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怎麽穿著張啟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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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他又取來了那枚勳章在手裏。
    “至於這個,著實隻有表彰之意,長輩連留作紀念都不肯嗎?”
    張從宣是真的無話可說了,隻能搖頭。
    張啟山低低歎了口氣,重新將其裝回盒中:“那我便替您臨時保管,隨時候取。”
    將盒子放到一邊,他轉過頭來,卻是忽然隨口開了句玩笑。
    “如此避如蛇蠍,長輩真是心如堅鐵。我都忍不住覺得,長輩並非厭棄權勢,隻是不肯與我親近、刻意疏遠不信,才會想也不想一口回絕呢。”
    猝不及防聽到這個,張從宣心中一跳,差點被嗆到。
    卻是下意識一口喝掉碗中之酒,掩住了瞬間翻湧的情緒,然後才無奈抬眼看去。
    “連這種話都說,你怕是已經醉了。”
    張啟山沒有反駁,而是順勢支起手臂撐住了額角,垂眸喃喃低聲。
    “是啊,我大抵有些不勝酒力。”
    “今晚的事,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吧……長輩會將之上報族中嗎?”
    雖然是詢問,但他的語氣漫不經心,似乎也不太在乎答案。
    青年不由沉默一刻:“不會……但我會如實告知族長。”
    不怎麽意外的,張啟山含笑點點頭:“那就多謝了。”
    你在謝什麽啊?
    張從宣很想如此反問回去。
    但不知為何,並沒有開口,隻是盯著已經沒了熱氣的酒液發了會呆。
    卻是由此發散起思緒。
    今日的招攬,已是張啟山第二次開口。
    雖然沒有明說,但兩人心知肚明,對方如此誠意相邀,離不開先前幾次聊天時自己隱隱透露的局勢見解。
    然而在此之前,小號至今無遇敵手的武力值,絕對也是關鍵因素。
    在這個混亂不堪的年代,弱肉強食變作了從上到下的生存法則,為了求存,自然人人求強。
    雖然來得誤打誤撞,但【心如止水】,的確是最適合小號的被動技能,也是最適合這個年代的精神狀態。
    即使武力超群,自身安全無虞,但當一個人看到的太多,而能做的太少,總是顯得無奈無力。
    何況他還是個外來者,不真正存於此世的玩家。
    天然的戒律橫亙在前,如一道無形鴻溝,早早劃下了改變所需的不可承受的分量。
    於是隻能沉默,將目光看向與自己天然存在聯係的學生們,將一切情感寄托於此。
    因此,有時張從宣也不免感到歉疚。
    在海俠之前,幾個學生大多都是未成年的孩子,如果出生在現代社會,即使現在年紀最大的陳皮,也不過是高中生的年紀而已。
    偏偏他們生在國朝末年,生在這個必須掙紮求存的亂世。
    於是,他不得不給所有孩子,早早遞出了那柄名為武力的雙刃劍。
    對於學生們的所有期望,也一概降低到了最低道德底線之上,最後的那條線。
    ——活下去,努力活得更長更久些。
    等待那個得以站起的時刻。
    隻可惜,饒是如此淺薄的想法,似乎也不能盡數如願。
    人力有盡……張從宣無聲念著這句話,唇邊不覺溢出一絲自嘲笑意。
    曾經對學生們的安慰寬解,不得不用來自我告誡的時候,跟自欺欺人有什麽區別呢。
    兀自出神之中,冷不丁,耳邊傳來了一聲砰然震響。
    “咚!”
    扭頭看去,卻見對麵原來身形板正的人,不知何時已經埋頭伏倒在了桌上。
    張從宣:“……”
    滿心複雜感慨,都被這一幕給震飛了。
    好家夥,這菜雞酒量,難怪你以後會酒後失言……
    真就三碗啊!
    自己40的體質,現在不都還好好坐著……哦對了,自己還開著【心如止水】呢,強行千杯不醉。
    那,那倒是也不好說什麽了。
    本想喊個人來,結果到門口一看,副官早不知道去了哪。
    沒奈何,張從宣隻好又轉回身,正好撞見某人即將從桌子上滑落在地的姿態,急忙上前一把撈起。
    “你也是個麻煩。”他自言自語吐槽。
    不料剛剛已經閉眼的張啟山,似乎在差點跌落的失重感中清醒少許,這會居然又來了精神。
    反手攥著人手腕,略顯委屈地含糊咕噥:“……長輩嫌我麻煩嗎?”
