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縣考第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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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寧趕考的牛車,剛駛出村子,周氏便站在門口狠啐了一口吐沫。
    “我原還以為是旁人胡吹的,沒想到這崽子還真的去考了!”
    “我說村長怎麽之前答應咱們好好的,族裏出錢供咱耀祖讀書的事耽擱了,原來是他謝大利在裏頭攪合!”
    謝老二盯著遠去的牛車,滿臉僵硬,抽到發黑的煙袋嘴子在嘴裏狠嚼了幾下,道:“不管這崽子要幹啥,族裏既然說了有一個名額,耀祖讀書這錢他們必須拿!”
    抵達城裏的時候天還沒亮,魚肚微微一點淺白與月亮相隔掛在天上,一陣冷風吹過,不少人都縮了脖子。
    謝寧已經將身上的披風脫了站在隊伍裏,李二柱和謝大利的牛車就在巷子口那邊等著,此刻的他就跟十幾年前被爸媽送進高考考場一樣,倒不是說考試有多緊張。
    就是親近之人的殷殷期待積在心頭沉甸甸的。
    衙門跟前的隊伍分了五個長隊,每個隊伍一看都看不到頭,約莫最少得有五百多人,謝寧站在第三排中間的位置,聽著周圍的書生談論著,若是此次中得廩生,今年院士相約互相作保。
    謝寧沒有同窗。
    即便之前,原主私塾讀過幾日書,那也是被人瞧不起攆出來的貨。
    剛他一到瞥見幾個私塾的熟臉,看見他就把臉轉過去,簡直不能再嫌棄了。
    日頭在人群低語中不斷攀上。
    不多時,差役便敲著銅鑼出來,大聲說不讓喧嘩,叫到名字的拿好牌名帖到前麵來。
    為了防止夾帶,每個叫到名字的考生都要被扒光衣裳檢查,雖然縣考比往年延後了將近倆月,但一個個浪裏白條,衣裳剛脫就被凍得渾身雞皮疙瘩。
    謝寧到了前頭,跟著前麵的人脫下外衣等著,進入之後他也扒了個精光,就在差役拿著尺子打算扒開,查看股溝是否夾帶的時候,拿筆記錄的學政管咳嗽了一聲,擺擺手讓放行。
    謝寧猜測,這應該是李武的麵子。
    縣考不像院試,鄉試有單獨的考棚,而是把縣衙前麵一大塊空地方,搭了棚子,棚子下麵擺放著長條桌椅,人挨著人地考,一張椅子大約能坐十個屁股,這頭抖腿,那頭屁股都跟著震顫。
    若是倒黴點的,一張凳子上攤上兩個胖子,邊角的人都要搭邊坐。
    有道是學問不在年深。
    有誌不在年高。
    這才多一會,謝寧就看到好幾個胡子都白了的老人,前來參加可科考。
    謝寧坐的位置還算不錯,就在棚子的中央,左右都是幹瘦的讀書人,沒擁擠,也不會有考棚滴答水禍害試卷的風險。
    很快,差役便在一塊大板子上貼上了考試題目。
    謝寧對麵坐著個胡子都白了的老頭,看不清題目,耳朵也不好使,差役連喊了三遍題目,他也沒聽清,想問身邊的人,壓根沒人敢在這個時候搭理他。
    試卷發下來,一張正式答卷,一張草稿紙。
    第一題題目:默寫孟子,公孫醜上。尚書,盤庚上。
    科舉的基礎書籍,謝寧早背的滾瓜爛熟,那他也沒有馬虎,先是在草稿紙上書寫了一遍,然後仔細檢查,確保沒有一個字失誤之後,計算了一下答題紙的尺寸,字體應該多大才能盡量讓卷麵看起來整潔美觀,寫上自己的名字和號碼之後,才開始動筆謄抄。
    第二題很快公布:
    時文題,論語為政篇,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
    論語為政篇,主要講的是孝義。
    為人子女應當怎樣孝順父母。
    這題看上去沒有難度,但凡叫個人,隻要不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就有爹媽,對於孝道必然每個人都有見解,但想要在這種泛類題目上脫穎而出,並不容易。
    謝寧周圍的人已經開始作答。
    考場安靜得隻有沙沙的書寫聲。
    謝寧思考了一會開始作答,他的答題方向,中規中矩,以父母言行,品格熏陶孩子做人的方向,日月為照,父母為地,子女為山間小樹,湖海中魚,敬仰孝順父母應當順應天性。
    但最後,他在文章的末尾階段拔高了一下立意,以帝王比作天地,以皇權比作大海,皇帝既君父,狠狠隔空吹了一波皇帝。
    有道是誇死人不償命。
    謝寧這一波馬屁,引經據典,便是閱卷官看了也挑不出個錯處。
    最後一題是對對子。
    以詠春為題。
    詠春,小學課本上都一抓一大把的題目。
    聽起來簡單,但要求韻腳,平仄齊全,不少人都被難得抓耳撓腮。
    謝寧停下筆,閉目養神一會,靜靜地聽著書寫聲,還有屋簷滴水的聲音。
    就在他看似體會春意的時候,殊不知,一道目光從考場的上方投來。
    付博先手邊放著謝寧的檔案,謝寧十九歲,第一次參加縣考,清水鎮二道溝村村民,父祖上五代皆為赤貧。
    一個普通農家小子,遠親近鄰沒一個能跟醫道搭上邊的,竟還能練得一身好醫術,付博先能注意到謝寧,並非是因為他拿一手正骨,而是他能到雲州來就是因為拔毒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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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拔毒藥方竟然出自這年輕人之手。
    而且謝寧坐在一種表情緊繃的考生中間,臉上的從容淡定,就像是這樣的情況他已經經曆了多少次,與周圍的人太格格不入。
    “付老,您是看好這位叫謝寧的學子?”
    縣考一般由當地學政主持,一年一次的考試,知府隻負責查看最後的結果,去沒想到前朝帝師竟突然到了雲州,要親臨縣考,親自查看。
    付博先是誰?
    那是教到過先帝,先太子,輔佐過三代帝王,門生故吏滿布朝野的時任翰林院大學士的當世大儒。
    這麽一尊大佛突然親臨縣考現場。
    這叫雲州知府譚佑銘怎能不重視。
    “並無。”付博先眼眸一闔,眼角的皺紋都帶著一股令人肝顫的冷肅之意。
    謝寧出考場的時候,還在回想最後一道題。
    他改了一首清代詠春詩——
    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少年意氣,又不失春情豪放。
    他穿越的這個大宴朝,社會文明明顯在元明之前,他不信清朝的詩句也有人聽過。
    即便聽過,詩句經過他的改換,也沒了抄襲嫌疑。
    “謝寧!”
    “謝寧這兒呢!”
    時候已到了下午,謝大利和李二柱熱的一身汗,已經脫掉了棉外衣,就在不遠的大樹根底下朝他招手。
    “考的咋樣?”
    李二柱張嘴就著急。
    謝大利連忙送上熱水,“在裏頭吃東西沒?”
    謝寧搖頭,他太過於重視這場考試,從進入考場之後,為避免屎戳子和打擾旁邊考生作答,帶來的吃食和熱水他一口都沒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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