
    薇珈提非擁有和尤拉努斯一樣的，對人類的愛，對蒼生的悲憫。
    是希望我徹底終結尤拉努斯的瘋狂計劃，拯救這個一片死水而又瀕臨崩潰的世界？
    還是為那被你親手推走的、過往無數次周期中所有因你而逝的生命，尋求一個最終的救贖？
    蘇恩的目光如炬，他以為看到了一個在神性與龐大責任下掙紮的靈魂，一個即使身為“空之主”的天使，也因那“二十一億分之一的自由”而萌生了屬於“薇爾莉絲”的、對蒼生的悲憫。
    他做好了聽到宏大敘事的準備。
    然而，薇珈提非——或者說，此刻更強烈地占據主導的薇爾莉絲——卻猛地抬起頭。
    那雙曾屬於空天使、如今卻盛滿複雜人性的眼眸中，沒有蘇恩預想中的崇高或沉重，反而湧動著一種近乎卑微的、令人心碎的淒楚。
    蘇恩好像見過這樣的眼神。
    在第四終局時突然闖出的薇爾莉絲，也擁有著相同的表情。
    祂的嘴角牽扯出一個苦澀到極致的弧度，那笑容脆弱得如同她自己的破碎魔法那般，在大靜謐的浪潮下一觸即隨。
    “心願……？”
    薇珈提非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蘇恩大人……您……您總是想得那麽遠，那麽宏大……”
    她將對蘇恩的稱呼肯定為了“蘇恩大人”。
    薇珈提非微微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仿佛在積蓄最後一絲勇氣。
    “也許……我隻是……”
    祂的聲音低了下去，幾乎細不可聞，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力氣，“……隻是想活下去。”
    “蘇恩……我隻是想活下去，拜托你……既然你那麽熱切的想要拯救拉緹娜，拯救賽琳娜，拯救薇爾莉絲，幫助所有人……”
    “那就一並救救我吧……”
    【公正的天平啊，我們也想活下去啊】
    蘇恩瞳孔微微一縮，他明白薇珈提非在這種情況下，選擇蘇恩而非尤拉努斯，也非第七神啟日的原因了。
    薇爾莉絲曾說過，發動第七終局的並非【天平】，【天平】也不是【天平】。
    在薇珈提非的眼中，大靜謐的推動者是神啟日【扭曲】，而相較於神啟日【扭曲】，薇珈提非寧願更相信蘇恩才是真正的【天平】。
    為此，祂背叛了祂的主；在身為主的利刃，主的天使之前，祂更是一個想要活下去的普通女孩。
    “原來如此。”
    蘇恩的聲音低沉了許多，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的喟歎，“是我……想岔了。”
    他凝視著眼前痛苦掙紮的身影，目光不再僅僅聚焦於“空天使”薇珈提非。
    蘇恩清楚，此時糾結眼前之人到底是薇珈提非和薇爾莉絲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他已經看到了那自毀傾向下真正的願望。
    神孽不會真正死亡。
    但祂隻是想活下去而已。
    沒有誰有資格評判誰比誰崇高。
    “我……我隻是想……抓住這好不容易才拿回來的……一點點……”
    薇珈提非的話戛然而止，蘇恩明白這是神啟日【空間】的意誌即將從深藍中席卷而來，他也不再磨蹭，利用【造訪者萬能鑰匙】打開了意境的裂口，讓自己的意識逃脫了意境之中。
    “砰————”
    恐怖的氣勢從神啟日【空間】身上爆發而出，祂緩緩睜開眼睛，卻看到已然回到【廢墟】地表，擺脫控製的蘇恩。
    祂的神情淡漠，絲毫沒有被“暗算”後的惱怒，隻是高懸於那碎月之下，一隻手抬起，造出了一柄史無前例的白銀巨炮。
    【任務目標2：在72小時內，發現並理解空天使薇珈提非的心願，並在終局問答中成功回複正確答案完成）】
    “談判破裂了。”
    蘇恩嗬嗬笑道，表情帶著一絲輕鬆和淡然，一點都看不出是要麵臨大決戰的態度。
    “你隻剩下孤注一擲的機會了。”
    神啟日【空間】淡淡開口，將白銀巨炮指向蘇恩，“這便是你我的終局。”
    下一刻，光芒於【廢墟】中滋生。
    【年代剩餘滯留時間：1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