    青年忍不住歎了口氣。
    真正的緣由當然是沒法說的,他幹脆反問:“醉到這種程度,還不算麻煩嗎?”
    “長輩……是不喜我飲酒嗎?”張啟山思考一刻,隨即露出恍然之色。
    “對!”張從宣懶得多費口舌解釋,答得幹脆。
    對小號來說,這點重量不算什麽,他一手把人架著,輕輕鬆鬆就給送到了剛剛自己換衣服的裏間床上。
    隨後就準備去收拾自己剛剛換下,現在稍微幹了些的衣服。
    轉身之時,卻又被拉住了。
    “這樣……”
    努力撐起了點歪倒在床上的身體,張啟山抓著人,卻又忘了台詞一樣,莫名甩了下腦袋。
    “……那,我便自此戒酒,長輩願信我一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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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俯視著他不甚清醒的執著模樣,張從宣心中莫名一動。
    一個鬼使神差的想法,忽然從腦海裏冒了出來。
    現在一切還未發生,所以,也許,自己還來得及做些什麽,對吧?
    身在其中,如果試都不試一下,豈不是太可惜。
    但是……
    誰又知道張啟山的背叛劇情,是不是策劃設定的必然結果?
    他自然可以冒險賭一把,但籌碼若是學生們和張家,這重逾千金的一注,要如何才能決心去下?
    眸光閃爍間,思緒交纏。
    半晌,他沉重又釋然地呼了口氣。
    “……隻要你不妨害族長和張家,單我的信任,又值得什麽呢?”
    “但你要真能從此滴酒不沾,不論其他,至少可以讓自己活得更長一些。”
    張啟山表情嚴肅地點點頭。
    “有道理,我一定、照做……自今日……起……”
    說著,卻是音調漸漸模糊,幾個瞬息裏,整個人已經失了力氣般重新砸回了床上。
    輕鬆掙脫了抓握,張從宣收回手,心情複雜地看了他幾眼。
    到底沒忍住,彎腰拍了拍這張看起來頗為安詳無害的睡臉。
    “……最好是說到做到。”
    關於醉鬼的話,到底會變成一個踏實的誓言,還是成為斷片記憶中被遺忘的一環,張從宣暫時沒有深入去想。
    反正張家現在需要張啟山,這是現實。
    小張哥說張啟山以後會性情大變,這是來自未來的預言。
    他不會現在就以莫須有名義把人幹掉,也不會掉以輕心覺得人定勝天,就把預言輕飄飄拋卻腦後。
    畢竟,有幾十年的時間可以用來觀察,還沒到迫切需要抉擇的時候。
    然而拒絕張府門房派人相送的熱心提議之後,他打著傘,獨自走在小雨綿綿的回程路上,總覺得好像忘掉了一件什麽事。
    想了一路卻也沒想起來,隻好先當做無關緊要的東西放在一邊。
    實在太晚了,到達自家院子的時候,裏麵早就一片漆黑。
    當然沒有把已經睡著的學生叫起來,專門來給自己開門的念頭,隻是左右一看,很快就找到了一處合適的地點。
    把風燈掛在腰上,挽起袖子利落翻牆而入。
    落地完美,沒有驚動任何人。
    心中給自己打了個滿分,張從宣輕快掠過了其他安靜屋子,很快來到自己房間門口。
    沒有多想,徑直推開門就往進走。
    誰料眼前一花,冷不丁就見一道黑影衝了過來。
    下意識就要去摸傘,然而,循著被風燈模糊照亮的視野一掃幾道熟悉身影,張從宣忽然反應了過來。
    這麽溫馨的一幕落在眼中,他難免訝然又愧疚:“怎麽都還沒睡?”
    沒有回答,張起靈隻是徑自上前,將風雨關在了門扉之外。
    張海俠接過濕淋淋的雨傘,抬手掛在了門邊。
    “今天雨那麽大,您又不讓我們跟著,這怎麽睡得著嘛,”張海客則扶住青年手臂,感受著手裏的寒涼潮氣,忍不住催促道,“快先換了這身濕衣服去!”
    下一刻,他忽然察覺不對,幾乎是脫口而出。
    “老師——您怎麽穿著張啟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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