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在後麵看到這一幕，也不得不感歎，這位永王世子在處世之道上蠢是蠢了些，可在領兵作戰上卻不失一股莽勁。
    他這些年讀的多是兵書，自然而然地聯想到，若是日後對元用兵，此人雖因無謀而做不了一軍統帥，但完全可以做一前鋒，為中軍掃清兩翼。
    隻可惜兩人是敵對關係，陳明的這一想法終歸不能付諸實踐。
    他這次也絕不可能放他逃脫。
    江陵還有五萬大軍，若是讓姚吉成功返回那裏，為求自保，指不定其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
    想到這裏，陳明揚鞭策馬，奮勇直追。
    城外，姚吉對上是驃騎將軍司徒宇的虎豹軍。
    老將軍治軍有方，如今他雖未親至，但這萬人的方陣麵對姚吉騎兵的猛衝卻絲毫不亂，前排架起盾牌，後排張弓搭箭。
    一陣陣箭雨襲來，姚吉俯身馬背，聽到身後不斷有人墜馬的慘叫。一支流矢擦過他的臉頰，火辣辣的痛感反而讓他更加清醒。
    “殺！”
    兩軍轟然相撞。姚吉的長刀如毒蛇吐信，瞬間刺穿兩名敵兵的咽喉。他借著馬勢衝入敵陣，刀光過處血花四濺。
    虎豹軍雖然人多，可都是步軍，被騎兵橫衝直撞，陣型瞬間就出現了慌亂。
    姚吉來不及欣喜，因為虎豹軍人數實在是太多了。剛才那波弓箭手的集中射擊，讓他又損失了近千騎兵。
    如今他已經是麵對麵對以一敵十的窘境，雖說他們是騎兵，但螞蟻多可以咬死象。
    “分兵！”，姚吉突然下令，他身邊僅剩的千餘騎兵立刻分成三股。
    兩股為其掃清左右障礙，而他則尖刀直入，繼續往前猛衝。
    身邊的心腹，一個個悍不畏死，倒還真讓他殺出了一條血路。
    "不要戀戰！"姚吉高喊，"衝過去就是生路！"
    就在他突圍即將成功的刹那，東麵山坡上突然豎起一排排弩車。
    姚吉心中一沉，聽說這是前幾年軍中的一位將領新研究出的一種重型武器，本是為了蒙古騎兵而準備的，不曾想今天先被自己遇見。
    "世子小心！"趙鋒縱馬擋在姚吉身前。下一秒，三支弩箭穿透了他的胸膛。
    姚吉看著趙鋒栽落馬下，腦中一片空白。這個跟隨他五年的副將，最後連句遺言都沒留下。
    好在有其幫忙攔阻，他也成功突出重圍。
    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姚吉本以為是他的屬下同樣闖出敵陣，追隨而來。
    不曾想回頭一望，竟然又是那陳明。
    隻是不知為何，現在身後能看到的追兵，隻有他一人。
    兩騎在官道上展開追逐，馬蹄聲響徹雲霄。
    姚吉很快便想明白，“是了，我的坐騎是‘烏雲踏雪’，那些普通士卒將領的馬又如何能追得上！”
    念及此處，他刻意放慢馬速，讓二人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
    “世子何故匆忙離去？你的舅父沈將軍，還有永王殿下，都在城中等著你呢？”陳明的聲音渾厚，在風中清晰傳來。
    姚吉對於陳明的譏諷充耳不聞，他取下掛在馬背上的張弓，搭箭射向對方，但因為未能拉滿弓箭，連續三次都未能射中。
    陳明哈哈一笑，也取出弓箭，不過目標卻不一樣，“世子，豈不聞‘射人先射馬’。”隻此一箭，便射在黑色駿馬身上。
    姚吉馬匹吃痛，跑得速度加快。
    陳明在背後緊緊跟著，心中卻漸漸放下了心。
    他知道，就是再好的馬，中了流矢，也跑不遠。
    姚吉很明顯也清楚這一點，正在官道上跑的他，忽然扭轉馬頭，往樹林中疾馳而去。
    陳明見到這一幕，他狠狠勒住馬頭，也想讓坐騎往林中轉向。
    隻是坐下這匹寶馬，乃是顧清越所贈，他得之未久，主人與坐騎習性仍不熟悉，馬兒忽然如發了瘋一般斜奔向一棵枝繁葉茂的矮樹。
    馬兒的速度太快，陳明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樹枝刮落馬下。
    腿上傳來陣陣劇痛，陳明掙紮著站起身來，可幾次都沒有成功。馬兒早已不見蹤影，林間隻剩下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
    陳明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這下壞了。”，他暗暗埋怨自己，方才有些得意忘形了。
    隨著馬蹄聲漸近，陳明心頭一緊。他知道姚吉應該是注意到了身後的這一幕，如今已經去而複返。
    陳明咬緊牙關，勉強支起上半身，他取下背上的長弓充當武器，“可惜箭筒被馬兒背走了，要不然還可以打一個出其不意。”
    “哈哈哈哈，活該！”，姚吉在陳明不遠處勒馬止步，他從馬上飛身而下，一步步走向陳明，“奸賊，我今天先殺了你，為我舅父、父王報仇。”
    陳明沒有回應，背後握弓的手紋絲不動。
    靴子踩踏枯葉的聲響清晰可聞，陳明屏住呼吸，直至姚吉走到身前，他才揮舞著手中的長弓，狠狠地向對方砸去。
    然而，這一切都似在對方的意料之中。
    隻見姚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他輕鬆地一閃身，便避開了陳明的攻擊。
    不僅如此，姚吉順勢抓住了陳明手中的長弓，用力一扯，便將長弓奪了過來。
    身不能動，手無寸鐵，陳明這下是真的慌了。
    姚吉醜陋的臉上邪魅一笑，不等陳明反應，他便已經將長弓的套在了他的脖頸之上，然後迅速收緊。
    陳明隻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緊緊勒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無法呼吸，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雙手拚命地扯住那要命的弓弦，兩腳也不住地在地上亂蹬，揚起一陣塵土。
    就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一聲大喝忽然從官道上傳來，“住手，休傷駙馬！”
    姚吉轉頭望去，隻見來人金冠獸鎧，英姿魁梧，向著二人奔襲而來。
    似是極為懼怕對方，姚吉丟下陳明便向林中逃去，連馬都未來得及去騎。
    宮田扶起陳明，“駙馬爺，沒事吧？”
    陳明搖搖頭，伸出手指指向正在遠去的姚吉，“宮統領，莫要讓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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