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遼東收入囊中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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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州軍離開時送來了樓班和烏延的遺體,加上“陣斬”蹋頓此戰可以說完勝,曹操帶領大軍在白狼山駐留兩天,想觀察一下烏桓人的態度。結果卻讓人大失所望,沒有一個烏桓人來投奔,偶爾有牧民誤入大軍附近放牧,看到曹軍斥候也是遠遠的逃開。
    再待下去也沒意思,大軍直接原路返回,翻過燕山山脈回到右北平沒有返回冀州,大軍特意繞到廣陽郡進入薊縣,安排好軍隊駐紮事宜之後,曹操輕裝簡從來到昌平城外,距離還遠就能看見城內生騰大股濃煙。
    出人意料的沒有任何阻攔,一行人輕輕鬆鬆進入城內,昌平規模並不算大,整個城池就像是個大號的煉鐵作坊。樹葉給濃煙熏的黑乎乎,房屋路麵雜亂不堪,生活在城裏的人顯得很壯碩,隻不過不論男女老少像裹著煤渣一樣渾身髒兮兮,似乎常年不洗澡,估計劉珪這個縣令平時也不管事,注意力全放在煉鐵上。
    曹操花費不少財帛,經過仔細打聽終於了解到一些情報,昌平城擁有十個規模巨大的冶鐵作坊,城內居民成分單一,幾乎都是匠戶在居住。距離縣城以南不遠的確有煤礦,隻有奴隸在挖礦周圍警戒的很嚴格,因此關於產量和規模這些具體情況誰都講不清楚。
    鐵礦也沒有問出新的信息,和此前的情報相同,昌平的鐵礦來源和泉州鐵監沒有關係,整個漁陽郡的鐵礦全部本地消化,製作成工具農具保證工農業生產,此外泉州鐵監還接一些武器甲胄的保養工作。
    始終沒能打聽出昌平城鐵礦的確切來源,有用的信息倒是也有一點,昌平城北臨沽水河有一處港口,每一次有船隊到達,昌平市麵上就會出現大量的鐵礦石。這些鐵礦石外表很新鏽跡很少,該是簡單粗磨之後直接運到昌平城。
    自古遼西就有鐵,右北平的千金冶城就是幽州重要的鐵產地,千金冶的城煉鐵作坊朝廷都了解,規模和泉州鐵監相差不大。遼西的鐵礦石來源朝廷很清楚,供給千金冶城就很勉強,不可能再有多餘的鐵礦送來昌平。
    黃巾之亂以來右北平被烏桓人控製了很長時間,就算遼西有新的鐵礦也不可能瞞過烏桓人送到昌平來。此外,昌平的煉鐵工業在建安初年就開始建設,持續起碼五年以上,不管鐵礦石從何而來,遼西都不會是劉珪的鐵礦來源地。
    曹操坐在案頭盯著幽州地形圖詳細比對,上穀郡內的燕山山脈深處有一條灤餘河,流經昌平在漁陽郡潞縣境內匯入沽水,也是在潞縣一帶沽水和鮑丘河交匯,沿著鮑丘河向下遊進入支流壘水,逆行通過無終縣再次進入群山。曹操目光右北平群山之間不斷搖擺,最後手指猛的戳在俊靡縣和徐無縣之間,這一路全程水運,船隊行程不會超過二十天。
    鐵礦必定在那裏,剩下的問題就是他哪找人力去開發,幽州的人口原本不少,算上屬國峰值超過二百萬,可是當下亂世持續快二十年,人口能身下一半就不錯了,除去大族招攬你還能剩多少人可用?
    劉珪確實沒什麽兵,昌平就靠百十人維持治安,他的軍隊除了老兵就是胡人,可能幽州除了工匠所有自由民都成了奴隸,怪不得瘋了一樣朝塞外擴張,騎兵習慣塞外的遊牧生活補給就不算問題。這樣做有好處同樣壞處也不少,不說其他,沒有掌握充足的人力耕作攢不下多少糧食儲備,南下進入農耕區爭奪地盤將變得異常艱難,總不能全靠搶劫吧。
    想到此處曹操心念一顫,緊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這是給逼到何種地步才能自殘如此啊。”
    侍從在門外請示二公子回來了,曹操快步迎出去摟住兒子雙肩大喜不已:“觀我兒所作《白馬篇》甚偉,壯哉!”
