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微微躬身，向對方道謝，“張兄此舉，確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龐博雖然能力出眾，可畢竟身在異鄉，能用的人手有限。
    之所以能把宮中的地圖搞出來，還要得益於兩年前，陳明命人在民間青樓搜羅了一批美女，進獻給南國的君主。
    陳明和張含又商議了一些具體事宜，待諸事完備以後，窗外秋雨漸緩，滴答滴答地打在屋簷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兩人相對無言，唯有燭火搖曳，映照出陳明眼中的決然。
    片刻後，張含起身，“時候不早，我先回去了。如何出來，你見機行事。”
    陳明亦起身相送，“明白。”
    張含走到門口，忽又回頭，“事成之後，莫要忘記你我的舊約。”
    南國，皇宮，監欄院——這裏是小太監們集中住宿的地方。
    之所以說是小太監，是因為但凡有實職的公公們都住在其當值的地方。
    小太監田順從袖袋裏摸出幾個銀元寶扔還到床上，一臉頹喪地道：“東西，給你們帶不成了。”
    大通鋪上原本躺著的幾個太監聞言，趕忙坐起，“別啊，順子，上回我們都給你帶了啊。”
    這群在編的“公務員”們在宮裏不愁吃不愁穿，到手的銀子除了用在搖骰子賭博上，也就這點念想了。
    “不是我不給你們帶，是趙副總管臨時改主意了，說要帶小桂子他們幾個去。”田順一臉無奈地道。
    “小桂子？我怎麽沒聽過這個名字啊？宮裏麵誰不知道，趙公公看重的一直都是咱們幾個。往日裏，迎來送往，端茶捏肩的，不都是咱哥兒幾個伺候嗎？什麽時候輪到這個小桂子了？”
    聽到這話，田順也是一肚子氣，“我也不曉得他娘的這小桂子是誰，聽說是剛入宮沒多久的一個小太監，也不知道怎麽就得了趙公公的賞識。”
    次日中午，一身湛藍色嶄新內務府高階太監服飾的趙德全衝著身後幾人不耐煩地招了招手，“既然都買完了，咱們就回去吧。”
    身後拎著東西的幾人自然沒有什麽異議，亦步亦趨地跟在領導後麵。
    隨著時間的推移，幾人已漸漸看清宮門。
    這時候，原本緩步前進的趙德全突然止步，害得身後幾人差點撞在一起。
    他伸手輕拍了一下帽子，“瞧我這記性，怎忘了高貴妃托我買一盒凝香齋的水粉，險些誤了娘娘的大事。”他轉身看向身後的小太監，“小桂子，把東西交給小安子他們吧，你替咱家跑一趟。”說著便遞給他十兩銀子還有自己的腰牌，“回來的時候，記得出示本總管的腰牌，要不然把守宮門的侍衛，可不讓你進去。”
    小桂子雙手接過銀兩和腰牌，“公公放心，奴才一定快去快回！”
    “蠢！貴妃娘娘要的東西，怎麽敢馬虎，好好比對清楚，一定要上好的水粉才行。”
    小桂子趕忙躬身，“是，謝公公教導！”
    趙德全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行了，去吧。”
    小桂子低眉順眼地又行了一禮，這才轉身離去。
    小安子等人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臉上皆是露出羨慕之色。
    “都看什麽，還不快走！”
    就在幾人返回宮裏的同時，小桂子柺過兩條街後，就被拉進了一處暗巷裏。
    很快，他又從巷子裏走出。
    對著陰影處，小桂子低聲道：“幫我看看，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嗎？”
    “稟王...沒什麽不妥的。”，裏麵傳出一個渾厚的男聲。
    陳明摸了摸下巴，稍微有些紮手，“笨蛋，太監哪裏有胡子。快找地方，給我淨麵。”
    暗巷深處，陳明蹲在一處積水旁，借著微弱的光線，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刮去下巴上的胡茬。刀刃擦過皮膚發出細微的聲響，幾滴血珠混著雨水落入積水。
    \"大人，時間緊迫。\"陰影中的男子遞上一塊濕布，\"趙公公隻給了半個時辰。\"
    陳明擦淨臉上的血跡，重新戴上小桂子的帽子，壓低聲音道：\"龐博那邊安排好了嗎？\"
    \"我們的人會在梅苑外接應，隻等大人信號。\"
    陳明點點頭，將腰牌係在腰間顯眼處，又檢查了一遍袖中暗藏的匕首。
    再次走出暗巷時，他已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肩膀微聳，步伐細碎，連眼神都變得畏縮閃爍。
    觀察了對方一上午，他多少也已學到了一些。
    為了把戲做全，雖然明知買水粉的事本不存在，但他還是專門跑了一趟凝香齋，要了一盒上等水粉。
    回宮路上，陳明的靴子踩在青石板上，發出太監特有的輕快步履聲。
    行至皇城東門，守衛果然把他攔了下來。
    陳明不緊不慢地取下腰牌遞給對方，“我是內務府趙副總管手下的太監小桂子，公公方才讓我買一樣東西，回來的晚了一些。”
    宮門侍衛連接都沒接，隻是瞟了一眼，“趙公公方才交代過，進去吧！”
    陳明道謝一聲，邁步走了進去。
    連穿了幾座宮門，他這才進入後廷。
    正如龐博圖上所繪那樣，南國皇城的宮殿，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盤盤焉，囷囷焉，蜂房水渦，矗不知其幾千萬落。
    在這一點上，不知道要超過大虞多少。
    主要也有老虞帝出身貧寒，在吃穿用度上素來節儉，舍不得大興土木的原因。
    此前，陳明作為虞使，雖然也進過一次皇宮，但那次他走的是南城門，去的是前殿。
    得虧是他記性好，這幾日又觀圖不輟，才能對這裏的道路如數家珍。
    行走在此處，不說對每一處建築都頗為熟悉，但也絕對符合一個剛進宮沒多久的小太監對這裏的印象。
    與薑楠越靠越近，陳明並沒有因為思念心切，便莽撞地直入梅苑，而是緩步走到約定的地方，向趙德全複命。
    宮中每個地方的太監，都有每個地方的製式服飾。
    內務府的太監若在禦花園亂走，立馬就會被人攔住盤問。
    無故到此，輕則遭訓受罰，重則打斷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