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黎陽攻防戰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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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所有人都看到韓猛和劉琰一前一後衝出城門,城內的冀州軍有人跟著衝,還有不少人在等待命令,結果騎兵步兵擁擠在城門洞,隻有零星幾個人能及時跟上去。
    貪至被堵在城門洞裏急的滿頭是汗,左右誰都不認得喊話也沒人肯聽,逼的實在沒招幹脆跳下馬,咬著牙貓腰就鑽。
    看到貪至踉踉蹌蹌爬出城門口,郭援立刻意識到剛才那個重甲騎士的身份,整個人登時就麻了,暗罵劉琰怎麽比韓猛還愣啊,不論戰死還是給抓去他郭援一世威名都算毀了。
    還真不能怪劉琰犯愣,否則也不會提前披掛重甲,郭援不覺得城門被突破有什麽大不了,劉琰可沉不住氣,集合了十幾個騎兵直奔城門處,貪至在半路上派人扯了根房梁,也不說做什麽用。
    趕到城門口正遇上衝車破開拒馬,人就是這樣,創造建設怎麽學都做不好,你要讓他破壞那不用教天生就會,劉琰二話不說帶人上去用房梁撞毀了衝車。
    要怪就得說第一次穿重甲沒經驗,頭盔上隻有一條窄縫,想觀察左右就得轉動身體,根本無法準確預判戰況。
    甲胄護身更加肆無忌憚,錘子輪得興起熱血上頭,見到曹軍撤退韓猛又衝鋒在前,隻當是全軍反擊毫不猶豫打馬跟上去。
    趕上韓猛受困,催馬輪錘砸跑眼前幾個曹軍,至於身後左右一概看不見,隻當嘈雜是身後己方大隊人馬,所謂無知者無畏,眼瞅見前方一名金盔金甲的曹將傻愣愣看著自己,這種機會哪能放過?
    平時甜瓜大的錘子劉琰拿著都費勁,可鏈錘隻要甩動起來就會很省力,當時幾步竄到對方跟前掄圓了一錘砸下,碰一聲錘頭劃過盾牌,一擊不成撥轉馬頭甩手腕再次輪錘。
    樂進沒敢硬碰硬,側身閃躲同時舉盾卸去對方力道,嘴上跟著吼道:“來將通名!”
    劉琰眼裏隻有金色盔甲沒心思搭理其他,轉馬頭瞅準樂進甩起錘子又一次砸下。
    剛才那兩下樂進摸清了對方斤兩,敵將看著嚇人其實沒什麽本事,隻是借著馬力和錘沉欺負人罷了,要不是想知道弄死的是誰才不會問話,結果你不搭理人還得寸進尺砸起沒完。
    樂進心裏竄火不再閃躲,看準了鏈錘行動路徑盾牌直接格擋,同時挺刀尖直刺中鐵環,別住鏈錘扭動刀身朝側麵大力一帶。
    劉琰還沒反應過來鏈錘就脫手了,身子在馬上晃了兩晃好懸沒掉下去,此時樂進已經繞到馬後,棄了盾牌左手抓住劉琰絆甲吼了句下來吧。
    劉琰大頭朝下掉下馬背,翻滾了幾圈暈乎乎的抓住一名曹軍,扶著他費好大勁才起身。沒見過這麽無厘頭的事,搞的那名曹軍一時間手足無措,要不是樂進有命令要單挑,這些曹軍早一刀剁下去了。
    劉琰擺正頭盔左右一看全是曹軍,卻找不見剛才的金甲對手,正茫然間聽到樂進在身後高聲提醒:“夯貨!”
