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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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也好好歇歇,打掃的事交給我們。”
盡管心裏還有些想要探究的想法,但他到底不是不分輕重。
做事要緊。
顧忌身上濕淋淋的全是水,他忍住了擁抱的想法,隻朝著青年燦爛一笑:“老師,我等會來找您。”
說完,匆匆朝正在刀鞭蛇屍的族長方向趕去。
【3514】
張海俠感覺到,青年並沒有放鬆。
腳下還隱隱加快了速度。
他垂了下眼睫,抬頭就看到自家搭檔坐在地上看過來。
“蝦仔,老師!”張海樓喊,“你們沒事吧?”
他都快急死了,但是過了那股勁,現在腳踝疼得不行,扭到的地方腫大起來,頓時連路都走不了。
隻能期待地看著“略懂醫術”的張海俠,連聲催促。
“蝦仔,我好像有點扯到筋了,嘶,雖然不怎麽疼,但是好像吃不了力站不起來……不會走不成路吧?”
臉上都在冒汗,不疼是假的。
但張海俠並不戳穿,隻是在青年放手後蹲下身去,慢慢按揉了幾下腫脹處,忽然間動作加快,雙手交錯用力一掰。
“嗷——”
張海樓瞬間發出一聲慘叫,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在這躺著,半小時後再起來活動。”張海俠淡定地說。
忽略張海樓罵他心黑手狠、沒有搭檔情、讓他在老師麵前丟臉的控訴,張海俠聽到身側的青年輕輕笑了一聲。
“樓仔,要好好聽醫囑才能恢複啊。”
【2739】
接下來是從樓上跳下趕來的兩人。
這回張從宣自己開口,加快語速道:“海洺,陳皮,麻煩你們重新展開下營地吧,眼看一時半會走不成了。”
這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下麵情況未知,張海洺自己都不敢貿然探索,何況現在滿地傷員,不如暫且在這休整。
陳皮倒是本想過來。
然而青年吩咐完,便攙著張海俠說起來悄悄話,他擔心的話頓時問不出口,有氣沒處出,氣哼哼衝去拆行李了。
【2311】
階上階下,一時各自忙碌起來。
張從宣眼前的台階已有些發花亂晃,像是老舊的黑白電視屏幕,開始光影模糊地一閃一閃。
他不敢托大,停步原地深呼吸了一下。
沒有發生任何好轉。
這是藥效顯退、身體症狀顯現的征兆。
“老師?”張海俠的嗓音有些顫抖。
“嗯,”張從宣平靜應聲,頓了頓,靠記憶裏的方向攙著他轉身,慢慢在台階上坐了下來,“就在這裏吧。”
張海俠壓著喉間酸澀,用力點頭:“好。”
【1946】
聽出他聲音裏強忍的情緒,張從宣鬆開扶著他手臂的手,摸索到手掌的位置,輕輕捏了一下。
“不好意思,蝦仔,把善後的爛攤子扔給你了。”
“是您信我。”張海俠認真地說。
青年吐了口氣,開始快速拋出一連串的囑咐。
“接下來,如果我呼吸暫停,你之前見過,那會很快結束,瞞住其他人就行。”
死亡對玩家來說並不陌生。
這甚至是預料中最好的結果之一。
大號均衡的數值終於要被打破了,張從宣有點可惜,卻不後悔。
他摸了摸腰間,將一把匕首反手遞過去。
很小,很精致,方便藏在袖中。
刀刃卻相當薄銳鋒利。
對方卻沒有立刻接住。
“但也可能高燒或其他,最差的結果如截癱、畸形、無差別攻擊……”
說到這裏,青年再次將刀遞了遞,語氣平和。
“如果是後者——殺了我。”
怔怔望著冷靜吐出這些的青年,張海俠難以置信,他不敢相信自己是否當真聽到了那個字眼。
青年沒有看他。
“要快,必須趕在明早之前。”
超過24小時,就錯過了複活機製的最佳機會。
【356】
語速飛快說完一長段,張從宣不得不喘了口氣。
但目前還沒聽到任何回應。
他有些不確定對方是否聽了進去,但來不及了,這已經是最好的人選——曾經兩次原地複活蝦仔都在場,這保證他不會輕易慌亂;而天性的沉穩與聰敏,讓他在得到信息後可以幫忙做到最好的掩護。
綜合考慮,沒有比他更適合的執行者了。
天命印記的反噬,除了全屬性數值被暫時削一半,還有個“未知”狀態懸而未落,張從宣不敢賭最差的可能。
如前所說,死亡真的是最輕鬆的一種結果。
小官似乎對之前藏海花穀的事若有所覺,但不確定他知道多少;阿客和樓仔,這兩個心有鬱結,恐怕難以承受;而陳皮怕是要炸……這裏還有不知情的海洺和霍玲在。
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麵讓這種事發生。
對學生們間的矛盾,張從宣不是毫無所覺。
他之前對此不太在意,一是不好強求他們為難自己,硬去假裝出多麽親熱,和睦相處不打架就行。
二則,有自己當麵,小官再壓著,所有人都知道分寸。
但要是冷不丁丟下個“炸彈”呢?
