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泓又轉向周煥：&34；帶一隊甲士跟我走，再派人去請榮國公、崔尚書過府議事——記住，走後門。&34；
    暴雨初歇的夜空突然劃過一道閃電，將姚泓半邊臉龐映得慘白。他大步走向門外時，盧遠恍惚看見王爺腰間玉佩不知何時已換成了一枚龍紋玉玨——那是陛下賜予宗室子弟的信物，平日從不見他佩戴。
    馬蹄聲在濕漉漉的街道上格外清脆。姚泓一騎當先，身後十餘名親衛沉默跟隨。經過陳宅之時，他不由自主勒緊韁繩。隻見宅門緊閉，簷下燈籠在風中搖晃，投下斑駁光影。
    &34；王爺？&34；親衛隊長疑惑詢問。
    姚泓收回目光，嘴角浮現一絲冷笑：&34；無妨。待大事定後，這&39；誌慮忠純&39；的駙馬...自有去處。&34；
    宮門近在咫尺。姚泓突然抬手示意隊伍停下，棄馬步行。
    十數人疾步走到宮門，被把守的禁軍攔下，“未經陛下宣召，外臣不得入宮。”
    姚泓眼中寒光一閃，從懷中取出一枚金令：&34；本王奉皇命協理春獵事宜，現有緊急軍務需麵呈陛下。爾等敢攔？&34；
    守門裨將看清令牌後臉色大變，慌忙跪地：&34；末將不敢！隻是大統領方才傳令，任何人不得...&34；
    &34；滾開！&34；姚泓厲聲怒喝，背後周煥等府兵手握刀柄，躍躍欲試。
    劍拔弩張之際，宮田帶著一隊人馬匆匆趕來，“王爺！”
    原是值守的這名裨將遠遠看見平南王趕來，猜到了對方的意圖，知曉自己難以相抗，提前派人去請大統領。
    姚泓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他看著宮田，語氣稍微平穩地問道：“宮大統領，陛下現在情況如何？”
    宮田的表現似乎與往常並無異狀，“陛下剛服了湯藥歇下，太醫說，隻是勞累過度，並無大礙！”
    城門處的火把在雨後潮濕的空氣中劈啪作響，姚泓與宮田四目相對，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固。
    姚泓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微笑，隻是這笑容帶著些許寒意，“如此甚好，那本王明日再來探望陛下。”
    周煥站在姚泓身後，見到主子要離開，心中頓時焦急萬分，連忙喊道：“王爺……”
    姚泓抬手打斷了他，“回去再說！”然後轉身朝著遠處的馬匹走去。周煥等人見狀，也急忙跟了上去。
    道旁牽馬的功夫，周煥按捺不住，對姚泓說道：“王爺，宮田所說的話想必不真。”
    姚泓停下手中解韁繩的動作，麵露疑惑之色，“何以見得？”
    周煥趕忙躬身解釋道：“方才，屬下在王爺身後，觀之甚切，其額頸之上，盡是汗水。”
    “不錯。”姚泓經他提醒，已經反應過來，“隻是此事真假，不能僅憑揣測。你帶幾個人守在這裏，如見太醫出來，速帶府中。”
    周煥領命隱在附近，姚泓則跑馬返回府中。
    剛一進院子，便見榮國公王庚迎麵走來，滿臉焦急地問道：“如何？”
    姚泓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息道：“宮田把守甚嚴，我未能進入宮中。”
    一旁的戶部尚書崔術見狀，邊走邊道：“王爺，可派人去通知荊州那邊？”
    姚泓引兩人進屋，“已經派人去了。”
    王庚須發皆白，身體狀態比虞帝好不到哪去，剛入廳便找椅子坐下，“永王遠在江陵，隻怕鞭長莫及。”
    ......
    三人正在密談之際，林如突然闖了進來，“殿下，周煥帶人回來了。”
    姚泓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快讓他們進來。”
    周煥快步踏入廳內，身後跟著一個老者。
    姚泓定睛一看，發現這個人正是上次奉皇命給他療毒的張炳張太醫。
    張炳見到堂上坐著的三位“大人物”，心中一驚，連忙伏地行禮，“拜見王爺，見過兩位大人！”
    姚泓擺了擺手，“起來吧！”
    張炳站起身來，神情有些慌張，他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深夜召見，不知有何要事？”
    姚泓緩緩踱步至張炳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聲音低沉地問道：“張院判，本王問你，陛下的身體如何了？”
    張炳眼皮微跳，躬身道：“陛下食少事多，加之最近天氣轉涼，受了風寒，所以頭昏腦脹，隻需靜養些時日，便可恢複如初。”
    “張太醫，”姚泓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帶著絲絲寒意，“你這院判之位，究竟是如何得來的？”
    張炳臉色蒼白，額頭上冷汗涔涔，“全賴王爺提拔！”
    姚泓目光如寒星般銳利，直直地落在眼前之人的身上，“那你還不對我說實話，莫非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他的話音剛落，立在一旁的周煥閃身而出，手中的佩刀寒光一閃，已懸在了張炳的脖頸之上。
    脖子上傳來的涼意讓這個老頭兒臉色驟變，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不不不……”
    姚泓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道：“本王再問一次——陛下，到底如何？”
    張炳額頭冷汗涔涔，眼神閃爍間，終於承受不住壓力，顫聲道：“王爺……陛下已是日薄西山……恐怕……撐不過多久了……”
    廳內霎時死寂。
    燭火突然爆了個燈花，驚得榮國公手中茶盞當啷墜地。碎瓷片在青磚上迸濺的聲響裏，姚泓繼續開口問道：“是誰讓你先前那樣說的。”
    &34；是...是宮大統領命我們統一口徑...&34；張炳癱軟在地，袖中滑出半卷染血的脈案，&34；陛下昨夜嘔血昏迷，脈象已現雀啄之兆...&34；
    姚泓拾起脈案就著燭火細看，跳動的火焰將龍紋玉玨映得猩紅，&34；好個宮田，他這是要幹什麽？&34；
    崔術趕忙穩住姚泓，“王爺莫要多想，皇上尚未醒來，他作為禁軍統領，自然要封鎖消息，以免朝中生亂。”
    王庚看向站在中間的張炳，咳嗽兩聲，開口問道：“聖上，還有多少時日？”
    張炳稍稍振作，“若是全力救治，或可挨到仲夏。”，說完，他又複拜姚泓，“還請王爺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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