    劉琰耍了個小聰明,裝作摔暈了頭晃悠悠慢慢回身,在頭盔縫隙套住金色身影的一瞬間突然暴起,抬腳就是一記斷子絕孫撩陰腿,這一腳用足了吃奶的力氣腳背直搗鳥巢。
    樂進穿的是對襟桶袖甲,在襠部有一層紮製褌甲,銅片相互疊壓形成堅固的整體,劉琰那一腳不偏不倚正好踢到銅甲板上。
    一聲脆響過後,劉琰倒在地上抱著腳丫子慘叫哭嚎,樂進報以無奈苦笑,搖著頭走到跟前扯掉對方護喉,收斂麵容挺刀朝眼前咽喉抹去。
    說時遲那時快,樂進突然挺身後仰,箭尖裹著勁風擦著鼻頭略過,緊跟著第二箭就到,再想躲已然來不及,破甲箭穿透頓項堪堪劃破頸部。
    “卑鄙的烏桓人!”樂進拔下箭看清楚是平頭破甲箭後冷哼咒罵。
    再抬眼看去韓猛正在搭箭,貪至剛剛放下弓,遠處幾十名袁軍朝自己奔來,為了個夯貨的人頭冒險不值得,樂進嗤笑幾聲閃身消失在親兵保護圈中。
    郭援不知道劉琰是稀裏糊塗衝出去的,除了佩服孝陽侯的勇氣,也慶幸好歹沒在自己手裏出事。
    緊盯著貪至扛著劉琰跑回城內郭援才徹底放下心,抹了把臉上的水漬才意識到下雨了,河南省十月末下雨不是新鮮事。開始烏雲翻滾雙方都沒在意,淅淅瀝瀝的雨水也沒能阻止殊死戰鬥,隻是這次的雨下起來就不停,不多時便暴雨如注。
    暴雨連下了兩天,雨水剛停曹軍就忙著向高處移動營地,曹操能換地方紮營黎陽可不行,城裏到處是水坑泥地,沒個三五天排不出去。
    劉琰腳背一片青紫腫起老高,這次是明白了踢到鐵板上是個什麽滋味,隨著郭圖按摩換藥忍不住嘶嘶哈哈發出痛苦的聲音。
    劉琰聲稱自己無法上藥,鏈錘甩起來痛快過後就難受,手腕浮腫渾身一動就疼的要命,好在都沒傷到骨頭,不過看情形得作十天半月癱子了。
    郭圖不情願也沒辦法,劉琰身份特殊隨軍醫生不能碰,作為冠禮授字的長輩,腳這個身體部位隻有他有資格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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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不穿馬靴?”郭圖邊塗藥邊隨意打岔,借此分散病患的注意力。
    “靴子皮革味太重,穿久了腳會臭嘛。”劉琰純粹是找借口,她完全是為了顯擺特權罷了。
    古代貴族都穿長衣,防止絆到衣服下擺跌倒,鞋都安裝有翹頭,男子用方頭女子穿圓頭,漢代還有一種形製叫做雙歧履,隻有皇帝後宮才能穿著。
    所謂雙歧履就是鞋的翹頭呈凹子形,兩邊呈尖角狀,遠遠看去像是一雙兔子耳朵。漢代女鞋的邦麵很小通常蓋不住腳趾,寬大的翹頭可以放平,用鞋帶綁住腳踝就變成了鞋麵,也不影響劇烈運動。
    原則上講女官和宮女太監一樣,都屬於後宮一員,劉琰身為女官皇帝想召侍隨時可以,用不用是皇帝自己的事,不管怎麽講都有資格穿雙歧履。
    劉琰特意定做了巨大的鞋尖翹頭,掐金絲走銀線暗繡雲雷龍紋,墜滿了珍珠和各種顏色的玻璃球,連鞋帶都摻上金絲編織。
    她也不怕被告發僭越,當著皇帝麵也一樣顯擺,皇帝也隻是苦笑,龍床說睡就睡,和皇帝一個碗裏扒飯,去後宮玩耍更是家常便飯,要說僭越死上八百回都不止。
    “打仗不是兒戲,趙子柔怎麽教的?竟還是如此莽撞。”郭圖不願意糾纏鞋子的事,隻是覺得孩子去了一趟京城變化太大,心裏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話沒講完正趕上從事徐勳挑簾進來:“豈能講莽撞,軍中都傳言勇力可嘉哩!”
    這話說的劉琰愛聽,你莽一波死在敵人手裏那叫無腦,死了活該被嘲笑。現在不同,敵眾我寡還一頭撞過去,最後能活下來了那就叫英勇。
    徐勳走上近前看著麵前青一塊紫一塊的小腳,不由得由衷欽佩:“劉孝陽這一腳,足以令樂文謙喪膽!”
    別看樂進五短身材其貌不揚,那可是曹營第一悍將,打個比方類似呂布麾下成廉、魏續勇猛先登,又兼如高順擅長帶兵破陣,曹軍將領中按綜合素質僅在於禁之下。
    劉琰這才知道那個壯碩的矮子原來是樂進,過去在許昌就聽說過這個人,一個兗州破落戶而已,隨即嘴角一撇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衝陣稀鬆平常,沒能宰了他還當不得悍勇。”
    徐勳長長欸了一聲:“單騎突擊義護同僚,不僅五校營感激涕零,全軍都以尊駕為榮啊!”
    “是嗎?是嗎!不足掛齒,不足掛齒啊。”劉琰來了精神,腳不疼了手腕也好使了,坐起身來指著床邊:“從事坐,快坐。”
    論身份劉琰是亭侯,論官職是度遼將軍領大將軍從事,在河北和袁氏三兄弟齊平,徐勳不是郭圖,可不敢挨著她坐隻能拱手推辭:“此戰幸賴尊駕奮戰,殺退曹軍可謂大勝,待傷痊愈我家主公當親自設宴,慶祝河北將星閃耀如日中天!”