會出什麽亂子可真不一定……
因此張從宣才不惜浪費最後的吐真劑,用來完成善後工作。
思緒一閃而過,他忍不住再喊了聲。
“蝦仔?”
匕首終於被人接住了。
“……我答應您。”
張海俠的聲音,嘶啞而沉悶。
張從宣看不到對方臉上的表情,但感受得到被緊緊攥住的無聲情緒,他還想再說點什麽的……安慰或者抱歉……但倒計時已經來到了尾聲。
無邊的黑暗霎時如浪潮湧來。
張海俠右側肩膀上,忽然多了點溫熱的倚靠重量。
他呼吸一滯。
用力咬著唇,腮邊還是被急促呼吸衝擊得不住發顫,而嗓音早已疼得如絲微弱。
“……老師?”
沒有回應。
手裏匕首的另一端輕輕鬆了開來。
雪亮的刀鋒刺目,張海俠如被晃到般匆匆別開眼,卻不小心蹭到了一片不屬於自己的微濕淩亂的發端。
青年雙眸緊闔,正全然放鬆地靠在他肩側。
神情平和,然而似乎意猶未盡,眉宇間仍殘餘幾縷難掩的憂思。
張海俠的一截衣袖,還被青年緊緊攥在指間。
他定定看著,倏而抬手。
仿佛想要抹去那一份讓對方難以安心沉睡的愁緒,但真正落下時,卻隻是輕輕觸碰。轉而扶著對方側了側身,讓青年得以靠得更加安穩。
階上。
陳皮看他們嘀嘀咕咕半晌,早已經不耐煩。
此時見不知怎麽,兩人居然都依偎到了一起,頓時忍無可忍,霍然起身跳下階去。
對這個向來沒存在感的師弟,他打交道很少。
印象裏,對方跟某個最裝模作樣的家夥一樣,話不多說,但平時任由張海樓咋咋呼呼上躥下跳也聽之任之,可見是個張家人裏少見的好脾氣。
大步過去後,他看了眼閉目養神似的青年,忍不住微微皺眉。
“帳篷鋪好了,我帶師傅上去休息。”
說著,毫不客氣地彎腰伸手就要去接人。
“——啪!”
一聲分外響亮的動靜。
感受著刹那間擰住手腕將自己徑直甩開的巨力,陳皮臉色有點發青:“你做什麽?!”
他摔得腰酸背疼,本該惱火發作的。
但直對那雙死死盯視、幽沉無情的雙目,竟讓他難得有點心悸。
“我來。”
張海俠不再看他,嗓音很輕:“……別打擾老師。”
留在階上的張海洺目睹全程,感覺不太對勁。
張海俠這孩子,攻擊性是不是有點高了?
但她身為不熟的長輩,到底不好說什麽,再加上,遠處幾人也不約而同注意到了這裏的動靜。
盡管反應不一,卻正紛紛聚攏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