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黎山禁火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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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鬼剃頭
    七叉鎮醫院的消毒水氣味刺得陳雨桐鼻腔發疼。她攥著無人機存儲卡,盯著病房裏三個光頭男人——他們三天前還在祭壇前舉著自拍杆,此刻頭皮光滑如蛋殼,青紫色的符文從發際線蔓延至脖頸,像爬滿蚯蚓的腐土。
    “陳教授,這些符號……”值班醫生搓著白大褂下擺,鏡片上蒙著水汽,“和上個月符阿公屍檢報告裏的皮膚異變一模一樣。”
    陳雨桐湊近病床。最左邊的遊客突然抽搐,手指在床單上抓撓,指甲縫裏滲出黑血,竟在白色床單上畫出個“禁”字。她認出那是黎族“禁公”巫術裏的“鎖魂符”,三個月前在符玉梅失蹤案現場,也發現過同類符號的雞血塗鴉。
    “他們都參加了聖火儀式?”她翻開筆記本,筆尖劃過“斑禿、紫斑、意識混亂”三個關鍵詞。
    “還有個共同點。”王阿牛突然推門進來,道公袍換成了花襯衫,懷裏抱著個竹編食盒,“他們都喝了祭壇邊的山蘭米酒——我阿婆說,那酒是用‘禁公飯’釀的。”
    食盒打開,酸腐的米酒味混著焦糊味湧出。陳雨桐皺眉:“黎族釀山蘭酒要祭灶神,禁忌接觸汙物,怎麽會用禁公飯?”
    “問題就在這兒。”王阿牛用筷子戳了戳飯團,米粒間夾著幾縷灰白色纖維,“這是‘禁包’裏的陪葬布,專門用來鎮壓惡鬼。施工隊那幫人不懂規矩,把祭壇後的禁公墳挖了,還拿墳裏的陶缸釀酒。”
    病床上的遊客突然發出含混的嘶吼,指尖在胸前抓出血痕,竟擺出黎族“查禁”儀式的手勢。陳雨桐想起昨夜在黎族村寨,她用無人機拍攝禁公墳時,被十幾個村民舉著織錦梭子追趕,王阿牛情急之下學道公咳嗽,反而被阿婆敲了後腦勺。
    “陳博士,有人找你。”護士遞來個牛皮紙袋,封口處印著褪色的黎族火紋。陳雨桐拆開時,王阿牛的木弩突然“哢嗒”上膛——裏麵掉出半片黎錦,繡著扭曲的人形紋,心髒位置插著根鋼針,和符玉梅荷包上的火刑咒如出一轍。
    “是……玉梅的繡工。”王阿牛聲音發顫,喉結滾動,“這種‘雙麵繡’技法,整個霸王嶺隻有符家母女會。”錦緞背麵用黎語古音寫著行小字,陳雨桐掏出手機翻譯:“月虧之夜,火刑重現——雅加大嶺第三棵見血封喉。”
    窗外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穿病號服的遊客撞翻窗台盆栽,跪在地上啃食泥土,眼睛瞪得滾圓,瞳孔裏映著某種幽藍反光。陳雨桐想起聖火熄滅時的詭異火焰,忙掏出紫外線燈照射患者皮膚——紫斑瞬間發出熒光,竟組成了祭壇地畫的縮略圖,七個光斑對應著七名道公的站位。
    “他們被下了‘禁公咒’。”王阿牛掀開患者衣領,後頸處凸起的淋巴結排列成鑽木取火器形狀,“每死一個人,聖火祭壇的圖騰就會多道焦痕,就像……有人在用活人給祖先鬼獻祭。”
    走廊傳來慌亂的腳步聲。陳雨桐剛把黎錦碎片塞進口袋,就見符阿強闖了進來,腰間別著的開山刀還滴著水,刀刃上粘著幾縷銀白色頭發——那是黎族“鬼剃頭”患者才會掉落的發質。