    劉琰也隻是客氣客氣,眼角始終瞄向徐勳,那意思在明顯不過,繼續吹捧,不要停。
    徐勳還要繼續追捧,郭圖實在聽不下去:“驟雨突來戰事方才終止,此來必有要事,莫要奉承速速講來。”
    這話講完劉琰小臉立刻垮了下去,躺回床上連聲哎呦,好像真是疼的受不了。
    徐勳也不是故意要奉承,真是從心底認為劉琰確實夠猛,既然郭圖打斷對話,自然順理成章講起正事:“要說這場雨下的也算及時,壕溝滿是積水,看來十天半月是打不起來了。”
    “來就接著幹,怕他怎的!”劉琰氣呼呼的講話,毫不在意差點送了性命。
    郭圖聽出了弦外之音:“雨水波及範圍很大嗎?”
    徐勳點點頭:“清水河流域一片澤國,關於補給,即便鄴城有心怕也是無力。”
    曹操背靠黃河補給順暢,大軍打上幾個月不成問題,袁譚這邊糧草本就不多,除非鄴城有新的輜重運到,不然軍糧肯定不夠支撐到年底。
    好在麵對曹軍隻要不敗就算勝利,消息傳回鄴城袁尚肯定會給予適當支援,然而暴雨過後到處都是泥濘,即使鄴城有心運送糧草過來,時間上也趕不及。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問題,暴雨過後衛生情況不容樂觀,這個時代沒有消毒措施,吃喝拉撒都在固定位置,時間久肯定會出問題。
    這也是金汁這種東西沒人用的原因,除非冬季,不然大量蒸煮惡臭的糞便,不用等到敵人到來,自己這邊先得病了。
    曹操可以分散設寨,垃圾變多大不了換地方,袁譚可沒法出城從容紮營,兩萬人對於黎陽來說還是太擁擠,萬一爆發疫病後果不堪設想。
    那就隻剩一條路,主力撤出黎陽向鄴城靠攏,官渡之戰敗在糧食被毀,當時曹操也一樣缺糧食,不然也不會活埋俘虜,才過兩年時間攢不下多少家底肯定不能持久。
    在者說,冀州困難曹操也不好過,剛打完劉備又忙著清除各地叛亂,箭矢武器甲胄都是靠著官渡勝利後大量繳獲所得,隻要背靠鄴城堅持下去勝利必然屬於河北。
    曹操的目的是打擊河北的主力軍隊,一定會放棄黎陽追擊,現在袁譚可不怕會戰,黎陽守城戰打了個平手,增強了所有人的信心,坦白講就算沒有暴雨曹操也打不下黎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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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的軍隊聲勢挺大,其實戰鬥力也就那樣,打贏官渡純粹是運氣好,野戰碰一碰也未嚐不可,不僅是袁譚這樣認為,幾乎所有將領都是一致的觀點。
    討論到如何打又爭論不休,袁譚麾下建議保存實力接觸就退,退一陣守一陣與袁尚合兵一處也好有實力反擊。
    郭援對此持保留意見,不管怎麽說當下是曹操占據主動,現在不比兩年前,袁紹不在了,劉備也跑了,曹操能抽出主力兵團隨時北上。
    這次曹操北上冀州人在看,天下人都在看,一味後退會墮了本土聲威助長他人氣焰,若是人心不穩各處城池再出現反叛,內外交困等於雪上加霜。
    故此要找個合適位置盡力打一場,就算打不贏起碼要再來一次平局,以弱擊強給世人看看河北依舊具備強大實力。
    話說誰不想打?打一仗很有誘惑力,守城戰打平可以說取得了階段性勝利,隻要保證野戰不輸聲望必然暴漲,可又怕損失太大,慘勝不是袁譚想要的。
    袁譚左右為難,這才找人來問智囊郭圖也好拿個主意,話講完了徐勳扭頭看向縮在角落裏的劉琰:“啊?孝陽侯,您拿個主意唄。”
    “啊?誰呀?我呀!”劉琰縮得更狠。
    帶騎兵衝陣咱會,怕歸怕畢竟咱幹過,橫下心真能衝給你看。可討論過萬軍隊打仗,咱也沒那水平啊。
    郭圖始終沉思不語,徐勳又笑嘻嘻的盯著看。
    劉琰心裏幹著急,盤算一陣實在無處著手,痞子勁兒占領高地,心一橫愛咋咋地了:“趕緊退吧,清水河泛濫周邊全是泥坑忒難走,我是騎兵不在乎繞路,就怕你們被攆上。”
    “您的腳?”徐勳指了指前方。
    劉琰的腳隻是浮腫,其實早就不疼了,在郭圖這個長輩眼前撒嬌賣慘,無非是表現自己賣力作戰,功勞和苦勞都想要罷了。現在既然要跑也沒必要繼續裝,下床一瘸一拐走起路還真像傷的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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