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灘浮屍
    鹹腥的海風裹挾著暴雨，將防城港市京族三島籠罩在鉛灰色的天幕下。我站在萬尾金灘的觀景台上，手中的尼康相機鏡頭被雨水打得模糊不清。原本計劃拍攝京族哈節的民俗紀錄片，卻在清晨接到了派出所的電話——漁民在灘塗發現了一具身著傳統服飾的女屍。
    “蘇小姐，您來得正好。”民警老陳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遞來一副乳膠手套，“死者身份有點蹊蹺。”
    屍體仰臥在沙灘上，靛藍色交領長衫被海浪浸透，腰間係著的銀飾腰鏈在閃電中泛著冷光。我蹲下身，注意到她頸間的項圈是用貝殼串成的，這是京族已婚女性的標誌。但最詭異的是她的雙手，掌心朝上攤開，十根手指都被利器削去了指甲。
    “這是……”我話音未落，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蘇大記者對屍體比對活人感興趣？”
    轉身看見個穿花襯衫的年輕人斜倚在越野車旁，懷裏抱著台單反相機，鏡頭正對著我。他手腕上的銀鐲子叮當作響，與死者的腰鏈材質相同。
    “你是誰？”我皺眉。
    “岑舟，京族民俗博物館的臨時工。”他晃了晃工作證，“聽說金灘出了命案，來給館裏收集素材。”
    老陳插話道：“小岑對京族習俗門兒清，蘇小姐要是需要顧問……”
    “不用。”我冷淡拒絕，目光卻被屍體手腕內側的暗紅色胎記吸引。那形狀像朵五瓣花，與京族古歌裏傳說的“海魂印”如出一轍。
    雨幕中傳來發動機轟鳴，一輛黑色suv碾著沙灘駛來。車門打開，下來個穿香雲紗旗袍的中年女人，耳垂上的珍珠耳釘在陰暗中格外醒目。
    “林會長？”老陳有些驚訝，“您怎麽來了？”
    “聽說族裏出了事。”女人瞥了眼屍體，語氣平靜得可怕，“這是哈節歌班的阮氏春香，三天前應該在排練祭祀舞蹈。”
    我注意到她說話時，岑舟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相機快門鍵。突然，他快步上前，蹲下身掀起死者的衣角。
    “你幹什麽？”我喝道。
    “看這裏。”岑舟指向死者腰間，那裏有道三寸長的刀傷，皮肉外翻呈詭異的青紫色，“三天前的傷口，沒有任何感染跡象。”
    林會長臉色驟變，轉身鑽進車裏：“通知哈亭的長老，啟動‘海葬儀式’。”
    “等等！”我攔住她，“這明顯是他殺，應該交給警方調查！”
    女人冷笑：“蘇記者剛從北京來，怕是不知道京族的規矩。橫死的族人必須在漲潮前沉入深海，否則會帶來災禍。”
    話音未落，海麵突然掀起巨浪，潮水以詭異的速度上漲。老陳臉色發白：“快撤！這是‘海哭’的征兆！”
    我們連滾帶爬地退到觀景台，眼睜睜看著海水吞噬了屍體。岑舟突然低聲說：“春香姐上周來找過我，說在哈亭聽見奇怪的吟唱聲，像是……古占婆語。”
    我心中一驚。京族曆史上曾與占婆國交融，難道這起命案與消失的占婆文明有關？
    暴雨中，林會長的車尾燈漸漸消失在暮色裏。岑舟突然湊近我耳畔：“蘇小姐，想不想知道京族真正的秘密？明晚哈節開幕式，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轉身時，我瞥見他後頸有塊褪色的刺青——同樣是五瓣花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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