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時間一晃而過。
    高陽每天上午跟隨著師兄們去上早課，下午回來讀築基詳解，修煉道術。
    關於上次的氣血丹是誰給他的，高陽心裏已經有數。
    這天早課上完，仙姑說道，“大家都回去吧，十三，你留下。”
    等所有人都離開，仙姑走在前麵，“跟我來。”
    跟隨仙姑來到住處，穿過前堂，來到後院，那口爐鼎旁邊。
    “進去！”
    高陽看著大鼎下麵燃燒著的火焰，愣了片刻。
    仙姑不耐煩地揮舞著袖子。
    高陽感覺身子不由自主地旋轉起來，再回過神，已經坐在了鼎中。
    當啷……
    一枚丹藥落在聽到身邊，“含在嘴裏。”
    高陽撿起丹藥，丹藥通體黑色，泛著金屬般的光芒。
    他放在嘴裏輕輕咬了一口，牙硌得生疼。
    仙姑似乎知道他在做什麽，“讓你含著，沒讓你咬，這是仙丹，以你的實力還咬不動。”
    仙丹？
    高陽坐直了身體。
    仙姑要用仙丹來為他築基嗎？
    呼！
    火焰燃燒起來，仆人們開始加柴。
    高陽感受到鼎內的溫度在升高，沒過多久就大汗淋漓。
    汗水順著他的皮膚流下，在鼎的地步匯聚成一個小水窪，小水窪又沸騰起來，蒸發成氣體。
    高陽隻感覺熱，卻不覺得燙。
    口中的仙丹冰冰涼涼的，不斷地給他的身體降溫。
    燒了快兩個小時，高陽體表的血痂開始融化，七煞紋身逐漸脫落，七道影子在鼎內橫衝直撞。
    “哼！”
    仙姑輕哼一聲，黑影瞬間停滯，砰的一聲炸開。
    影子落在鼎的地步，變成一灘黑水。
    仙姑的聲音縹緲，“十三，修仙修的是己身，任何外物都不能其左右，你要記住這句話。”
    高陽似懂非懂，“我記得了。”
    呼！
    火焰越燒越旺，即便口中含著仙丹，高陽也覺得渾身燥熱難耐。
    他的衣服開始燃燒，頭發，汗毛，全都化成了灰燼。
    鼎的頂部打開一道縫隙，一條一米多長的火紅色蜈蚣爬了進來。
    高陽嚇得臉色慘白，“師父！”
    可仙姑沒有任何回應。
    蜈蚣見到高陽，直立起上半身，兩個巨大的口器好似鉗子，直撲高陽而來。
    高陽迅速起身躲避。
    他腿上的皮因為高溫粘連在鼎的底部，直接撕了下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的味道。
    燥熱使得蜈蚣更加的狂躁，一股難聞的氣味飄散開。
    高陽隻是吸了一口，就感覺肺部火燒一樣的疼痛。
    有毒！
    他連忙屏住呼吸。
    他伸手去推鼎的蓋子，紋絲不動。
    “師父！”
    高陽臉色漲紅，意識到此時隻有自己能救自己。
    雖然不知道仙姑想要做什麽，也不知道失敗會有什麽後果，他不敢去賭。
    高陽憋氣到極限，深吸一口氣，再次屏住。
    毒氣入體，高陽感覺到一陣頭昏腦漲。
    蜈蚣趁此機會，猛地撲了上來。
    高陽伸手抓住蜈蚣的頭部，想要動用七煞的力量。
    這時他才想起來，剛剛高溫升騰時，七煞已經脫離他的身體，想要重新使用道術，隻能再次放血繪製。
    現在哪有時間讓他來施展七煞？
    蜈蚣掙紮的力氣很大，鋒利的甲殼將高陽的手割得血肉模糊。
    高陽死死地按住蜈蚣的頭部，憋著最後一口氣，用後背去頂鼎的蓋子。
    依舊紋絲不動。
    隨著蜈蚣掙紮得越來越劇烈，高陽有些絕望了。
    他想到仙姑剛剛說過的話。
    修仙修的是己身，任何外物都不能其左右。
    難道說，仙姑破了他的七煞，為的就是逼出他身體內的力量？
    高陽氣憋到極限，隻能再次換氣。
    毒素入體，高陽感覺自己的眼前越來越黑，聽力也在逐漸遠去，嗅覺也消失不見，五感正在離他而去。
    在這種狀態下，高陽感覺到了體內有什麽東西在蠕動，似乎想要從他的眼眶中鑽出來。
    高陽想到了仙姑眼中的大肉蟲。
    “不行！”
    “我絕對不要變成那樣！”
    高陽死咬著牙冠，喉嚨中發出低吼聲，雙手掐住蜈蚣的頭部，硬生生地將堅硬的甲殼撕開了一道縫隙。
    小腹傳來一陣陣抽痛，體內的經脈仿佛有無數的蟲子在撕咬，一股股熱流沿著經脈上湧，全都匯聚在他的右眼眼眶中。
    他的腦海中多出一道聲音，“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接受我吧，你就能踏入修仙之途。”
    高陽忍著劇痛，大罵道，“你放屁！”
    高陽想到了那口井。
    想到了自己在黑暗中迷失，看到頭頂出現的一絲光亮。
    他努力地向上爬，朝著那抹光亮前進。
    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的臉。
    一個蹲在井口打水的少年。
    少年後仰倒在地上，怪叫一聲，“鬼……有鬼……”
    少年的身上散發著熒光。
    高陽有一種感覺，隻要靠近熒光，他就能活下來。
    他曾經懷疑過，自己到底還是不是自己。
    但不管是不是，他都不想讓一條蟲子來取代他。
    噗嗤……
    高陽的手指戳入自己的右眼眼眶。
    用力向外拉，一條手指長的白色肉蟲，被他就這樣拉了出來。
    肉蟲不甘心，想要回到高陽的身體裏。
    高陽一巴掌將它拍成了漿糊。
    劇痛讓高陽的大腦短暫的清明過來，左眼的視野恢複，他看到了蜈蚣上的那張人臉。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見過這張臉。
    是山青觀的小蚯蚓。
    不對，這是怎麽回事？
    高陽穩定心神，不斷地告訴自己眼前的隻是幻覺。
    可是這次，他看得很清楚，蜈蚣上麵的那張臉就是小蚯蚓。
    左半邊臉的骨頭凹陷下去，是他踹的。
    小蚯蚓的臉色猙獰，張開大嘴，露出兩根黑色的口器，發出陣陣嘶鳴聲。
    這一刻，高陽看到了世界的本質。
    與此同時，高陽感受到了丹田內氣的存在，一股股氣順著剛剛打通的經脈，湧入他的四肢。
    高陽的手忽然有了力氣。
    哢嚓……
    隻是稍微用力，就將小蚯蚓的腦袋按得塌陷了下去。
    小蚯蚓因為劇痛而拚命掙紮，痛苦和猙獰的麵孔在他的臉上反複出現。
    “殺……嘶嘶……殺了……嘶……我……”
    高陽捏碎了小蚯蚓的腦袋。
    小蚯蚓的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最後一刻提醒道，“小……心仙姑，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