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職守則
    市立第三醫院人事科空調開得很低，我盯著手裏的《太平間夜班安保守則》，紙張在指尖微微發顫。第四條用加粗字體標注：絕對禁止與冷藏櫃中的屍體對話。
    &34；小陳啊，你可是老周推薦的人。&34；王主任摘下金絲眼鏡擦拭，&34；上個月那個小夥子，非說聽見有人喊冷，半夜撬開3號櫃...&34；他突然壓低聲音，&34；第二天保潔發現他蜷在停屍床上，體溫隻有23度。&34；
    我咽了口唾沫，窗外七月驕陽正烈，後背卻滲出冷汗。口袋裏的護身符硌著大腿，那是奶奶臨終前用朱砂寫的符咒，她說我八字輕，容易招惹東西。
    深夜十一點四十七分，太平間門禁燈由綠轉紅。老周把磁卡按在我掌心，金屬表麵還殘留著體溫，&34；記住，看到監控閃爍就閉眼數七秒。&34；他警用強光手電掃過走廊拐角，不鏽鋼器械盤突然咣當墜地。
    第二章 第一夜
    冷藏機組發出規律嗡鳴，像無數人同時深呼吸。我對照登記表清點櫃位，3號櫃標簽寫著&34；無名氏，女，約25歲&34；。當手指觸到冰涼的金屬把手時，整排櫃體毫無預兆地震動起來。
    &34；新來的？&34；沙啞男聲在背後炸響。我猛地轉身，掃帚間轉出個駝背老頭，渾濁眼球幾乎貼到我臉上，&34；1987年擴建時挖出七口紅棺，院長請道士做了鎮魂樁...&34；他枯枝般的手指戳向東南角立柱，那裏確實有道符紙燒焦的痕跡。
    淩晨兩點零六分，監控屏幕突然雪花紛飛。我按守則閉眼默數，鼻腔湧進濃重的福爾馬林味，第六秒時，耳邊響起細若遊絲的女聲：&34；能不能...借件外套？&34；
    第三章 染血的病曆
    次日交班時老周失蹤了。保安室儲物櫃裏留著他泡枸杞的保溫杯，杯底沉著幾片沒見過的黑色花瓣。我在值班日誌夾層發現張泛黃的照片——1987年工程隊合影，後排戴安全帽的男人，頸後有塊蝴蝶狀胎記，和今早見過的駝背老人一模一樣。
    檔案室電腦跳出加密文件夾，顯示最後一次訪問時間是昨夜2359。患者林雪柔的電子病曆在1998年4月17日終止，死亡原因欄是刺目的空白。手術記錄顯示主刀醫生姓周，而患者懷孕十二周的備注旁，有個血紅指紋。
    急診科護士說起十年前有位實習醫生殉情，從住院部頂樓縱身躍下，&34；聽說他白大褂口袋裏裝著求婚戒指，落地時剛好插進心髒。&34；她突然噤聲，窗外晾衣繩上，某件病號服正在無風擺動，袖口滴滴答答淌著水珠。
    第四章 閉環
    第七夜暴雨傾盆，3號櫃溫度顯示驟降到30c。我握緊老周留下的桃木釘，櫃門在眼前自動滑開。穿紅色嫁衣的女人端坐其中，發間別著生鏽的產科器械，腹部隆起不自然的弧度。
    &34；他們說我得了臆病。&34；她脖頸發出朽木斷裂的聲響，&34；周醫生把聽診器按在這裏...&34；青紫手指點向子宮位置，冷藏間燈光開始頻閃，我看見無數半透明的手從地縫伸出，拽著十幾個穿白大褂的虛影往地下陷落。
    晨光初現時，警衛隊在老住院樓地基挖出七具工程師骸骨。院長辦公室傳來重物墜地聲，我們破門而入，隻見王主任跪在滿地符紙中，雙手正死死掐著自己脖子。他身後牆壁滲出人形血漬，慢慢凝成三個字：還給我。
    尾章
    今天我值白班，新來的實習生抱怨冷藏室總聽到敲擊聲。我翻開被咖啡漬浸透的守則，在最後一頁空白處寫道：不要回應淩晨三點的求助，特別是自稱護士的藍裙女人——她右腳的黑色小皮鞋，和停屍房丟失的那雙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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