    “施工隊在雅加大嶺挖到了東西。”符阿強嗓音像被砂紙磨過,“當年我阿公說,那裏埋著‘天火’燒剩的骨頭,可他們挖出來的,是個鉛盒,上麵刻著……”他掏出手機,相冊裏是張生鏽的金屬盒照片,盒蓋上的櫻花浮雕旁站著個戴防毒麵具的士兵,右下角刻著“昭和十八年 登戶研究所”。
    陳雨桐的呼吸驟然一滯。登戶研究所,日軍在海南的細菌戰基地,她在省檔案館見過相關文獻,裏麵提到1943年日軍曾在霸王嶺進行“山螞蝗計劃”,利用黎族禁公巫術掩蓋病毒實驗。
    “鉛盒是空的。”符阿強突然抓住陳雨桐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但盒子裏有這個——”他攤開掌心,躺著枚燒變形的銀鈴,正是符玉梅失蹤時掉落的那串道公扣。
    病房裏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最先發病的遊客瞳孔完全變成灰白色,手指蜷曲如爪,朝著陳雨桐的咽喉抓來。王阿牛眼疾手快,抄起食盒砸過去,酸臭的米酒潑在患者胸前,竟發出“滋滋”的灼燒聲,紫斑迅速萎縮成焦黑的點,形狀恰似祭壇上熄滅的聖火。
    “血見愁!”陳雨桐突然想起黎族藥典,“山蘭米酒裏加了血見愁草藥,這是解禁公咒的關鍵!”她抓起王阿牛的食盒,從焦糊的飯團裏翻出幾片鋸齒狀葉子——正是黎族巫師用來驅邪的“血見愁”,沒想到被誤打誤撞放進了禁公飯。
    窗外,烏雲遮住了月亮。陳雨桐的手機在口袋裏震動,無人機同步了新照片:祭祀廣場的火紋圖騰上,不知何時多了道焦痕,形狀與第一個患者胸前的紫斑完全吻合。而在圖騰西北角,新出現的焦痕正慢慢勾勒出個“火刑架”輪廓,架上蜷縮的人形,與符玉梅繡在黎錦上的火刑咒如出一轍。
    “月虧之夜是明天。”王阿牛看著窗外的殘月,喉結滾動,“雅加大嶺的見血封喉樹,是黎族傳說中‘天火’焚身的地方。1943年,我阿公的阿公就是在那裏被日軍燒死的,罪名是……會用禁公術詛咒鬼子。”
    陳雨桐摸著口袋裏的黎錦碎片,雙麵繡的針腳在掌心留下細密的刺痛。符玉梅為什麽要留下這樣的線索?她失蹤前是否去過雅加大嶺?還有施工隊挖到的日軍鉛盒、病人體內的禁公咒,以及聖火祭壇上不斷出現的焦痕——這些都在指向同一個真相:有人在利用黎族禁忌,重啟某種被封印了八十年的恐怖計劃。
    護士推著急救設備衝進病房時,陳雨桐突然注意到,三個患者的紫斑在消退前,竟同時指向了西北方的雅加大嶺。那裏既是黎族傳說中的“天火降臨之地”,也是三天前施工隊發現元代摩崖石刻的地方。而在石刻旁邊的爆破坑裏,她曾見過半截生鏽的銅鈴,鈴身上的“昭和十八年”,與符阿強拍到的鉛盒時間完全吻合。
    “陳教授,您看這個。”值班醫生遞來檢測報告,聲音發顫,“他們血液裏的病原體,不是細菌,不是病毒,而是……某種活的纖維,和符阿公指甲縫裏的殘片成分相同,顯微鏡下看,就像……會移動的咒文。”
    走廊盡頭傳來玻璃瓶摔碎的聲響。陳雨桐衝出去時,看見清潔工蹲在地上收拾碎掉的生理鹽水瓶,地麵上的水跡正被某種力量吸幹,留下的痕跡,赫然是個完整的“禁公眼”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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