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目瑙
    &34；叮——&34；
    銅欽號低沉的嗚咽撕裂晨霧，德宏州隴川縣章鳳鎮的景頗山寨迎來了目瑙縱歌節的第一天。刀銳蹲在老歪脖子樹下，看著腳邊新挖出的彈孔，迷彩褲管被露水浸得透濕。
    &34；銳哥，法醫說死亡時間在淩晨三點。&34；年輕輔警阿旺舉著現場記錄儀小跑過來，&34；致命傷在後腦，像是石頭砸的。&34；
    死者是寨子裏的董薩祭司）早臘，手裏攥著半塊燒焦的木代鬼麵具。屍體周圍用雞血畫著扭曲的圖案，刀銳認得那是景頗族創世史詩《目瑙齋瓦》裏的星象圖，隻是多了道不該存在的斜線。
    &34；通知早樂東了嗎？&34；刀銳站起身，拍掉膝蓋上的紅土。早樂東是早臘的侄子，也是寨子的現任山官。
    阿旺點頭：&34；他帶著人在來的路上。銳哥，這圖案...&34；
    &34；是木代鬼祭祀的禁忌符號。&34；刀銳從腰間取下銀鞘短刀，在晨霧中劃出一道寒光，&34；但斜線代表&39；阻斷輪回&39；，這種畫法我隻在爺爺的筆記裏見過。&34；
    十年前，刀銳的爺爺——最後一位會念誦完整《目瑙齋瓦》的齋瓦高級祭司）——在縱歌節當夜離奇失蹤。寨子裏傳言他觸犯了天鬼，被雷劈成了焦炭。
    山官早樂東的越野車碾過碎石路，車還沒停穩，身著黑色對襟短衣的中年人就跳了下來：&34；刀警官，這是早臘第三次主持目瑙祭祀了，怎麽會...&34；
    刀銳注意到他腰間的景頗刀穗子上纏著紅絲線，那是已婚男子的標誌。但早樂東的妻子三年前就病逝了，按規矩應該換成白穗。
    &34；山官大人對祭祀流程很熟悉？&34；刀銳突然開口。
    早樂東的瞳孔微微收縮：&34；我隻是協助董薩準備祭品。刀警官，早臘死得蹊蹺，會不會是...&34；
    &34；詛咒？&34；刀銳接過話頭，&34；聽說去年縱歌節，寨子裏有三個年輕人失蹤，也是在祭祀後？&34；
    阿旺突然指著遠處：&34；銳哥，那個戴銀泡頭冠的女人是誰？&34；
    晨霧中，一位身著棗紅色羊毛裙的女子正跪在警戒線外，雙手合十，嘴唇快速嚅動。她耳垂上的銀耳筒隨著動作發出細碎的聲響，在晨光中折射出詭異的光。
    &34；那是早臘的女兒，木然。&34；早樂東的聲音有些顫抖，&34；她...她有癲癇病，別在意。&34；
    刀銳皺眉看著女子突然劇烈抽搐，被趕來的村民抬走。遠處傳來木鼓聲，目瑙縱歌場的萬人舞即將開始。
    &34；阿旺，你留在這裏保護現場。&34；刀銳將短刀插回腰間，&34；我去看看祭祀儀式。&34；
    縱歌場中央的目瑙示棟神柱）上，紅黃黑三色的螺旋紋在陽光下流轉。刀銳混在人群中，看著新任董薩早肯開始念誦《目瑙齋瓦》。突然，人群中傳來尖叫——早肯的白色包頭布無風自動，露出脖頸處一道暗紅色的疤痕。
    刀銳心中一凜，那個疤痕的形狀，竟與早臘屍體旁的雞血圖案如出一轍。
    暮色降臨，刀銳獨自來到寨子西邊的&34；能尚&34；祭祀林）。月光下，190多座鬼樁影影綽綽，像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他。
    &34；銳哥！&34；阿旺的聲音帶著驚恐從身後傳來，&34；早肯...早肯死了！&34；
    刀銳轉身的瞬間，瞥見樹影中閃過一道銀色——那是景頗族男子佩戴的銀飾。但更令他震驚的是，早肯的屍體被擺成了《目瑙齋瓦》中&34；天鬼創世&34；的姿勢，右手食指指向東南方，那裏是緬甸邊境的方向。
    &34；阿旺，立刻聯係州局，請求支援。&34；刀銳掏出手機，卻發現沒有信號。他蹲下身，注意到早肯緊攥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不屬於景頗族風格的戒指。
    突然，叢林深處傳來木鼓的悶響。刀銳抬頭，看見目瑙示棟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老長，仿佛一個巨大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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