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點天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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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很為難?”
    蔣鵬麵上雖沒有不悅,但語氣卻低沉。
    蔣碩同樣冷眼看趙斌。
    藩王次子,武成王還是個飽受聖上嫌棄的藩王,趙斌在西北備受尊崇的皇室子孫的身份,拿到世家遍地,動輒百年的家學書香門第跟前根本不夠看。
    此時樓下各地才子爭相鬥豔,可都沒人能掩蓋謝寧的光芒。
    趙斌遲疑地笑了下。
    眼中閃過的是謝寧喝多氤氳的眼神,問他要不要武成王世子之位,還有在廖府學習的點點滴滴。
    胸口眼前忽如雨過初晴,一天裏對未來的忐忑與是否能邁入蔣們為徒的緊張全都一掃而空,他淺笑道:“謝寧與廖大人師徒情深,他的入朝恩師,我還沒問過想要拜入哪位大家的門下,蔣老先生想見一見謝寧和李成勇,晚輩可以代為邀請,至於會不會拜入您的門下,這還要看他們自己的意思!”
    “趙公子你……”
    蔣碩的臉刷地冷了下來。
    彭舉與其他陪同官員一樣,頓時都被趙斌突然話鋒調轉弄得驚訝不已。
    他這話把幾乎是替謝寧和李成勇直接回絕了,連帶著他自己入蔣鵬門下也幾乎是放棄。
    “說的有道理!”
    “大哥你……”
    蔣鵬看上去並未生氣,他捋著胡須依舊笑得慈祥,蔣鵬揮揮手打斷蔣碩,“座師門徒乃雙向選擇,彼此雙方看得上才行,老朽隻是可惜謝寧奇才,若是這等好苗子誤入歧途可就不好了,趙公子聽你的話講,他似乎早有成算,如此,就算老朽有心雕琢也不會強人所難。”
    “你也是一樣,我隻是說說而已,國子監考試結束後,老朽的話依然算數!”
    “動手就動手!”
    樓下,杜騰迫不及待站到張玉書跟前,擼起袖子。
    真是皮緊了!
    吳俊源當仁不讓,立刻起身。
    西北學子皆是雙目圓瞪。
    好容易平息下去的戰火,即將再次點燃,而且看樣子還是以肉搏的形式。
    “別激動!別激動!”
    謝寧不知張玉書口中,恩師與庸王世子當年如何,但既然人家這般說,那他就這般聽,有仇麽,父債子償,師債徒償人家找上門針對他很正常!
    遇見什麽事解決什麽事。
    遇見什麽賤人,解決什麽賤人。
    既然老師當年都能逼得人家徹夜喝悶酒。
    他這個當學生的……
    謝寧笑道:“不過幾個對子而已,你是張玉書?”
    謝寧從一開始便是一派謙和,此時笑意更加和煦。
    張玉書被他笑得麵色發僵,他道:“我是!怎麽了!”
    “沒怎麽!隻是看你為庸王世子打抱不平義憤填膺,在下還以為你是庸王府的哪個附庸或者書童。”謝寧輕笑著說,“對對子,不過同學之間熱鬧而已,既然張兄質疑我對不出下聯,那我便對出幾個你來聽聽。”
    他說的不卑不亢。
    外人聽來,就像是張玉書在故意刁難人。
    “你……”
    張玉書還要說些什麽,卻被謝寧搶先,他道:“書上荷花和尚畫,對下聯,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對下聯,書臨漢帖翰林書!”
    “對下聯,磬擊鬆風僧擊磬!”
    “對下聯,繡映紗窗傻映繡!”
    “對下聯,劍掛懸泉賢掛劍!”
    “對下聯,琴伴孤雲姑伴琴!”
    謝寧一口氣念出七八個意境高遠的下聯,狀元樓內外再次鴉雀無聲,安靜得連吃驚得呼吸都聽的一清二楚,極度安靜的情況下,謝寧笑意淡淡,目光平靜地看向張玉書,“張兄覺得我的下聯怎麽樣?要是還不滿意,像這樣的下聯我可以陪你念到明天早上。”
    “不過前提是,你要一直喝酒陪著!”
    “我說多久,你喝多酒,你看可以嗎?”
    張玉書喉頭滾動,用力地咽了咽口水,從謝寧念出第三個下聯開始,他的額頭就開始冒汗,到了此時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下頜往地上砸落。
    賭局開始,他就已經落了一成。
    後麵賭注改變,也算是勉強模糊了下當初他幹的事,可這會他整個人都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他下意識看向趙誌英,得到的確實趙誌英險惡的眼神,趙誌英顯然是在嫌他蠢。
    是啊……
    打壓就打壓,挑事就挑事。
    他為什麽頭腦發昏,將當初庸王世子與廖大人的往事抬到明麵上說。
    這下被廖大人的愛徒摁在地上摩擦。
    “不、不必了……”
    張玉書臉色漲到紫紅地聽見自己這般回複。
    “既然張兄說不必了那好!”謝寧笑意淡然,一雙眸子掃視全場,他道:“對子比拚,比的就是臨場發揮,既然有人質疑我恩師廖大人的才學與人品,我為他入門學生,老師受到質疑侮辱,若我不能為他證名,豈非枉為人子!”
