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月公寓裏，檀香氤氳，在紗簾透進來的光裏翻滾著。
    生鏽的防盜窗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這一上午的寧靜。
    孟阿婆開了門，齊飛出現在門口，雙眼紅腫著，看起來心情不佳，一上來就氣勢洶洶地問“鍾葵在哪？”
    孟阿婆沒有說話，仿佛早就知道他會來一樣，轉身帶著他朝裏屋走去。
    鍾葵斜倚在沙發上，一手摸著羅刹的頭，也不看齊飛，等著他先開口。
    “啪”一個物證袋被拍在茶幾上，鍾葵瞥了一眼，隻見透明的袋子裏是一塊指甲大小的黃色紙片，周圍都是黑色的燃燒痕跡。
    “這是在盛大誌和張迎娣被炸死的現場發現的。”齊飛興師問罪，“這個紙的顏色和你折的鳶尾花一模一樣，你別告訴我隻是湊巧。”
    “這種黃色的紙隨處可見，你沒法證明和我有關。”鍾葵不緊不慢地說道，不承認也不否認。
    “那天我收了你的折紙，你絲毫不在意，我當時就應該知道，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我認識的鍾葵，計劃做的事情不會這麽善罷甘休。他們的死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齊飛嗓音嘶啞，看來是一整個晚上沒有睡了。
    “他們出事的時候，你和我在天台，你知道我沒有任何引爆的手段。作為我最有力的不在場證明的你，問出這樣的問題毫無道理哦。”鍾葵無賴地笑著。
    齊飛煩躁地用手擼著頭發“你又利用我幫自己脫罪！”
    “一張紙片就這麽篤定和我有關，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優秀的刑警嗎？”鍾葵的話問得齊飛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深吸了一口氣，穩定自己的情緒說道“我們從淵西回來之後，你就一直認定奚河還活著，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是你和他之間存在強烈的羈絆。在淵西之前，我一直以為，奚河畫的那個男女一體的怪物，男的是他，女的是鍾瀟雨……”說到這裏，齊飛的眼中似有淚光，“你一直都知道，那另一半是你吧？”
    鍾葵並沒有否認，意味深長地說道“沒有人會喜歡這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但他們會對同樣的事物產生興趣，會對同樣的人產生愛和嫉妒。”她說著直視著齊飛的眼睛，那是毫無保留的愛意。
    齊飛的手顫抖著握緊了拳頭，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幾乎病態的表白，這眼神，就好像是那次在南陵迷宮的黑夜裏奚河看著他的樣子。
    鍾葵對他沒來由的愛，竟然是因為她和奚河之間過於相似而來的。
    奚河對自己這個弟弟有種超乎尋常的愛和嫉妒，他現在已經充分領教了。他對鍾葵總是有著無法克製的迷戀，情感這件事，並不能如案子一般抽絲剝繭找出真相，它仿佛永遠是個謎，一個永遠都解不開的謎。
    鍾葵輕拍了兩下羅刹的腦袋，羅刹無聲地起身優雅踱步走開了。
    鍾葵從沙發上起來，走到了齊飛身邊，手輕搭在他的肩頭耳語著“奚河這些年在外麵，沒少收羅傀儡，封永福不會是最後一個。隻要這個世界上有人對什麽是正義有爭論，他就一定有乘虛而入的機會。你知道他是怎麽玩弄人心的，那天在病房外，你收走我的鳶尾花，這一幕，確定沒有人看到嗎？別傻了。”
    隨著鍾葵的話音落下，齊飛一個激靈如同觸電了一般，他詫異道“是奚河故意留下的證據讓我懷疑你？”
    鍾葵輕蔑地拿起那個物證袋“首先如果是我做的，你們不會拿到這個東西。其次，如果不是你，我才懶得解釋這些。”說著她的手輕拂了一下掛在窗邊的風鈴。
    孟阿婆瞬時出現，向齊飛做出了送客的姿態。
    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鍾，楠城這座忙碌的城市終於消停了下來，進入了一天中最安靜的時刻。
    在一個普通的小區高層，在家趕工的設計師終於畫完了圖紙合上了筆記本電腦，他站在窗前伸了一下懶腰，看著對麵同一個樓層的窗戶，果然還是亮著。
    由於工作的緣故，他經常熬夜，一段時間之後，他發現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對麵那幢樓的同一扇窗戶總是和他這裏一樣，深夜開著燈。
    作為設計師的他難免有些浪漫的想象，也許那窗戶背後，也有一個和自己一樣熬夜的打工人，那盞燈就好像是來自陌生人的鼓勵，告訴他不是這個小區最後一個入睡的。
    他望著那溫暖的黃色燈光會心一笑，拉起了窗簾……
    警局辦公室裏，吳珊秋將一包瓜子放在了齊飛的麵前，關心道“飛哥，我看你神不守舍了一個上午了？該不是和鍾葵有關吧？我聽說她回鎮了。你們倆之間沒事吧？”
    齊飛沒好氣地說“最近活太少了吧？這麽八卦。”
    吳珊秋一吐舌頭“咱們這工作吧，肯定是越輕鬆越好，說明天下太平！”
    正說著，劉桐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
    吳珊秋看到他，聳了聳肩“不會吧，一念叨就來了。”
    果然劉桐朝他們走過來“接到報案，jn區發生一起命案，開工吧。”
    警車抵達了jn區一條馬路的邊上，綠化帶外圍起了黃色的警戒條。
    齊飛下了車，翻過警戒線走到了綠化帶裏麵，隻見在矮灌木籬笆內，一個中年男人仰麵躺在草地上，身上的血已經凝結變硬，看來死去多時了。
    齊飛抬頭看去，不遠處，幾個人互相抱著痛哭，看來是死者的家屬。
    “看樣子死者身份已經確認了？”齊飛問著現場的警察。
    “是的，死者就是路對麵桓太小區的住戶馬自強，今天上午打掃馬路的清潔工發現報的案，我們檢查屍體的時候發現桓太小區的門禁卡，排查的時候馬自強的家人說他昨晚出去之後一直沒有回來，帶來認屍之後確認就是本人。”
    齊飛蹲下來再次查驗了一下“手機和錢包都不見了，監控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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