    曹植跟著劉珪大軍一路所見所聞深有感觸,就在軍中寫下《白馬篇》詩賦,現在整個幽州都在傳唱,有識之士都在誇讚這是不可多得的傳世佳作,用不多久曹植必能蜚聲天下。
    劉珪初見曹植隻當是沒見過血的公子哥,年紀輕輕不知道世態深淺,熱血上頭跑到軍隊裏尋找冒險的樂趣,對他到處觀察遊玩全不在意。幽州騎兵的統帥和兵員都是幽州本地人,脫離原生土壤無法孕育出濃鬱的本土特色。此類作戰方式外人永遠學不會,勉強訓練最後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說明白點,想成為優秀騎兵有一個必要前提,那就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後天培養頂多是錦上添花。騎兵指揮官對天賦的要求更嚴苛,如果不具備職業天賦,給你看透了也學不會,手把手教明白也運用不出來。
    直到有一天聽到遠處幕僚們一陣陣喝彩,心裏好奇扭頭看見曹植在當眾吟唱著什麽,接過侍從遞上的紙,看了一眼前四句話微微一笑,這曹植是在講某嘛。
    人群越聚越多,然而場麵沒有一絲混亂,靜悄悄的誰都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生怕打擾到詩人雅興。曹植迎著朝陽揚起衣袖,又接連唱出四句,劉珪這次聽的清楚心裏猛然一揪,這,這真的是在講某!我被寫進詩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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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字過萬常用三千,各種排列組合充斥奇思妙想,會講話不代表能認字,認得字不代表擁有好文采,明明是簡單的文字組合,明明古人詩詞都背的爛熟,人家張口成絕句酣暢淋漓,自家翻書憋半響詰屈聱牙。打個比方就如作畫,色分十二彩誰都可塗抹,勾畫成線麵繽紛有巧拙。創造這種事真沒辦法,還是酸溜溜自嘲一句沒那天賦罷了。
    劉珪拿著抄好的《白馬篇》反複默念最後一句“邊城多警急,虜騎數遷移”,聽到周圍震耳欲聾呼喊,幕僚們舉起曹植在空中反複拋起落下。
    劉珪不敢確定,踉蹌走上幾步:“子建,子健讚頌何人?”
    “大兄,這,這讚的不就是咱嗎!”閆柔講話聲斷斷續續,他也激動得不能自已。
    “是嗎,真的嗎?”劉桂嘴唇哆嗦呆立良久:“不朽,不朽矣。”
    文化力量偉大,詩人魅力無窮,再如何跋扈強悍,麵對精神層麵的碾壓都如螻蟻望象,曹植談笑風生瀟灑從容,舉手投足掩飾不住的高雅貴氣,尤其是他淡泊一切的詩人氣質,對於粗鄙的軍閥來講完全是降維打擊。
    對比自己簡直俗不可耐,臭不可聞,劉珪感覺活著都是浪費糧食,白瞎清甜的空氣。交往間不自覺自慚形穢,舉手投足充滿豔羨,談笑風生盡是讚歎,上馬捧金下馬墊銀,三日一請五天一宴,想方設法就為為留下好印象。
    劉珪總認為招待的不夠好,到了分別的時候多次挽留,不為別的就卡分別贈禮上,煞費苦心親自挑選,這一件不夠精美,那一件不夠值錢,為了禮物稱心如意掏心掏肺都甘願。
    真到分別那一天,送了滿車的財寶曹植一樣都沒要,劉珪哭了,痛恨惡俗玷汙優雅:“哎,羞煞人也。”
    給曹植弄的不好意思,看了眼劉珪的坐騎:“劉鎮北當真有意,可否。。。。。。”
    “可!太可啦!”劉珪破涕為笑,不但本人坐騎,還將用了多年的甲胄寶劍一同贈送,派出五百騎兵一路護送回曹操身邊。
    “兒惹禍矣。”曹植長身下拜口稱有罪:“劉校尉白兒青萍幹將之器,飛兔流星之姿,超山越海龍驥不可追,況駑馬可齊乎?他日有急其必傳訊而至。”
    曹操雙眼眯起,麵色快速變化,這話劉珪那個糙漢說不出來,想必曹植潤色過,不過大概意思應該不差。劉珪讚美兒子曹操當然愛聽,可是明顯挑唆就不對了,誰是駑馬不言自明,信號明確要作外部助力,處理不當就會重蹈袁氏覆轍。
    曹操欣慰的在於曹植主動請罪,證明看出陰謀而且沒有受到貪婪和妄念幹擾主動坦白。能將家族利益放在首位,坦然承擔未知的後果,不懼怕傳揚出去遭到曹丕猜忌,具備政治智慧做出正確判斷很有大局觀。
    似乎比曹丕要強呀,曹操被心底冒出的念頭嚇了一跳,袁氏覆滅陰影始終籠罩在胸中,然而他自信以諸子天資不會發生那樣的悲劇。
    曹操使勁晃了晃腦袋驅散危險的想法,看著麵前的兒子出言寬慰:“我兒勿擾,挑唆之言拋之腦後即可。”
    曹操還想繼續在幽州多待幾天,趁機會暗中調查右北平巨大的鐵礦儲藏,沒成想第二天就傳來消息郭嘉不行了。曹操大驚失色連夜趕到雍奴,來到館驛不用通報快步走進,看到郭嘉時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郭嘉躺在床上麵無人色,呼吸微弱仿佛每一口都要用盡全身氣力,感覺到有人緊握自己雙手才緩緩睜開雙眼,看到是曹操眼中精光一現:“劉珪滅否?”
