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彎刀般劈開雲層，陳默的登山靴踩碎薄冰，發出細碎的脆響。阿合奇背著裝有《瑪納斯》殘卷的牛皮囊走在前方，羊皮大衣在夜風中獵獵作響。兩人沿著幹涸的河床行進，兩側土林如怪獸般張牙舞爪。
    &34；陳先生聽過柯爾克孜人的諺語嗎？&34；阿合奇突然開口，&34；‘夜晚的草原會吃掉貪心的人’。&34；
    &34；你是說那些黑衣人？&34；陳默握緊手電筒，光束掃過遠處起伏的沙丘，&34；他們破壞馬車的手法很專業，像是盜墓賊。&34；
    阿合奇突然停住腳步，鼻翼翕動：&34；有馬糞的味道。&34；話音未落，三匹黑馬從土林後竄出，馬上騎手裹著黑色鬥篷，銀質麵具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34；分頭跑！&34；阿合奇突然將陳默撲倒在地。兩支弩箭擦著陳默耳邊飛過，釘進沙地裏嗡嗡震顫。陳默滾到一塊岩石後，看見阿合奇像草原狼般靈活地在土林間穿梭，黑馬騎手緊追不舍。
    &34；瑪納斯的子孫啊，嚐嚐我的套馬索！&34；阿合奇突然甩出皮質套索，套住最前麵的騎手。那人落馬時，陳默瞥見他手腕內側有個火焰狀的刺青——和去年在敦煌文物走私案中查獲的標記一模一樣。
    剩下兩名騎手突然勒馬轉向陳默。陳默抓起背包裏的考古錘，卻聽見頭頂傳來尖銳的鷹唳。一隻巨大的獵隼俯衝而下，鐵爪撕開了騎手的麵具。那張臉布滿燒傷疤痕，右耳戴著柯爾克孜族的銀質耳墜。
    &34；是獵鷹守護人！&34；阿合奇不知何時出現在陳默身後，&34；這些人是&39；火焰兄弟會&39；，專門盜掘草原古墓。&34；
    三人沿著河床狂奔，獵隼在夜空盤旋，不斷俯衝騷擾騎手。陳默忽然被樹根絆倒，手電筒滾進岩縫。黑暗中，他摸到一個冰涼的金屬物——是枚鏽蝕的青銅箭頭，上麵纏繞著褪色的紅綢。
    &34；這是《瑪納斯》裏記載的&39；血鷹箭&39；！&34；阿合奇聲音發抖，&34；傳說中瑪納斯用它射殺了四十名背叛者......&34；
    遠處傳來狼群的嗥叫，騎手們勒馬撤退。陳默借著月光查看箭頭，發現紅綢上繡著柯爾克孜族的圖騰——四十隻展翅的獵鷹環繞著太陽。
    &34；他們要找的不是《瑪納斯》，&34；陳默突然意識到，&34；是&39；四十姑娘&39；寶藏的線索。&34；
    阿合奇點頭：&34；柯爾克孜族確實有四十位女英雄的傳說，但沒人知道寶藏的下落。不過......&34；他指了指遠處影影綽綽的雪山，&34；剛才的土林結構很像史詩裏描述的&39；鷹巢迷宮&39；。&34；
    兩人繼續趕路，黎明時分終於抵達柯爾克孜族聚居區。晨光中，氈房炊煙嫋嫋，牧人趕著羊群走向草場。但村口的老榆樹上，掛著七隻死鷹，每隻爪子都攥著燃燒的布條。
    &34；歡迎來到鷹之部落。&34；沙啞的聲音從樹上傳來。陳默抬頭，看見一位白胡子老人坐在樹杈間，腳邊立著支青銅獵鷹圖騰柱，&34；我是部落的守墓人托克塔洪，你們來得正是時候——今晚的祭祀會有四十位姑娘跳舞。&34；
    老人的話讓陳默脊背發涼。阿合奇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34；柯爾克孜人從不輕易說&39；四十&39；這個數字，尤其是......&34；
    &34；尤其是在月圓之夜。&34；托克塔洪突然從樹上躍下，身手敏捷如青年，&34；跟我來，你們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34；
    穿過氈房群時，陳默注意到每個牧民都佩戴著獵鷹形狀的護身符，有些婦女的頭巾上繡著四十隻鷹的圖案。在部落中央的廣場，四十名少女正在排練舞蹈，她們的銀鈴腳鏈發出詭異的節奏，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
    &34；這些姑娘是部落的&39；活圖騰&39；。&34；托克塔洪遞給陳默一碗馬奶酒，&34；她們的祖先就是傳說中守護寶藏的四十位女戰士。&34；
    陳默抿了口酒，突然嗆住——酒裏有股鐵鏽味。他低頭看向碗底，發現沉澱著細小的骨渣。托克塔洪嘿嘿笑著，露出被煙熏黑的牙齒：&34；年輕人，有些秘密就像馬奶酒，越陳越有滋味......&34；
    夜幕降臨時，部落點燃了四十堆篝火。陳默和阿合奇被安排坐在最前排，看著少女們跳起神秘的鷹舞。當月光爬上雪山之巔，領舞的少女突然摔倒，她的腳踝上纏著帶血的紅綢，和陳默在土林找到的箭頭如出一轍。
    &34；四十年來第一次有人找到血鷹箭。&34；托克塔洪不知何時站在身後，&34；年輕人，準備好迎接真正的柯爾克孜之夜了嗎？&34；
    陳默注意到老人的手杖頂端，雕刻著四十隻相互撕咬的獵鷹。廣場角落，六位黑袍人正用柯爾克孜語低聲交談，他們的袖口都繡著火焰圖騰。阿合奇突然按住陳默的肩膀：&34；快看少女們的頭飾......&34；
    陳默倒吸一口涼氣。每位少女的銀冠上，都鑲嵌著半枚青銅箭頭——和他找到的那枚嚴絲合縫。四十堆篝火突然同時爆燃，在少女們身後投射出巨大的影子，仿佛四十隻展翅的巨鷹遮蔽了月亮。
    &34；該去墓室了。&34；托克塔洪的聲音從火焰中傳來，&34；瑪納斯的靈魂在等待新的祭品......&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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