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抓心撓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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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蔬菜,那是想都不要想的,除了時不時來點瓜菜代,就是拿土豆番薯當主食給他們吃,如果這算蔬菜的話。
    正經的蔬菜是絕對見不到的,最多是每人分到一小條的蘿卜鹹菜,就這一般人還吃不上呢!
    稍微窩囊一點的,連鹹菜都得拿出來孝敬別人。
    張勝利因為總往李強跟前湊的原因,享受到了自己應得的那一份兒鹹菜條,也算是沒白溜須拍馬的。
    其實囚犯的副食供應是有標準的,像蔬菜,一般來說,特重勞動犯人每月二十公斤,輕勞動犯人每月十幾公斤,不勞動的犯人,每月十公斤出頭的樣子。
    但是現在這個年月,實際供應的情況根本達不到這個標準,加上東北的冬天蔬菜本來就稀缺,有鹹菜就不錯了。
    而油啊肉啊雞蛋啥的,那更是想都不要想了,有標準沒物資。
    不過也有些勞改場為了治療一些犯人的夜盲症,會弄些豬肝啥的給犯人吃,這就跟過年一樣了。
    好消息是,雖然條件艱苦,但是至少還能做熟,吃的是熱乎的,見不到糠麩或黴爛變質的糧食,畢竟本來就營養不良,吃了這些容易死人。
    吳俠之閉著眼睛,積雪已經在他身上蓋了厚厚的一層,這麽大的雪,天兒又這麽冷,吳俠之很確定,屋裏的張得本兩口子絕對不會出門,所以他也不擔心被發現。
    就算發現了,他也完全不怕,留給他們兩口子一個背影,還能嚇得他們天天睡不好覺,想到這裏,吳俠之都有點想故意弄出些動靜來了。
    “你說,咋沒啥動靜呢?”
    屋裏安靜了一會兒後,張得本突然問道。
    “啥玩意兒沒啥動靜?”
    劉桂香問道,她沒聽懂張得本在說啥。
    “我說咱扔的那兩片兒肉啊,按說那麽香的肉,狗肯定得吃啊,吃了就一定死,他們家咋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呢今天?”
    張得本說道,窗戶外麵蹲著的吳俠之猛地睜開眼睛,一抹冷光從他厚厚的眼鏡片子後麵一閃而過。
    媽了個巴子的,果然是你們!
    他沒有動,繼續像個雕像一樣蹲在那兒不動彈,然後就聽到劉桂香的聲音說道:
    “是啊,要是狗死了,那老胡太太不得炸廟兒!”
    (炸廟一詞源自老北京歇後語:和尚埋地雷炸廟,本意是慌了神的意思,後來傳入東北,含義擴展到因為憤怒突然發火,或者虛張聲勢嚇唬人,場麵亂了等意思。)
    劉桂香對那幾條狗恨之入骨,沒聽到消息說狗死了,她抓心撓肝地難受。
    “明天我進城去,你就在家待著,哪兒都別去,聽見沒?”
    張得本囑咐道,他對劉桂香太了解了,知道她一定是想去看看,可是如果狗死了,她再去人家院子前麵溜達,這不很容易讓人起疑了呀!
    劉桂香在黑暗中點點頭,說道:
    “行!”
    雖然嘴上答應了,但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這次沒成,大不了再弄點兒耗子藥多扔幾回,沒有肉片了,就用苞米麵餅子!
    吳俠之悄悄起身,將身上的雪輕輕抖掉在腳下,剛好填上他占位的地方,然後錯動腳步,一邊後退一邊用帽子在雪地上劃拉著。
    一直退到杖子邊上,抓著杖子輕輕一躍,又跳了出去。
    今晚的大雪至少還要下上一宿,等到明天早上,他走過的地方可能也就剩下很淺的一點痕跡,有坑的地方一邊下雪一邊就填上了,基本看不出來啥。
    他已經確定了事情就是張得本兩口子做的,好在格力機警,吳俠之不由得長出一口氣,如果狗死了,他都不知道咋交代了。
    他準備明天先和胡香蘭商量一下,畢竟張得本兩口子是兩個孩子的叔嬸,該怎麽辦,還是等聽聽他們的想法,就怕兩個孩子心眼兒太善良,沒造成啥後果就不追究了,那樣隻能讓壞人越來越有恃無恐。
    吳俠之回到周蒼家,輕輕拉開大門反手插上,輕手輕腳的進屋,格力趴在門口抬了抬眼皮,似乎就算是打過招呼了,它沒有在狗窩裏待著,而是直接趴在院子裏,身上已經蓋了厚厚一層雪。
    他突然想起來唐代張打油寫過一句,江上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像極了格力現在的模樣。
    心情不由得也好了一些,既然找到了正主,總好過亂猜,自從上次有殺人犯來到村裏被張月拿下後,每當周蒼不在家時,吳俠之就會住到他家的外屋地,在柴火堆對付一宿。
    家裏一個老太太一個小姑娘,就算有格力他們,吳俠之也不能完全放心,如果是真刀真槍的正麵來,以這段時間吳俠之的教導,小丫頭不太容易吃虧,怕的就是張得本這種貨色。
    看著老實巴交,其實一肚子壞水!
    吳俠之剛在柴火堆的褥子上躺下,小丫頭從屋裏笑嘻嘻地鑽出來,小狐狸小白跟在她身後,竄到吳俠之身邊聞了聞。
    張月從鍋裏變戲法一樣拿出一碗熱薑湯,遞給了師父,笑著說道:
    “師父快喝,一會兒涼了!”
    吳俠之愣了愣,也不管手裏的薑湯實際上還挺燙的,咕咚咕咚便大口喝了下去,張月又從身後摸出來一個酒瓶子,那是溫過的虎骨酒,又從鍋裏燉出來一碗肉,放在鍋台上。
    “師父,吃飽了再睡!”
    吳俠之摸著手裏溫熱的酒瓶子,眼睛不禁有些發酸,心想有徒弟如此,也就到頭了吧?他點點頭,笑著說道:
    “好好,師父吃飽了再睡!”
    張月冰雪聰明,自打院子裏發現了不明來曆的肉片後,師父就心事重重,今天天黑後就出去了,不用問,肯定是有啥事情要辦,所以早早地準備了薑湯和一碗肉。
    即便是吃過晚上飯,這也過去好一會兒了,天寒地凍的,張月心疼師父,卻知道說得再好聽的也不如酒肉來的實惠。
    吳俠之接過張月遞來的筷子,夾上兩片肥肉,在湯裏沾了沾,猛地塞進嘴裏,嚼了兩口後把下酒瓶子的木頭塞子,一仰頭,灌了一大口的虎骨酒。
    薑湯的熱量,加上肥肉,再加上溫熱的虎骨酒,自內而外一股熱量從胸腹炸開,直接將他渾身的寒氣瞬間打散,說不出的舒坦!
    “哈!”
    吳俠之精神一陣,額頭滲出一層細汗,抬頭對張月說道:
    “行了,師父沒啥事兒,快進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