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你們店鋪裏的那些紙板，你們存了多久了？”齊飛繼續問道。
    “額，得有一個多月了。”張迎娣說道。
    “你們的廢品要存這麽久才回收嗎？”齊飛不無懷疑。
    “是天寶說看了新聞，接下來幾個月硬紙板會漲價，讓存著先別賣。”
    “這段時間你們不覺得房間裏特別臭嗎？”
    張迎娣搖了搖頭：“幹我們這個的，鼻子都比別人鈍，天天就是在垃圾堆裏，有什麽臭不臭的。倒是我們那個老娘，剛來這裏沒多久，抱怨站子一天比一天臭，她那孝順兒子還勸她，說要掙錢就得忍著。”
    “孝順？”一旁的鍾葵多有諷刺地重複道。
    齊飛想起盛大誌為了兒子，和張迎娣一起延誤他們那個老娘的傷情，實在不懂張迎娣是怎麽把“孝順”兩個字說出口的。
    然而，就算他再怎麽討厭張迎娣，從目前的情況看，她似乎的確不知道這些腐肉的事情，自然也沒有辦法從她這裏知道盛天寶這麽做的原因。
    但是，盛天寶的死亡原因調查可以告一段落了。
    隻不過他麵前的張迎娣還是一臉懵懂，癡癡問：“警察領導，你問我們那店臭不臭幹啥？醫生說我們是中毒了，是收了有毒的廢品嗎？”
    “盛天寶是被他自己毒死的。”齊飛一字一句對張迎娣說道。
    但是張迎娣沒有聽懂似的：“天寶是啥？”
    “這麽說吧，我們發現盛天寶在你們收進的紙板箱裏藏了很多豬內髒，被你凍在冰箱的隻是這些內髒很小的一部分。這些內髒在夏天的高溫天裏迅速地腐爛，散發的惡臭裏含有大量的硫化氫，就是你說的毒氣。之前因為你們一直開門做生意，店鋪裏比較通風，這些臭氣沒有集聚起來，加上長期和有臭味的垃圾接觸，使得你們的嗅覺已經習慣了這些臭味，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你們沒事。
    不過，那天你們關門開了空調，封閉的店鋪裏讓這些腐敗內髒釋放的硫化氫濃度忽然增加，盛天寶喝了酒再加上和盛大誌吵架情緒激動，成了中毒最嚴重的那個。
    這不是一起謀殺，甚至沒法界定為一起事故，隻能說盛天寶陰差陽錯地殺死了自己，可是他也不是主觀上要殺了自己，所以很難講算不算自殺。”
    這些話在張迎娣聽起來雲山霧繞，但是有一點她聽明白了，喃喃著：“你是說我家天寶是被臭氣給熏死的？”
    “可以這麽說。”齊飛點了點頭。
    “剛才，你說什麽來著？你說天寶在那些硬紙板裏塞了很多豬內髒，為啥？”張迎娣甚至沒有哭鬧，隻是茫然地看著齊飛，仿佛她從短視頻裏學來的所有東西都沒法讓她理解這一切。
    “為了掩蓋更可怕的東西。”鍾葵在一旁冷冷說道。
    “根據冰箱裏留著的小票，我們查到了超市的購買記錄，購買人是盛天寶。”吳珊秋說道。
    “購買的日期就是黃瑞芬母子失蹤的日期。”齊飛看著小票眉頭緊皺。
    “飛哥，我這裏還有個不好的消息，王姐那邊所有住戶的排查結束了，都沒有發現可疑的情況。”吳珊秋愁眉苦臉地說道，“而且我帶上鍾葵去檢查過了，她說隻有一樓王姐這裏聞得到那種屍臭味，其他樓層的房間都沒有。
    物業也幫著檢查了，隻有王姐家的排煙管風門壞了，也就是說，還是沒法找到這個臭味的來源，至於哭聲，我們輪流在王姐家晚上蹲著，啥也沒有聽到。”
    齊飛摸著下巴上的胡渣說道：“盛天寶用豬內髒要掩蓋的很有可能是屍臭的味道。所以……”說著他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抓起記號筆，走到白板前畫了一個方形，用筆敲了敲，“他丟棄內髒範圍就是回收站的店鋪，也就是說，他知道需要掩蓋臭味的地方是這裏。
    也就是說，他藏匿屍體的地方就是在這個店鋪。
    但是，王姐那裏也會聞屍臭味。”他說著在方格的後方又畫了一個圈，兩個圖形之間用線條連了起來，“有沒有可能這個回收站和王姐家之間存在聯通的空間。”
    “你們可以聯係管道公司，他們現在有那種排查管道問題的機器人，說不定可以在王姐家的排煙管道裏發現點什麽。”鍾葵在一旁突然說道。
    “咦？你是怎麽知道這麽新潮的事兒的？”齊飛略有詫異，畢竟他所認識的鍾葵是一個連智能手機都不會用的神婆。
    鍾葵卻一抿嘴：“我從短視頻上刷到的。”
    “你不是連手機都沒嘛？”齊飛納悶了。
    吳珊秋在旁邊一吐舌頭：“我給了鍾葵一個舊手機，這不是為了調查黎醫生的事兒嘛……你看，還有額外收獲。”
    “放心，我是帶著批判的眼光在看這些內容，隻要是人類，無論通過哪種載體表現出來，撥開假象後的人性都是一樣的。”鍾葵一撩自己的長發，瞥向齊飛，“與其在這裏猜來猜去，不如讓機器人爬到王姐家的管道裏看看，我確定聞到的不是豬內髒的味道。”
    “你們這是幹啥來著？”當裝備齊全的一堆人出現在家門口的時候，王姐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鍾葵輕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他們是幫你來捉‘鬼’的，那個躲在排煙管道裏的鬼。”
    管道公司的技術員熟練地打開了王姐家的管道，一個帶著探頭和伸縮臂的探測機器人被送進了烏黑的管道。
    在電腦屏幕上可以看到機器人探測管道的實時畫麵。
    一開始，在管道裏除了長年累積的油煙，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齊飛按照自己之前的推測，建議著：“朝下方看看，看看管道在地下通到哪裏去了。”
    在管道的盡頭，隱約看到一個出口，似乎是被人為鑿開的，鏡頭裏看不清方向，隻能看到管道周圍也積累了一些油煙，看來依然是作為排油煙用的。
    排查的過程漫長而枯燥，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將無功而返的時候，畫麵中出現了一團黑色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