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還是第一次聽說山靈。
    果然南北的文化和修煉體係差異很大，這邊的修煉方式，似乎更依靠於香火和祭祀。
    而在他所出生的地方，修煉更多依靠的是外物。
    再南一些，修煉是靠宗門功法。
    高陽也說不出這些修煉方式的好壞，不過他經曆過的事情來看，似乎是宗門的功法修煉最為正統，他這種外物修仙，被稱為邪修異類。
    北方這種祭祀之力，是北方獨有，為南方修煉體係所不容。
    這時，頭頂一直小鬆鼠略過，踩在樹幹上，雪簌簌的落下。
    小石頭提醒道，“這山裏的一草一獸你都不要隨便出手攻擊，除非是村民打獵，否則任何修士，破壞生態都會觸怒山靈。”
    高陽跟著小石頭翻越了三座大山，走了快六個時辰，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小石頭站在山脊上，指著下方冒著炊煙的山坳說道，“咱們今晚在那裏休息。”
    高陽跟著小石頭下山，來到村子裏哦。
    村子中剛好是飯點，炊煙渺渺，一群孩子在村口堆雪人玩。
    這樣祥和的場麵讓高陽不由得為之一愣，他的記憶中，似乎隻有另一個世界才會有如此的景象。
    不對，即便是另一個世界，也要擔心人販子，不敢讓孩子獨自出去玩。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山靈和守護神的存在，讓這些人過的無憂無慮了許多，不需要像南方的孩子一樣，從小就要擔心會不會被邪祟擄走或者附身。
    看到小石頭，這群小孩子忽然朝著他們跑了過來，嘰嘰喳喳的喊著，“石頭哥，這次有沒有給我們帶好玩的回來。”
    “石頭哥，我想吃野豬肉，你能不能去山裏打一隻回來啊。我媽總給我燉鬆鼠肉老鼠肉，好難吃。”
    “石頭哥……”
    小石頭耐心的回應著孩子們的問題，他很歉意的說，“對不起啊，我這次回來的太著急，沒帶東西回來。野豬肉等他過兩天進山看看吧，見到野豬了就給你們打回來。想要玩具，等我忙完，給你做個小推車……”
    高陽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發覺小石頭這個人，他有點看不透了。
    小石頭曾經遭受過非人的對待，可是他卻用善意報答這個世界。
    如果說，之前都是在演戲。
    這群孩子可不會演戲。
    不論小石頭如何做，他這個人至少心裏是善良的。
    小石頭回答完孩子的問題後，才歉意的對高陽說，“孩子有些多，他們平時就喜歡粘著我，我因為每次進山都要路過這個村子，所以他們都認識我了。”
    高陽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孩子們看到高陽都忍不住嚇得後退幾步，其中一個小女孩甚至直接嚇哭了。
    高陽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想，“我長得有這麽嚇人嗎？”
    小石頭說，“跟我來。”
    高陽跟著小石頭來到了村長的家裏。
    村長大概有八十多歲了，身子骨依舊英朗，外麵下著雪，他在房間裏赤著上身，穿著拖鞋，嘴裏叼著個煙鬥，在搓麻將。
    推開門，房間裏煙霧繚繞，嗆的高陽和小石頭忍不住咳嗽。
    小石頭一邊走，一邊用手揮去煙霧，說道，“還抽，也不怕抽死了。”
    村長用餘光瞥了他一眼說道，“關你屁事，年紀不大管的事兒挺多，老子都沒幾年活頭了，還不讓我抽。
    死了，你指望你們這群小輩燒給我？
    活著都不讓我抽，死了還能燒給我？”
    村長的目光落在高陽身上，問道，“這次帶回來的又是什麽人？”
    小石頭說，“仙宗的人。”
    村長似乎是沒聽說過仙宗，唾了一口唾沫道，“呸，什麽宗門不宗門的，山靈能讓他進來，我也不想多說。
    反正你別把危險帶回來就行，村子沒了，老子當鬼也不會放過你。”
    似乎是因為山靈的關係，這座山裏的人都強壯的很，村長老當益壯，八十多歲不見老意。
    小石頭說，“我帶他來，是想和你說一聲，我要和他去寒淵了。”
    村長繼續搓麻將，“去就去唄，和老子說……”
    村長的手忽然停下，轉過頭，瞪著眼睛問道，“你特娘的說什麽呢？去哪？”
    這時，下家催促道，“到你了到你了，快打牌。”
    村長隨便打了一個出去。
    三家一起推牌，“一炮三響，哈哈哈哈，老東西快給錢！”
    村長猛地站起來，一把將牌桌掀翻了，罵道，“老子去你娘的！”
    這句話看似罵三個人，實際上是在罵小石頭。
    小石頭盯著村長，認真的說，“我說我要去寒淵了。”
    村長隨手掏出一把銀子丟給三人，走到小石頭麵前，濃濃的一口煙噴到他的臉上，還有他的唾沫星子，“你他娘的活夠了，想死了？
    去寒淵，虧你說的出來！
    那裏是什麽地方，有去無回，你去幹嘛？”
    小石頭說，“找冰心，更進一步。”
    村長抓著小石頭的衣領扯到麵前，“狗日的，老子供你吃供你穿，現在你要去送死！
    老子不同意，不給老子送終，你哪也別想去。”
    小石頭說，“我一定能回來。”
    村長忽然朝著高陽走過來，一把抓住高陽的衣服，“是不是你這個小王八犢子圈攏我家小石頭去的？”
    他一拽，沒拽動。
    再次用力，還是沒拽動。
    村長有些掛不住麵子，做了個擼袖子的動作，和高陽較上勁了。
    “老子還不信了，沒你這個小王八的力氣大。”
    高陽抓住村長的手腕。
    小石頭朝著高陽搖了搖頭。
    高陽鬆開手。
    村長用盡全身的力氣，臉都憋紅了。
    高陽無奈的歎了口氣，後退一步。
    村長這才把手，喘著粗氣道，“兩個小王八，我說了不準去就是不準去，那個鬼地方不是人待的，誰去說死！”
    小石頭說，“不去，他也會死，他吃了燃命丹。”
    村長愣了下，忽然沉默了，背對著兩人，佝僂著腰，抽著煙鬥。
    看起來，他也不是什麽都不懂。
    村長歎氣道，“我就是一個泥腿子，靠著山神才勉強到了金丹期，不懂你們這些天才的世界。
    我就知道，寒淵很危險，至今沒有活著出來的人。
    你們要去，我攔不住，但老頭子我就一個要求。
    別逞強，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