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葉辰的話，孟春秋微微錯愕。
    然而，畢竟是天啟大帝，短暫的幾個呼吸間便調整了過來。
    他輕笑一聲："不想燕王還懂俚語。"
    "不是懂，是聽得夠多。"
    葉辰舉著一壺暖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當年征討南疆，梧州老兵總把"吃飯"說成"食朝"。你方才說"共謀天下大業"時，那個"謀"字帶著嶺南水汽。"
    “有趣啊！有趣！”
    孟春秋雖然被當場拆穿卻絲毫沒有慌亂。
    反而讓他對葉辰更有興趣了。
    "二十三年前，梧州孟家獻上三百車龍腦香。"
    他仰頭飲盡殘酒。
    "先帝卻說我家通倭，三伏天裏點了七十三具火刑架。"
    葉辰瞳孔微縮。
    他記得在刑部的卷宗上看到過那場大案，刑場焦臭月餘不散，據說孟家幼子被忠仆換出時，後背皮肉已與繈褓粘連。
    如此以來，也說得通為什麽他對統一天下有著這麽深的執念了！
    剛一出生就體會了世間冷暖，自然想要攀的更高。
    隻有在最高的地方他才能主宰命運！
    隻見他鬼魅一笑。
    "你以為驅策蠻族靠的是巫蠱？"
    王龍急忙護在葉辰身前，卻見葉辰抬手止住他動作。
    葉辰麵色不改。
    一臉冷然的開始分析起來。
    "《天工開物》載，硝石遇雪生煙。"
    "你讓蠻子舉著浸透芒硝的草把，裝神弄鬼倒是好手段。"
    孟春秋終於變了臉色。
    他貼身佩戴的玉玨突然滑出衣襟，那枚雙龍銜珠佩本該在二十三年前就隨孟家主母葬身火海。
    "夠了！"
    葉辰暴喝聲驚飛夜梟。
    "當年冤案自有後人評說，可你看看如今——"
    "北莽騎兵連垂髫小兒都拿來當口糧，這就是你說的天下大業？"
    在葉辰眼裏。
    天下間的英雄互相爭鋒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無論怎麽樣，總歸要有個底線！
    可是，孟春秋卻不顧人倫道德。
    似乎他的眼裏隻有勝利！
    這樣一個已經失去底線的人，哪怕做了君王也絕對不會是一個好君王！
    葉辰怎麽可能與他合作呢？
    而所謂的讓他來稱帝。
    不過就是權宜之計罷了！
    等真的到了三國聯盟土崩瓦解的時候。
    他和孟春秋必然還有一戰！
    "燕王可知，極北之地有種冰蟲？它們蟄伏百年，蘇醒時連熊羆都能啃成白骨。"
    孟春秋露出白牙。
    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有些瘮人。
    "要馴狼群，總得先喂幾塊鮮肉。"
    葉辰盯著眼前的北莽之主，目光如刀。
    “燕王殿下以為，朕為何要歸還這些俘虜？”
    孟春秋抬手一揮，後方數千大乾士兵踉蹌著走出陰影，鎧甲殘破卻無致命傷痕。
    葉辰眯起眼——此人連戰馬都原封送回，顯然早有算計。
    “施恩示好，不過是想讓本王替你鋪路。”
    葉辰冷笑一聲。
    “可惜了，你縱使舌燦蓮花，也改不了北莽屠城吃人的孽債！”
    孟春秋笑容一滯，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燕王當年坑殺草原十萬降卒時，可曾手軟？”
    “草原聯軍劫掠邊境三載，婦孺皆持刀為寇。”
    葉辰猛然起身。
    拿起杯中酒一飲而盡。
    話不投機半句多，葉辰知道，他們不可能談得攏了！
    “而你麾下蠻族，連繈褓嬰孩都剁成肉糜！你我若算一路人，這天下早該燒成灰了！”
    孟春秋身後的黑甲人聞聽此言，直接將手裏的寶劍拔了出來。
    而葉辰身後，王龍同樣提著槍隨時準備迎戰！
    “所以你就拿百姓血肉當柴燒？”
    葉辰搖了搖頭。
    而孟春秋也是冷哼一聲。
    讓自己身後的黑甲人不要輕舉妄動。
    葉辰見狀冷哼一聲。
    “聽著，孟春秋。你要的‘一統’，是白骨堆成的龍椅；而本王要的——”
    說到這裏，隻見他眼角閃過一抹鋒芒。
    “是殺盡豺狼，再談太平！”
    孟春秋仍然強壓下心裏的不悅。
    對於葉辰，他同樣心存警惕。
    不同於其他兩國。
    在他看來，自己真正的對手隻有葉辰一人！
    “燕王不妨再想想。”
    說罷，孟春秋從懷裏掏出了一枚虎符。
    而虎符上麵，天啟二字赫然在列。
    很明顯，若是葉辰接了這虎符，那就表明二人還有寰轉的餘地。
    若是葉辰不給這個麵子。
    拿著梁子便是結下了！
    “等周祁幀和秦樞的刀架到你脖子上時，這枚虎符……或許能換條生路。”
    葉辰任由虎符墜入塵土，身後王龍啐了一口：“王爺，這瘋子胡唚什麽？”
    “他不是瘋子。”
    葉辰望著孟春秋消失的方向，麵色凝重。
    “這家夥是條毒蛇，是個瘋子，走吧，恐怕咱們要變天了。”
    ……
    此時的大武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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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祁幀攥著密信的手背暴起青筋，紙角被捏得咯吱作響。
    隻因那紙條的內容若是真的，恐怕他就要遭殃了！
    “好個葉辰……好個燕王！”
    他眯縫著眼睛不斷的看著信件的內容。
    身旁的侍從侍奉他也有十幾年了。
    看到這情況就明白了。
    他們的陛下生氣了。
    那侍從戰戰兢兢的在一旁扇著扇子，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
    然而卻還是觸了他的黴頭。
    周祁幀冷哼一聲。
    “滾！叫趙參將來！”
    剛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周祁幀以為是北莽送來的戰書。
    然而，待到打開信件之後。
    那裏麵的內容頓時讓他怒不可遏！
    “借蠻族刀兵削兩國根基，待其疲敝，大乾坐收漁利……”
    周祁幀每念一字，額角血管便跳高一寸。
    而在結尾落款。
    赫然就是大乾燕王的掌印！
    恰好此時，趙參將大步流星的跑了進來。
    “哼！”
    看到趙參將他直接把信甩給了他隨後冷然說道：“立刻封鎖白雲城糧道！一粒米都不準進大乾軍營！”
    ……
    另一邊。
    秦樞同樣收到了一封密信。
    隻是他的態度卻和周祁幀不同。
    他冷嗬嗬的嗤笑了一聲。
    “這做舊的煙熏痕……北莽蠻子裏倒有個伶俐人。”
    隻見他信手將紙丟進火盆，跳動的焰舌立刻吞沒了“共分疆土”四字。
    “陛下，燕王若真有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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