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的話，如同五雷轟頂，讓高陽久久沒回過神來。
    他才是那枚蟲卵？
    他不是人？
    是一個蟲子？
    仙姑看到高陽即將道心破碎，連忙解釋，“這件事情解釋起來其實很麻煩，你體內的蟲子，和我體內的仙奴，不是一個東西。
    我不知道你從何而來，但是隻知道，井下有個靈魂，想要占據這個世界高陽的身體。
    這個世界的高陽很懦弱，欺軟怕硬，所以他選擇暫時潛伏，按兵不動，等到機會再反擊。
    結果這個時候，你出現了。
    你占據了高陽的身體，擠走了另一個世界高陽的靈魂，並且吞噬了他們的一部分靈魂，擁有了他們的一部分記憶。
    你就是你，你是高陽。
    另外兩個，也是高陽。
    我選中的是你和另一個世界的高陽，如果隻是這個世界的那名少年，他還不夠資格。
    你能明白嗎？”
    高陽腦袋裏好像一團漿糊，嗡嗡的，有些茫然的問道，“那為什麽，我會看到有一個蟲子從我的眼睛裏鑽出來？”
    仙姑說道，“你離開了你的軀體，擠走了另一個高陽的靈魂，他無處可去，隻能占據了你原來的身體。”
    高陽的語速越來越快，“如果我不是仙奴，那我從何而來？”
    仙姑搖頭道，“這個答案要你自己找，當初我喂你吃下築基丹，也是有賭的成分在。
    你果然不受仙奴的控製，反而控製了仙奴，逼著他不得不從你的身體中跑出來。
    否則，仙奴會寄生在你的丹田，潛伏很久，等你即將成仙的時候，才會出現。
    老三，和你有同樣的遭遇。
    老三，也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他應該是和你體內的另一個世界的高陽來自同一個世界。
    但是他，無法逼出仙奴，隻能用特殊手段，取出仙奴。
    於是我將他的頭打開，將仙奴取出來，再挖出他的雙眼，封閉他的六感，所以他才能安然無恙的活過這麽多年。
    但是這也為他背叛我，奠定了基礎。
    他恨我。”
    仙姑露出一抹苦笑。
    高陽從仙姑口中，並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自己的身份，還得他自己去慢慢尋找。
    高陽又問，“那他們兩個，會影響我這具身體嗎？”
    仙姑很明確的給出肯定回答，“會，他們會是你成仙路上的絆腳石，你修煉，他們也在修煉，等你成仙的時候，他們會和你爭奪這具身體。”
    高陽深吸一口氣，他覺得，這件事還得再去荒城，問一下狐狸學姐。
    他想起來柴村下麵，那口井中的特殊空間。
    或許，還要再回柴村一趟。
    仙姑看出了高陽想要離開的心思，說道，“孩子，去吧，別顧慮太多。”
    高陽看著仙姑如今的模樣，多少有些心疼，畢竟是為了他，仙姑才會落得修為盡失的下場。
    仙姑透過高陽的目光看出了他的意思，笑道，“孩子，別愧疚，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咎由自取，活該。
    我是在利用你，我也計劃好了一切，在你美成仙之前，為了我的計劃能成功，我自然要保著你。
    你不恨我，還能喊我一聲師父，我已經很開心了。”
    高陽聽到這番話，心裏很不是滋味。
    就好像仙姑剛剛說的那樣，仙姑，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羈絆。
    他不是另一個世界的高陽，也不是這個世界的高陽，隻是一個不知來曆的蟲子。
    蟲子，奪舍人類，卻沒有被消滅，而是著重培養。
    這樣的恩情，即便知道仙姑對他最初有所利用，可是在長時間的相處中，怎麽可能沒有感情產生呢？
    仙姑跪下，對仙姑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真心誠意的喊了一聲，“師父。”
    仙姑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念頭都通達了許多。
    這些日子，她遠遠沒有她今天表現的這樣豁達。
    曾經的燕國最強者，如今變成了一個無法修煉的廢物，這種巨大的落差，放在誰的身上，都不可能不產生情緒。
    為了給高陽指點，她強忍著那種崩潰的情緒。
    可是這一聲師父喊出來，仙姑忽然覺得，自己所做的這一切，就算沒有計劃，也是值得的。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好師父，收這十三個徒弟，也是因為他們都是五弊三缺，身上有問題的邪祟。
    死了，那就死了，不心疼。
    結果，教出來一個好徒弟。
    仙姑大笑了一會兒，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她的笑聲忽然止住，正色道，“十三，別守著我這個廢人了，去做你的事情吧。”
    高陽問道，“師父，我要怎麽才能幫你恢複修為？”
    仙姑說，“你幫不了我，這是仙人的懲罰，我曾經作為他的仙奴，又反抗他，對他出手，盛怒之下，他廢了我，這很正常。”
    仙姑，已經可以坦然接受這一切了。
    無非，是重新修煉。
    以一個廢人的身份，獲得機緣，接上經脈，重新走仙人之路。
    這條路很難很難。
    可是，她可是天才。
    重新走這條路，又如何？
    高陽行了一禮，“那徒兒去了。”
    仙姑揮手道，“走吧。”
    高陽離開後，中年男子走進來，為仙姑端來了一個藥罐。
    他看向仙姑嘴角的笑容的時候，忽然一愣，問道，“你……竟然笑了？”
    仙姑也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說道，“是啊，我沒想道，困擾了我一輩子的問題，竟然被我的徒弟一句話就解決了。
    哈哈哈哈，師父，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在這兩個字上栽跟頭。”
    中年男子說道，“你很久沒有笑過了，看來你很喜歡這個徒弟。”
    仙姑搖頭道，“曾經，我很討厭他，因為他是我的弟子中，唯一一個不是人的邪祟。
    其他人，雖然有問題，多少是個人。
    他是個蟲子。”
    中年男子疑惑道，“他也是仙奴？”
    仙姑否認，“不，就是一普普通通過的蟲子，修煉到現在。”
    中年男子悚然一驚，“這……”
    仙姑笑道，“不過，什麽是人，披著這層人皮的是人，還是知恩圖報的是人，或者毀了這山青觀，背刺我的弟子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