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火塘熔心
    佤族火塘寨的入口像張裂開的火山口，滾燙的風卷著火山灰撲在越野車擋風玻璃上，刮出刺耳的聲響。阿朵摸著車窗上凝結的硫磺顆粒，突然用蘆笙敲出三個短音——這是佤族“火塘預警”的信號，意味著前方三步內埋有“地火陷阱”。
    “比屬虎寨的弩箭還燙。”紮倮踩住刹車，看著路基下滲出的岩漿細流。路邊的牛頭圖騰眼眶裏嵌著監控攝像頭，牛角上纏著的不是傳統紅繩，而是散熱管道，管口噴出的熱氣在圖騰臉上投下扭曲的陰影，像極了佤族傳說中“被火魔吞噬的獵頭者”。
    寨主艾佤站在吊腳樓前，赤銅色的皮膚上紋著會發光的火塘圖騰——那是greengene最新的熒光基因標記。他手中的木鼓不再是空心原木，而是金屬鍛造的齒輪鼓，鼓麵蒙著的不是牛皮，而是某種會呼吸的生物膜。
    “遠方的客人，來喝口岩漿酒。”艾佤的笑容裏露出金牙，托盤上的陶碗冒著氣泡，液體呈岩漿般的橙紅色。阿朵突然按住紮倮的手，用蘆笙在碗沿敲出《毒酒調》——這是老魔巴日記裏記載的佤族驗毒曲，當碗中氣泡變成藍色時，正是“火毒基因液”的特征。
    深夜的“拉木鼓”儀式在火山口舉行。十二名佤族漢子抬著金屬木鼓，鼓身刻著佤族創世神話《司崗裏》，卻在“人類誕生”的部分嵌著基因雙螺旋圖案。艾佤的骨刀劃開祭品胸膛，滾出的不是心髒，而是個正在跳動的培養皿，裏麵的胚胎長著熔岩狀的皮膚，五指間連著火焰狀的蹼。
    “這是能在一百度高溫下生存的新人類。”亞太區總裁的聲音從木鼓內部傳出，全息投影在岩漿上方浮現，他的左手無名指戴著枚虎頭戒指，正是屬虎寨岩虎的遺物，“而你們的火塘神，其實是古茶樹在火山灰裏進化出的耐高溫基因。”
    紮倮的後頸突然刺痛，獵神蘆笙在背包裏劇烈震顫——笙管內側的拉祜文正在發光，顯示出“火塘基因庫坐標：岩漿層下300米”。阿朵指著木鼓上的佤族獵頭圖騰，發現每個頭骨的太陽穴位置都刻著與培養皿相同的胚胎編號。
    “他們在拿活人做實驗！”紮倮的目光掃過圍觀的村民，發現年輕男女的後頸都貼著金屬貼片，正是實驗室用來控製基因表達的裝置。艾佤突然敲響木鼓，生物膜鼓麵泛起漣漪，所有村民的皮膚同時浮現出火焰狀斑紋，朝火山口緩緩移動。
    “抓住那兩個探子！”艾佤的骨刀指向紮倮，刀刃上的微型攝像頭正將畫麵傳向衛星。阿朵拽著紮倮跳進岩縫，下方傳來機械齒輪的轉動聲——這是條通往地下實驗室的密道，牆壁上嵌著佤族“刻木記事”的火山岩板，記載著曆代火塘魔巴與“火魔”的契約。
    實驗室的溫控係統維持在80c，穿著防化服的研究員正在岩漿池邊操作。紮倮透過高溫玻璃，看見池子裏漂浮著數十個繭狀容器，每個繭上都紋著佤族火塘圖騰，繭內的人體正在融化，肌肉組織轉化為岩漿狀流體，卻依然保持著心跳。
    “這是‘熔岩融合計劃’。”亞太區總裁的投影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將古茶樹的耐高溫基因與人類細胞融合，就能在撒哈拉沙漠建立新文明。”他摘下金絲眼鏡，露出眼尾的火山狀疤痕，“二十年前我父親死於火山爆發，而你們的基因，能讓人類不再畏懼自然的怒火。”
    阿朵突然舉起蘆笙，對著岩漿池吹響《冷卻調》——這是老魔巴根據佤族甩發舞節奏改編的聲波頻率。繭狀容器的溫控係統開始報錯，岩漿池表麵浮現出冰裂紋，研究員們的防化服發出刺耳的警報。紮倮趁機用骨刀撬開岩板上的火塘圖騰，露出後麵的青銅鎖孔——正是獵神蘆笙的形狀。
    “不！”亞太區總裁的投影變得扭曲，“你們不懂，自然不是用來敬畏的，是用來征服的！”他的影像消失前，實驗室頂部的岩漿突然決堤，紅色的洪流朝著紮倮和阿朵湧來。
    阿朵將蘆笙插入鎖孔，青銅門應聲開啟。門後是佤族的初代基因庫，由火山石鑿成的葫蘆形地窖裏，浸泡著十二具火塘魔巴的遺體，每具遺體的胸口都嵌著能抵抗高溫的古茶樹結晶。當獵神蘆笙的藍光掃過遺體時，結晶突然集體亮起，在岩漿中形成一道冰牆。
    艾佤的身影出現在實驗室門口，他的皮膚已經熔化成半流體狀態，金屬齒輪鼓嵌進胸腔，正發出不祥的轟鳴。阿朵甩出藤索，套住他腰間的胚胎控製器，蘆笙吹出《解構調》的加強版，齒輪鼓的生物膜應聲破裂，湧出的不是齒輪油，而是帶著茶香的岩漿。
    “火塘神……在召喚我……”艾佤的身體漸漸融入岩漿，最後在表麵形成個巨大的火塘圖騰，仿佛這片土地終於收回了被偷走的守護者。紮倮抱起基因庫裏的火山石葫蘆，發現上麵刻著與拉祜族羊皮卷相同的雙螺旋紋，隻是每個節點都多了團火焰。
    當他們衝出實驗室時，火山口的木鼓已經裂成兩半，生物膜鼓麵萎縮成塊焦黑的皮，上麵印著“greengene003”的編號——這是第三個被摧毀的基因庫。阿朵突然指著星空，七顆葫蘆星中的第三顆正在熄滅，而第四顆星的位置，指向西北方的藏族雪山寨。
    “下一站，雪山頂的古茶樹。”紮倮摸著火山石葫蘆上的冰裂紋，發現裂紋走勢竟與青藏高原的山脈圖完全一致。阿朵點頭，將蘆笙上的火山灰拂去，笙鬥上的完整葫蘆圖騰在月光下閃著微光，仿佛在提醒他們，每個民族的基因庫裏，都藏著足以改變人類命運的密碼。
    越野車駛離火塘寨時，後視鏡裏的牛頭圖騰突然集體轉向，牛角上的散熱管道不再噴熱氣，而是滲出冰涼的露水。紮倮知道，這不是勝利，而是另一場狩獵的開始——當跨國公司的基因獵人瞄準下一個雪山秘境時，他和阿朵必須帶著各民族的文化密碼，在科技與自然的裂縫中，為人類的多樣性奏響最後的守護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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