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慎重如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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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在江麵上漸行漸遠,直至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
陳明站在船尾,久久凝視著遠方,直到那熟悉的陸地輪廓完全消失在視野之中,他這才緩緩地轉過身來。
此時的他麵容憔悴, 臉色慘白如紙,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身上的戰甲殘破不堪,多處傷口正汩汩地往外滲著鮮血,看上去觸目驚心。
劃槳的漁父注意到陳明的狀況,不禁皺起眉頭。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指著船上另一名男子,對著陳明說道:“壯士受了傷,幸虧我家主人早有準備。這位範先生乃是醫術高明之人,還請您移步過去,讓他為您醫治一番吧!”
陳明聽後,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感激之色,他微微點頭,強撐著身體,步履蹣跚地朝著範先生走去。
走到近前,陳明艱難地抬起手,開始解下身上甲胄。
隨著甲胄一件件脫落,他身上的傷口也越發清晰可見,新傷舊痕交錯縱橫,讓人不忍直視。
就在這時,陳明開口向漁父詢問道:“多謝老人家相助,隻是不知您家主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會在此處救我一命呢?”
漁父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歎息一聲道:“壯士,並非老夫有意隱瞞,實在是我家主人身份頗為敏感,恕我不能如實相告啊。”
陳明聽聞此言,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和遺憾,但他也明白對方的難處,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而另一邊,範先生已經迅速打開了隨身攜帶的藥箱,從裏麵取出各種瓶瓶罐罐和工具。
他先是仔細檢查了一下陳明的傷勢,然後輕聲說道:“壯士,接下來可能會有點疼,您可要忍住了!”
說罷,他手持醫鉗,小心翼翼地伸向陳明右肩的這處箭傷,準備將嵌入肉中的箭頭拔出……
資水自西向東流淌著,宛如一條蜿蜒的長龍,它的東西長度頗為可觀,但南北寬度相對較窄。
陳明深知戰局奇詭多變,為了防止永王在河對岸埋下伏兵,或者後方有敵軍追擊上來,他當機立斷地讓漁父調轉船頭,朝著東邊破浪前行。
巴蜀地區原本位於梁州的北部,如果按照常理來說,他們應當向西行進才能抵達目的地。
然而,陳明卻出人意料地選擇了背道而馳,這種看似反常的舉動實則蘊含著他的深思熟慮和高明策略。
他明白,隻有不走尋常路,才能給自己的安全增添一份堅實的保障。
正如老子在《道德經》中所雲:“民之從事,常於幾成而敗之,慎終如始,則無敗事。”意思是人們做事常常在快要成功時失敗,如果能始終保持開始時的謹慎態度,就不會遭遇失敗。
陳明深諳此道,他的這一決策不僅展現出了他卓越的智慧和敏銳的洞察力,更讓敵人的算計再次落空。
三日之後,陽光灑落在金陵城平南侯府那朱紅色的大門和巍峨的院牆之上,反射出淡淡的光芒。
此刻,府中的氣氛卻顯得異常凝重,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陰霾籠罩著整個府邸。
林如懷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邁著沉重而緩慢的步伐,朝著侯爺所在的大廳緩緩走去。
他與姚泓相識於困窘之時,可以說是患難之交。
然而,如今的姚泓已經身居高位,權勢滔天,脾氣也隨著地位的上升而逐漸變得難以捉摸起來。
每每想到這裏,林如心中都會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
冷不丁地被姚泓那雙銳利的眼睛瞅上那麽一眼,就連一向膽大的林如,都會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梁骨上直竄而起,毛骨悚然。
終於,林如來到了廳前。
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走進了大廳之中。
隻見姚泓正端坐在主位之上,麵沉似水,不怒自威。
林如不敢怠慢,連忙躬身行禮,畢恭畢敬地道:“侯爺,江陵那邊有消息了!”
聽到這句話,原本靜坐不動的姚泓突然呼吸一緊,身體微微前傾,急切地問道:“什麽情況!快說!”
林如咽了口唾沫,聲音略微顫抖地回答道:“回侯爺,說是……說是失手了。”
話音未落,隻聽得“啪”的一聲巨響,姚泓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和筆硯都跳了起來。
他瞪大雙眼,滿臉怒容地質問道:“什麽?失手了?父皇那邊究竟是怎麽搞的?五萬大軍竟然連一個人都抓不住,而且還是一個身無刀兵之勇、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麵對盛怒之下的姚泓,林如不禁嚇得渾身一抖,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
但他深知此時絕不能退縮,於是硬著頭皮,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解釋道:“侯爺息怒,小的也是剛剛得到這個消息。據江陵那邊傳回來的說法,此人陰險狡詐,並非表麵看上去那般文弱無能。而且,他似乎早有預謀,事先就安排好了人前來接應,所以才能夠在五萬大軍的圍追堵截之下逃脫升天。”
說完這番話,林如偷偷抬眼觀察了一下姚泓的臉色,見對方依舊陰沉著臉,但怒氣似乎稍稍平息了一些,這才暗自鬆了口氣。
“去請亞父前來,本侯有要事需同他商議!”
林如聞聽此言後,趕忙躬身應道:“是!”隨後便迅速轉過身去,邁著急促的步伐匆匆離去。
而就在同一時刻,位於那金碧輝煌、氣勢恢宏的皇宮深處,頭發花白的虞帝正靠坐在一把精致華貴的太師椅上。
隻是此時的虞帝麵色枯黃,雙目無神,精神狀態顯得有些萎靡不振。
相較於往昔那個意氣風發、威風凜凜的帝王形象,如今的他仿佛又蒼老了許多,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暮氣。
虞帝微微抬起那雙略顯沉重的眼皮,努力地讓自己振作起一些精神來。
接著,他緩緩轉過頭,將目光投向站在一旁靜靜值守的太監,用略微低沉但卻依舊不失威嚴的聲音說道:“傳朕旨意,召秦國公進宮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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