    “諸位兄台,同學,非是我謝某人誇大,我今日就是要為我的恩師揚才學之名!”
    “我不會逼迫任何一個學子,徹夜喝酒,當然自己心胸狹窄想不通喝出毛病,那可跟我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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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誌英聞言,眉心立刻擰成疙瘩。
    他道:“謝兄你……”
    “趙兄不必多言!”謝寧冷颼颼地道:“我來京城求學,本不想惹事,但從此刻起,我謝寧發起挑戰,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隻要盡可以來跟我西北節度使廖吉昌的徒弟,發起挑戰!不論詩詞對子!”
    “我一概應下!”
    此言一出,狀元樓內所有人全都呼吸一滯。
    “這……這謝寧也太狂了!”
    樓上蔣碩後背冷汗都出來了。
    方才他大哥蔣鵬就對謝寧流露出濃厚的興趣,大有要收入門下的心思,此時謝寧豪言狂語一出,果然,他大哥年邁的眼睛都亮了,亮的猶如漫長黑夜中窺見明珠寶玉。
    彭舉眉頭一挑,萬分詫異。
    這謝寧之前因為胡家的事,被三皇子記了一把,可這會他當著幾乎所有大宴文壇後起之秀的麵,維護恩師,放出豪言,這般維護師長連庸王府都不怕的行徑,簡直就是揚名立萬的好機會。
    經此一次,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謝寧都能落得個為恩師豁出去的好名聲。
    名聲名聲,名聲後麵就是名望。
    有了名聲,被多方大人物注意,接踵而至的便是名望和數不清的機會。
    這小子……
    也太賊了!
    李成勇眼中義憤填膺,維護恩師怎麽能少的了他。
    他毫不猶豫地為謝寧站台,“我也一樣,我李成勇雖不是廖大人正式拜師的學生,但我在廖府日夜學習,接受廖大人傾囊相授指點,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謝寧方才的話便是我的態度,便是我想說的話!”
    “還有我!”
    趙斌不知何時從樓上走了下來,義無反顧地站在了謝寧與李成勇的背後,他道:“我跟成勇謝寧一樣,同為廖府出來的學生,維護恩師怎麽能少的了我!”
    趙誌英臉色鐵青。
    後槽牙幾乎都要咬成粉末。
    當年庸王府世子,他大哥與廖吉昌置氣喝了一夜的酒,導致酒後中風癱瘓至今。
    雖然明事理的都知道,怪不到廖吉昌的頭上。
    但這件事在庸王府上下的眼裏,跟他就是脫不開幹係,可這個叫謝寧的,幾句話就顛倒黑白,將他大哥說成個輸不起心胸狹窄的廢物。
    是可忍孰不可忍!
    趙誌英瞥了一眼一直隱匿在座次當中的許赦之。
    心一橫對謝寧道:“既然謝兄因為幾句質疑的話,就口出狂言將在場的所有學子都不放在眼裏,那在下不才,庸王府次子,庸王世子胞弟,便代替兄長來與謝兄應戰!”
    一方是西北節度使,名滿天下的名臣封疆大吏。
    一方是京城老牌皇室王府,連聖上都要敬重幾分的庸王府。
    僅僅因為張玉書幾句話,這兩邊便突然對了起來,春日裏的冬天分明死冷死冷,但狀元樓內外卻無一人想走,都要紛紛站在原地等待著這場難得一見的才學鬥法。
    “既是挑戰,那我便先出上聯!”
    趙誌英道:“上聯!笑古笑今,笑東笑西笑南笑北,笑來笑去,笑自己原來無知無識!”
    趙誌英上聯一處,在場所有人到抽一口涼氣。
    這對子那裏是一般是難!
    對比之前難度高超的對子,隻高不低!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對子分明就是在罵,罵廖吉昌和謝寧,這師徒二人無知無識。
    一張口就將戰局徹底點燃。
    國子監聲明在外,睚眥必報的庸王府趙誌英果然名不虛傳。
    “罵的可真夠難聽的!”
    李成勇就差吐口水,吐槽道。
    這對子難度不低,趙斌沒吐槽,已經開始思索下聯。
    不光他,在場所有的學子都在同一時間思考。
    尹佐賢,孟兆仁同樣也不例外,就在尹佐賢脫口而出下聯的時候,謝寧張口就道:“我對下聯,觀事觀物,觀天觀地觀日觀月觀上觀下,觀他人總是有高有低!”
