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飛眼神下落，看向自己的手指。
    鍾葵說得沒錯，如果說凶手刺中郝煒煒的其他部位，是為了折磨他，那麽切掉他的右手食指指尖，看起來更像是意有所指。
    “他暴露了自己最痛恨郝煒煒的一點。”齊飛活動著自己的食指喃喃著，“他痛恨郝煒煒點擊鼠標按下了舉報的按鈕，而不是敲擊鍵盤和他對罵！”他的雙手緊握住了鍾葵微涼的手，雙眼炯炯有神，“賽博殺手的動機，是因為郝煒煒舉報了他，而不是對他作品的惡評。如果是這樣，我們目前篩查出來的名單並不準確，季鵬雖然被郝煒煒舉報過，但是作品已經賣出版權，沒有嚴重的後果，達不到要殺人的程度。
    徐良是收到了郝煒煒的惡評，並沒有被舉報，都不符合這個動機。”
    鍾葵的手抽離出來，抓起鼠標點擊了兩下，屏幕亮起，電腦裏打開的是郝煒煒發布小說的那個平台的主頁，她的鼠標點擊了到了公告欄，說道：“今天我惡補了一下網絡小說的發布規則，這個公告欄會定期公布涉嫌違規的作品，他們有個詞，叫做下架，隻要被判定為違規，這個作品就看不到了。
    如果你的推測沒有錯，那麽，賽博殺手的作品應該已經因為郝煒煒的舉報而下架了。”
    “如果作品都不在網上了，我們上哪裏追蹤可疑對象？”齊飛犯了難。
    鍾葵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的苦惱，指尖觸著鼠標上的滾輪，公告欄的內容隨之第次出現：“這個小說平台會不定期公布被處理的小說，掛出小說名字和作者，也許在這裏，你能找到想要找的人。”
    一串串違規作者和作品的名字映入齊飛的眼簾，也就是說，一旦被處理，這個作者基本就不可能用這個筆名繼續創作了。
    “而且，我發現，寫作平台有著自己的分類法，比如郝煒煒的作品，屬於男頻、現代、重生文，我研究了他們的競爭規則，基本上，無論讀者的爭奪、平台曝光的機會，都在同一組分類裏進行，從目前來看，郝煒煒無論是給其他作者惡評還是惡意舉報，目的都是通過惡性競爭打壓冒頭的新人作者，所以，這些被處理的名單，在分類上和郝煒煒的小說屬於同一種類型的，作者是賽博殺手的可能性就非常高。”
    齊飛聽得入神，不無詫異道：“我以為你完全不懂網絡的東西，想不到這個網絡小說的規則被你了解得這麽透。”
    鍾葵一挑眉：“我從來沒有說過我不懂互聯網，鍾瀟雨對我的設定大約是二十年前的人類，別忘了那時候的互聯網和網絡小說已經很普及了。隻不過現在看網絡小說媒介從電腦變成了手機罷了。我隻是不喜歡智能手機，僅此而已。”
    閑話不多說，齊飛接過鍾葵鼠標，認真地看起公告欄上的作品。
    邊上的鍾葵似乎也是饒有興致，越挨越近，她濃密烏黑的頭發時不時撩著齊飛的臉頰，撩撥得齊飛咬緊了嘴唇，努力讓自己不要分心。
    “嗯？”鍾葵輕哼了一下，索性貼緊了齊飛。
    齊飛猶豫著，左手不安分地順勢摟住了她的肩膀。
    鍾葵壞笑著看向齊飛，紅唇幾乎要觸到他的鼻尖，忽然往後一仰，壞笑著：“你的原則呢？”隨後手指劃過他拿著鼠標的手背，“我剛才看到了一個有意思的名字，你得往回翻一翻。”
    齊飛尷尬地將那摟著她的手抬起來，無處安放之下隻好多餘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結結巴巴地嘀咕：“你，你看到哪個了？”
    鍾葵抬起手，指尖落在電腦屏幕上，所指的一本一年前被判定下架的小說，這本書的標題叫作《意識錨點失效後，我重生三次元》，違規的原因是涉嫌使用ai寫作。
    齊飛不解地來回讀了兩遍這拗口的標題：“是因為這本小說的標題裏有‘重生’兩個字嗎？郝煒煒的那個什麽戰神也是講重生的。”
    “當然不是，郝煒煒那個‘賽道’，我已經深入拜讀過了，十本裏有九本講的重生，我在意的是這個人的筆名。”鍾葵說著手指滑動，停在了那個名字上。
    齊飛順著她所指，看到名字的時候，眉頭微皺，因為他依然不甚明白：“神經漫遊者？這個名字倒是挺神經的。”
    “數十億合法操作者每日共同體驗的集體幻覺。”鍾葵忽然背誦了一句齊飛從來沒有聽過的話，“這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科幻作家威廉?吉布森在他的小說《神經漫遊者》裏對‘賽博空間’下的定義。”她說著，瞥向齊飛那滿是疑問的臉，預判了他要問什麽似的搶先回答道，“沒錯，上次我第一次聽說‘賽博’這個詞之後，很有興趣想了解下它的來龍去脈，威廉?吉布森不是第一個使用‘賽博’這個詞的，卻是將它推向大眾的那個人，他在《神經漫遊者》這本小說裏，描繪了一個‘高科技、低生活’的反烏托邦未來——巨型企業壟斷、人類植入機械義肢、意識接入虛擬‘賽博空間’……”鍾葵說著臉上常帶的笑意開始滲出陰森的寒意，“這個四十年前的幻想，現在聽起來是不是並不怪異，甚至熟悉得很～”
    齊飛差點忘記了他們為什麽要討論著這個，愣了一會兒好歹整理清楚了思緒：“你的意思，這個作者讀過威廉?吉布森的小說？”
    “至少從這個筆名看，他對於賽博世界是有特殊情感的，不是嗎？回想一下那些冰冷得如同代碼的文字，難怪被判定為ai寫作了。然而他又在郝煒煒的小說中發布了證明自己並非ai的情感文字。當然，一個筆名不能說明什麽，或許，我們可以問平台要到這本小說的全文，對比下賽博殺手發表的章節。”
    鍾葵的建議提醒了齊飛，他一拍大腿：“我可以讓那兩位網絡寫手幫忙一起判定下是不是同一個人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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