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吉看了一眼身後與他偕行的三千心腹，有些奇怪地回應道：“我們這一路行來，雖按照先生吩咐，沿途有意避過關隘，省去了許多麻煩，但比之往常入京，還是要順利了許多。”
    胡彬點了點頭，“看來西境的戰事已然吃緊。”他伸手捋了捋下頜有些稀少的長須，“亂世出英雄，這是上天賜給世子的好機會。”
    受到鼓舞的姚吉，原本因為連日行軍而疲累不堪的精神重新振作起來，“我才不做什麽英雄呢，要做就做梟雄，得天下的梟雄。”說完，他又看向胡彬，“先生是治世之能臣，我為亂世之梟雄。”
    聽到這話，胡彬麵上亦露出激動之色，“胡某不才，幸得明主不棄，臣當竭涓埃，以報世子。”
    “先生自謙了。”，姚吉哈哈一笑，抬手揚鞭，“傳我號令，全軍出發！”
    姚泓入宮未成，回來以後便有些坐立難安。
    虞帝召皇孫入宮一事，已完全衝淡了他昨夜密謀得到沈將軍支持的喜悅。
    姚泓心裏清楚，沈雲之所以會點頭，多半是看在往日裏自己被朝臣信服，陛下倚重的份上。
    但君心難測，誰又能保證可以一直聖寵不倦？
    尤其是陛下如今老邁昏聵，臥病床榻，極容易被奸人蠱惑。
    試想公主若以舊日父女之情苦苦哀求，隻怕慈父很難不生舐犢之情。
    想到這裏，姚泓瞪著一雙因為整夜未睡而布滿血絲的眼眸，看向林如，“讓周煥派人在宮城那邊盯著，如果公主和皇孫從裏麵出來了，就讓人趕緊回來告知本王。”
    林如連忙應道：“是，屬下立刻去辦。”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漸漸來到下午。窗外的陽光不再如正午那般刺目，而是染上了一層慵懶的橘黃，斜斜地穿過玻璃，在木地板上投下細長的光影。空氣中浮動的塵埃在光束裏緩慢遊弋，像一場無聲的舞蹈。
    街道上的喧囂也漸漸平息，偶爾傳來幾聲馬車的輕響，或是遠處小販拖長的吆喝。王府院中，桂樹的影子越拉越長，枝葉間漏下的光斑在地麵上輕輕搖曳，仿佛在細數著時間的腳步。
    書房裏，姚泓坐在桌前，將胳膊肘置於案上，用右手手指支起額頭，臉上滿是困頓之色。
    林如立在一旁，見主人如此模樣，心中實在不忍，“公子，不如你先到床上眯一會吧。”
    姚泓擺擺手，“這個時候，我如何能睡得著。”他抬頭看了一眼外麵，“周煥那邊還是沒有消息嗎？”
    林如搖搖頭，“殿下，若是天黑前公主還沒有從宮裏出來，是否要讓他們夜裏也繼續堅守？”
    姚泓沉默了片刻，“若是天黑以後公主還沒有出來，林如你就親自跑一趟棲霞營吧。”
    林如心中一驚，“是！”
    如此，又過了一個時辰，姚泓見到日已西斜，臉上滿是苦澀，心裏已不抱什麽希望。
    夕陽的餘暉將王府的窗欞染成血色時，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院中的寂靜。
    "殿下！"周煥幾乎是跌進了書房，額頭上還帶著一串細密的汗珠。
    此時，林如的反應似乎比姚泓還要激動，“周煥，可是公主和皇孫出來了？”
    "並非如此，"周煥喘著粗氣，"是半個時辰前，陛下召東閣大學士許觀進宮了。"
    姚泓猛地站起身，案上的茶盞被衣袖帶翻，褐色的茶湯在宣紙上洇開一片。世人皆知，駙馬陳明素與許觀交好。
    皇上這個時候誰都不見，偏偏宣他入宮，莫不是要令其擬傳位詔書？
    林如突然倒吸一口涼氣："殿下......”
    窗外傳來一聲烏鴉的啼叫，姚泓的臉色比暮色還要陰沉。"不能在等了。"他突然抓起案上的青銅鎮紙，"林如，你去棲霞營。"
    林如聞言轉身就要離去。
    “等等。”，姚泓目光深邃，“見了我父王和沈將軍，你就說陛下已經病危，生死僅在旦夕之間。”說完，他又自顧自地解釋道：“隻有這樣，才能將其真正的與我捆綁在一起。既然已經上了船，就沒有中途再下來的道理。”
    林如也不知聽沒聽懂，便領命而去，身影很快於二人眼前消失。
    “周煥，你跟我走一趟，帶領府兵包圍陳宅。”，姚泓大步走向門口，玄色披風在身後翻卷如雲，“還有，分出一隊人馬去一趟許家，把那許觀的家人都給我抓過來。”
    臨近傍晚，姚泓的玄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周煥緊隨其後，低聲問道："殿下，禁軍那邊......"
    姚泓將一把寶劍佩在腰間，“本王是陛下親封的一品親王，出動百十位府兵在城中緝拿些匪寇算得了什麽。”他的聲音有些冰冷，“隻要動作夠快，就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想到這裏，姚泓有些慶幸，不知是什麽原因，陛下並沒有為公主開府建衙，僅憑陳宅的那十幾位家仆，又會有什麽戰鬥力。
    事實上也確如姚泓所想，既有他高頭大馬帶隊前往，哪有什麽人敢到近前來亂管閑事。
    不一會兒，百二十人的隊伍便已至陳宅門前。
    “先圍起來。”，姚泓眼神厲厲，平日裏一向溫和的麵容此刻顯得有些陰狠，"賊人狡詐，府中必有密道。派人守住所有出口，一隻老鼠都不許放出去。"
    接到命令的府兵們迅速行動起來，他們在周煥的指揮下如臂使指般地分成了兩隊。
    周煥站在隊伍前方，目光如炬，他冷靜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然後果斷地指著其中一隊人說道：“你們，負責包圍這裏，絕不能讓任何人逃脫！”
    被指派的那隊府兵們齊聲應是，他們迅速散開，以半圓形的隊列將目標地點緊緊包圍起來。每個人都神情嚴肅，手持武器，嚴陣以待，仿佛隻要有任何風吹草動，他們就會立刻發動攻擊。
    周煥又轉身對另一隊人下令道：“其餘人等，跟我一起進去！”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種不可置疑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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