    “對出來了!”
    “竟然這麽快!”
    “這是在挖苦,趙誌宇心中狹窄,總愛以己度人?”
    謝寧卻不容他人思考,脫口就道:“半山非半山,一山飛峙大江邊!”
    趙誌英馬上對出下聯,“滿月不滿月,缺月高懸銀河畔!”
    趙誌英又出上聯,“兩猿截木山中,這猴子也會對鋸!”
    謝寧幾乎沒有思考,聽清趙誌英上聯的瞬間下聯脫口而出,“匹馬陷身泥內,此畜生怎得出蹄!”
    這般對題的速度,簡直叫人歎為觀止。
    所有人都驚大了嘴巴,眼睛都完了眨眼地看著大堂內的二人,而樓上蔣鵬兄弟,還有一眾官員更是感歎,從前就知庸王府小兒子趙誌英有才,雖然為人跋扈,愛記仇,但卻是皇家下一脈考自己真才實學考到國子監的才子。
    今日得見,果然才思敏捷,非同尋常。
    那個叫謝寧的更是。
    即便是廖吉昌的學生,那這樣的反應,這樣的才學簡直生平僅見!
    簡直太厲害了。
    最近太祖祭辰扯出一堆禮法的事,幾乎全是衝著後妃殉葬來的,連皇帝跟前的大太監趙小腳都受到牽連,老皇帝躲清閑,雪花一樣的彈劾建議折子全堆在太子趙奕案頭,搞得他煩不勝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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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麵那是在做什麽?”
    腳步在狀元樓附近停下,趙奕張口問道。
    “前頭啊……”太子貼身太監黃直笑著給趙奕介紹道:“殿下有所不知,這頭這地方可是有名呢,這就是咱們京城有名的狀元樓,咱大宴的才子最喜歡來的地方。”
    “這就是狀元樓?”
    冷風一吹,頭腦都清爽了許多,趙奕出生起就是東宮太子,身份加持,從小到大無數雙眼睛盯著他,還是近些年出宮建府之後能自由些,但像這樣散漫閑逛的時候也是少之又少。
    狀元樓之聞名,京城無人不知。
    趙奕當然也知道。
    今年鄉試剛結束大宴各地文脈魁首都在最近進京,吏部正在忙著國子監考試的事情,趙奕眉宇盎然,“走咱們過去看看。”
    剛到狀元樓跟前就被攔住了去路。
    “抱歉幾位爺!裏頭西北來的才子跟庸王府的趙公子正比拚對子呢!”一看為首這兩人的穿戴就非富即貴,小二滿臉賠笑道:“今日狀元樓不對外開放,要不幾位爺改日?改日,小的一定給你們預留最好的位置!”
    “趙誌英什麽時候這麽大排場了?”
    趙奕不滿地說了句。
    黃直見狀立刻從頭裏掏出一錠銀子,扔到小二話裏,叱笑道:“廢話少說,我家爺在這,十個庸王公子也不夠分量,趕緊開門!”
    十個庸王公子都不夠分量?
    小二大驚,趕忙收了銀子,慌忙要打開正門的時候,趙奕道:“有後門麽?”
    西北才子?
    會是誰?
    謝寧麽?
    趙奕登時來了興致,而且聽狀元樓裏麵喧嚷不斷,頓時起了暗中看熱鬧的心思。
    文人比拚遇博樂什麽的,最有意思了。
    狀元樓內,比拚進入到了白熱化。
    趙誌英的腦袋已經完全不夠用了,對戰謝寧京城學子齊齊上陣,就連幾個功底紮實江南的學子也跟著出謀劃策,尹佐賢孟兆仁雖暫時作壁上觀,但心底裏早已掀起滔天駭浪。
    同為一路披荊斬棘的小四元。
    若是調換位置,他們是謝寧,是絕無可能在如此多強敵的情況下,仍舊穩穩占據上峰,將趙誌英一群京城學子打壓如此。
    自小都是天之驕子,自從奪得小三元之後,便立誌考取曆史上第一個六元的兩人,頓時感覺強敵在前,輕易不能超越。
    “能攻心則反側自消,從古知兵非好戰!”
    京城學子這邊出題。
    謝寧立刻張口對上下聯,“不審勢即寬嚴皆誤,後來治蜀要深思!”
    “好!”
    幾乎不假思索對出的下聯,當即讓人群再次沸騰。
    謝寧出題的速度根本沒給對方留下一絲喘息餘地,“一舟二櫓三人搖過四仙橋!”
    又是數字對子?
    孟兆仁尹佐賢為之一愣。
    這對子與之前的從一到十江船對子,如出一轍,已經完美得挑不出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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