    曹操眼中含淚好似受了莫大委屈:“未曾。”
    郭嘉露出微笑,該是早有預料:“授其何土?”
    “幽州刺史節鎮塞北。”
    郭嘉聲音微弱:“驅其平複遼東也未嚐不可。”
    曹操驚咦出聲:“奉孝深知我意。”
    “幽南二郡不可授,除麴義斷其旁枝,舉劉和以為掣肘,彰其願使有誌者競投,授其土以塞天下眾口。”郭嘉說話間伴著輕微喘息,顯然是沒剩多少力氣。
    幽州南部二郡是財稅重地要抓在手裏,雖然那裏世家大族事實上都受劉珪控製,中央連兵都征不上。但是明麵上歸附中央,財帛賦稅仍舊正常繳納,留在朝廷手裏一來可以作為緩衝地區,二來也算斬斷劉珪一條臂膀。
    這當然不夠,剪除劉珪可能存在的外部助力,麴義這個牆頭草要及時除掉,厚待劉和在大義上掣肘幽州;這時候再去給他足夠土地,讓天下都看到朝廷是真心對待,能保障北方和平安定朝廷全就全力支持你,如此方可牢牢占據道義製高點。
    徐邈不是說劉珪誌在滅胡嗎,那就大肆宣傳出去,讓天下有同樣誌願的人都去投奔,明擺著給他內部摻沙子他還非接受不可。你手下可都是立誌滅胡保護中國,眾誌成城下劉珪隻能一心在北方跟胡人鬥,你整合胡漢可以,年深日久非胡非漢和南匈奴一樣是屬國,敢造反就是侵略中國,不要說中原沒人幫他,很有可能不需要討伐內部就先決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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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毫不掩飾透出的驚喜:“奉孝深諳我心!如此北境當無憂矣。”
    郭嘉卻麵色淒苦:“不得已為之,明公當思量長久之策。”
    “何謂長久之策?”
    “非我智也,須問計賈文和。”
    郭嘉說完不知道哪裏來的股子力氣,麵色紅潤好像精神煥發一般竟然坐了起來,隻一眨眼又躺回去大口喘著粗氣,緩了好一陣再講話卻轉移了話題:
    “中國所憂者實在世家,長樂不祥承華非命,我有一策可保,可保。。。。。。河內,河內。。。。。。”郭嘉聲音越來越小,曹操正低頭仔細思索猛然意識到什麽心頭一揪,緩緩抬頭老淚縱橫:“奉孝,奉孝,奉孝!”
    茫茫人海中遇到一個知己極不容易,相遇之後還能在同一個陣營奮鬥更為難得,郭嘉不僅僅是曹操的智囊這樣簡單,兩人年紀差距巨大,幸而誌趣相投步調一致,你講半句我就明白所有計劃,尤其是在扶植寒門的立場上可說誌同道合。
    郭嘉的死因始終沒能查出來,其實也不用查出原因,拔擢寒門得罪的是全國的豪門士族,曹操作為陣營領袖有存在的價值,郭嘉就沒有這樣的幸運,他隻是潁川郭氏的旁支司空幕府一個祭酒,屬於曹操私人招募的臨時工沒有編製連官都算不上。
    郭嘉沒有強大的背景,本身是寒門的代表,事事都衝在前麵,不弄死還留著?要弄死你太簡單了,當下的寒門和根深蒂固的豪門相比實力仍舊弱小,曹操沒有能力也做不到用寒門取代豪門,不可能事事都作防備。
    丹藥和飲食酒水裏都有可能存在慢性毒藥,漫長的時間內逐漸侵蝕肌理,醫生即便看出某些異樣,也歸咎於喝酒吃丹藥。還有一點必須要講,這個時代的頂級醫學保持家學傳承,出身世家大族才有財力學醫科當名醫,世家大族出身的醫生不加大毒藥劑量就算有良心了。
    郭嘉已經去世不甘心又能如何,日子還得過天下還要打,漁陽郡地勢平坦利於騎兵作戰,曹操想到幽州騎兵來去如風左右騷擾就頭疼,不要說漁陽郡就算整個幽州也不想守,最好將防線挪到便於步兵防禦的易水河南岸。
    對此曹操看的很開,劉珪另有鐵礦泉州鐵監就顯得很雞肋,現在既然泉州對我沒有用處索性還你,省得重兵留守時時提防。想起王鬆曹操歎息一聲,老夫會記得你隻身入敵營完成艱巨而光榮的任務,放心苦日子不會太久也就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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