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看著老四的臉，心裏感覺到一陣後怕。
    他剛剛但凡再猶豫一些，就會被這些黃色霧氣腐蝕掉肺部。
    “咳咳……”
    高陽咳出一大口血，還夾雜著黃痰，喉嚨裏和肺部著了火一樣的痛楚，身上被腐蝕出的坑洞，也一陣陣的刺痛。
    高陽還是沒弄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是四師兄，還是怪物？
    還是，四師兄被變成怪物了，就像沈二河那般。
    “咳咳咳……”
    高陽又一次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發現，這些被腐蝕的地方，他的強大自愈能力，竟然沒用了。
    很明顯，老四身上的毒霧，就是來針對他的。
    人為的痕跡太過明顯。
    是大師兄和柳生做的嗎？
    高陽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竹節蟲的瘦高個身材，和一個腦子被打開過的瞎子。
    高陽取出療傷丹藥，塗抹在傷處。
    依舊無法恢複。
    這些黃褐色霧氣造成的傷害還在不斷的加劇。
    目前的情況，高陽不敢繼續前進，說不定前方還有什麽東西在等著他。
    於是高陽就近找了一個小村落，打算先歇息一晚，將身上的傷處處理好了再說。
    青山觀附近的小村落有很多，柴村算是比較大的村子了，一些小村子隻有二十幾戶人家。
    在天黑前，高陽來到了一處名叫茄子溝的小村子裏。
    村子裏窮，點不起蠟燭和油燈，日落而息。
    高陽進入村子，村子裏的狗叫了兩聲，隨後像是聞到了什麽猛獸的氣息，立刻閉上嘴，嗚咽一聲，夾著尾巴躲了起來。
    路過兩戶人家的時候，高陽聽到了他們房間裏傳出來的鶯鶯燕燕的聲音。
    夫妻二人還很年輕，忙著開墾良田。
    他來到一處腐朽氣息比較重的院子前，推開了大門。
    院子裏坐著一個老頭子，手裏住著一根木頭拐杖，兩眼渾濁。
    聽到高陽進來，他側著耳朵，問道，“是狗蛋回來了嗎？”
    狗蛋，是大部分人小時候的小名。
    高陽小時候也被村裏人喊過狗蛋。
    這一聲，有些觸景生情，他應道，“是。”
    老頭也不知道聽沒聽出來狗蛋的聲音不對，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笑道，“嗬嗬，狗蛋回來了啊，飯菜在鍋裏，你洗個手，自己去吃吧。
    我這一把老骨頭，動不了嘍，要不了多久就要入土了。
    你啊，快四十歲的人了，還是打光棍，連個老婆都沒有。
    老頭子我真不知道你以後要怎麽辦……”
    老頭還在碎碎念，高陽已經到了屋子裏，打開廚房的鍋，裏麵放著幾個黑麵糊糊，還有一碗野菜湯。
    味道談不上好，湯裏沒多少鹽，而且還是粗鹽，喝起來有些齁得慌。
    麵糊糊也是割嗓子，難以下咽。
    但高陽吃的津津有味，有一種回到柴村小時候的感覺。
    吃完了，他從乾坤袋中取出糕點，走到院子裏遞給老頭，“爺爺，我山裏撿到的，好像是哪個商隊落下的，你嚐嚐？”
    老頭聞了聞，枯瘦的手接過來，小心翼翼的用雙手捧著，生怕掉落在地上。
    他老淚縱橫，“孩子啊，謝謝，謝謝，老頭子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不過我不吃，你留著吃吧，你明天還要趕路吧，明天路上吃。”
    高陽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吃吧，我還有。”
    說完，不由分說的塞到老頭的手裏，又取出一些其他的事物，放在他的麵前，“我不是你的兒子，我就借助一晚，明天我就走。”
    頓了頓，高陽說道，“謝謝。”
    老頭子握著高陽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說，“孩子，我知道你不是我兒子，老頭子我雖然眼睛瞎了，可是耳朵沒聾，你走路的聲音和他不一樣。
    我兒子啊，已經進山一個月了，都沒回來。
    我眼睛瞎了，沒辦法出去找他，隻能每天坐在這裏等他。
    哎。”
    老頭重重的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高陽進入房間，抱了一床被子，坐在上麵，取出丹藥，開始為自己療傷。
    這次看似都是小傷，但實際上他傷的非常重，處理不好能要命的那種。
    高陽運轉真氣和氣血，運轉白家秘術，吞服下療傷丹藥，全力祛除肺部沾染的黃褐色的粘液。
    不知不覺，村裏的公雞打鳴。
    可狗子卻一聲不敢叫。
    這一頁，村裏格外的安靜。
    高陽睜開眼睛，發現時間已經來到了寅時，長舒一口氣。
    他吐出的氣體落在房間的櫃子上，瞬間將櫃子腐蝕成了濃水，變成了漆黑色。
    這些粘液非常頑固，由氣體的方式進入他的肺部，然後變成膿液黏在上麵，不斷的腐蝕他的內髒。
    這種陰狠毒辣的方式，針對性太過明顯，再加上肉蟲頭上頂著的老四的那張臉，高陽很難不去懷疑，這是大師兄和柳生為他做的局。
    老頭一夜未歸。
    高陽走出去，看到老頭還坐在院子裏。
    臨近新年，天氣寒冷，老頭身上隻穿著單薄的衣服，一動也不動。
    高陽伸手去推了推，老頭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體僵硬，臉上覆蓋著一層白霜，眉毛和胡子上已經蓄滿了冰碴，高陽給他的事物他一口沒動，全都捧在懷裏。
    他已經死了。
    高陽看著老頭的屍體看了很久，走到院子角落的一棵樹下，一拳砸在地上。
    泥土震得鬆散，出現一個坑洞。
    高陽又打了幾拳，將坑洞擴大了一些，抱著老頭的屍體放了進去，埋上土。
    再將那些食物放在墳頭，點了三炷香。
    “今日借住一晚，幫你送終，也算是了了因果。”
    高陽雙手合十行了一禮，轉身回到房間，繼續療傷。
    天色大亮，巳時已到，高陽完全恢複。
    陽光有些刺眼，遠處的天空飄著幾朵陰雲，朝著村子的方向飄來。
    看樣子，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
    高陽算算日子，距離新年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年前把這些爛事兒處理幹淨。
    他走出院子，朝著山青觀走去。
    高陽的腳程很快，不到一個下午，他已經能看到大悲山了。
    他不敢全力趕路，要分心應付即將到來的襲擊。
    就在高陽即將來到山腳下的時候，猛地停下，前方出現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