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官柳低金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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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張從宣自己就反應過來。
    還能有比這更欲蓋彌彰的舉動嗎?迎著自家學生迷茫關切的視線,他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一晚上沒睡,智商掉線了。
    在對方真正走過來之前,他還是想到了合理的借口。
    “……我回去拿個東西。”
    說著,青年鎮定回身,重新走進了房間。
    關上門,張從宣直奔洗漱台,擰開水,將冷水用力在臉上撲了幾把,以圖讓自己盡快冷靜下來。
    療法很有效。
    半分鍾後,他抬起頭,盯著鏡子裏滿臉水珠神情清明的自己,緩緩鬆了一口氣。
    很好,現在清醒多了。
    張從宣啊張從宣,你為人師表,怎麽能對自家學生做那樣的夢?簡直道德敗壞!
    對得起小官一腔孺慕的信任和重視嗎?
    對得起學生們近百年的敬服和愛戴嗎?
    再度拍了拍臉,鏡中青年沉黑的眼瞳忽而堅定——絕對不能讓這莫名其妙的夢境,影響到現實中來,破壞他們牢不可破的百年師生關係!
    不就是幻象嗎?
    張從宣心裏已經有了初步計劃。
    他自己的意誌那麽高,又有青銅信鈴輔助,就不信,今晚還破不了個小小幻夢!
    ……
    當晚。
    又一次在發燒般的熱度中醒來,睜眼看到小官的那一刻,張從宣無語凝噎了。
    不是,自己的意誌呢?
    青銅信鈴,你的排麵呢?
    還是說,這真的不是幻象,而是單純由本心而生的夢境?但是,他明明睡前還特意看了半個小時道德經,自覺心中毫無綺念啊!
    無論如何,現狀已經擺在麵前。
    這次,張從宣睜眼就是整個靠在對方身上。
    已經長成的年輕人身形挺拔,肩身結實,足以讓他穩穩地把腦袋倚住,借力稍稍後仰,目光落在偏上方的位置。
    這個角度,即使側過臉,也隻能看到對方的小半臉部,以及垂落的眼睫。
    漆黑的瞳孔,此時半斂著難以看清。
    視野往下,張從宣掃了眼餘光勉強能看到的地方——
    青年白皙麵龐上的血色忽然泛濃。
    又是這樣。
    不容抗拒的掌控。
    能感覺到,那些膩滑的膏脂,被對方略高的掌心溫度化作了綿密的半液體,勻施緩塗,耐心無比。
    沒過多久,卻又從指縫裏斷斷續續地漏出,滴在衣物上,形成數個斑駁發黏的深痕。
    因為那隻手的所在,他呼吸不由自主變得急促了些,原本不自覺的氣音,被盡數咽下。但細密汗珠不受控地時而滲出,在兩人貼著的臉中間幾乎形成了一層膩人的潮氣。
    對方呼吸間的氣息,輕輕揉揉拂過他耳邊,癢意微微。
    張從宣咬牙掙了下,下意識開口“小官……”
    對方立刻應了聲。
    隻是上揚微啞的音調裏,怎麽聽,都帶著一股難掩的愉悅意味。
    “您覺得已經足夠了嗎?”
    張起靈低頭看了眼。
    雖然還帶著敬稱,他卻並不是商量的意思,自顧自說完,立刻便僭越地代人做出了提速的決定。
    張從宣瞬間體會到不同,瞳孔驀地一震“你等等——”
    這什麽話,不要擅自揣測老師啊!
    但是已經遲了。
    在對方的刻意促進下,薄弱的本能半點也不爭氣,輕易被催發引動,攪碎了張從宣剛剛提起的抗拒之意。
    難以啟齒的暈眩,很快再度襲來。
    喉間溢出情不自禁的凝咽,有幾刻,青年完全陷在了迷蒙的失神之中,眸光落空地停在高處。
    視野被朦朧淡霧所掩。
    不知多久,在輕盈流連的觸吻中,眨著眼回過神的時候,張從宣驚愕地發現,事情似乎開始變得愈發糟糕起來。
    這次,對方似乎不再滿足於手上比劃。
    現在,是他自己作為支撐,而對方半跪在側,向前傾靠了過來。
    緊密相依間,滿弓蟄伏,引而待發。
    張從宣屬實被震撼了。
    ——逆徒,你這是準備做什麽?!
    ……
    在一室昏暗中睜開眼,張從宣安靜看了看床頭的青銅信鈴,半晌後,默默起身,換了套床品。
    他麵無表情。
    實則大腦一片麻木,隻剩下機械的思考——信鈴靠不住,該怎麽辦才好?
    這絕對是不能付諸於口的苦惱。
    沒人能給出建議,但是,張從宣無法容忍這個錯誤繼續下去了……表麵道貌岸然,背地裏居然懷有這種不軌之心,這讓他要怎麽正視自家學生。
    尤其還不是別人,而是小官。
    從相依為命到彼此扶持,近百年來都共同走過的心愛弟子,現任張家族長。
    張從宣決不允許,任何人去破壞小官好不容易走上正軌的人生。
    破壞他們堅如磐石的師生情分。
    哪怕是他自己。
    ……
    第三天晚上。
    堅定信念之後,夢境再次到來的第一時間,張從宣剛看到人,果斷一把攥住了自家學生的手。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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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從宣擺出了最嚴肅的態度,聲色俱厲“清醒一點,小官!”
    沒想到,聽到這話,夢境中的人居然淺淺笑了起來。
    “我自然清醒。”
    雋秀的眉眼噙著笑,俯首間,光影在張起靈烏沉的瞳孔裏流轉。而他不緊不慢探手,語調分外坦然“為人學生,替老師排憂解難,豈非分內之務?”
    又來,張從宣暗罵。
    幸好幾天下來,他已經免疫對方的起手小伎倆,深吸口氣,果斷推開人,整理起自己。
    “不,你現在一點不清醒。”
    沒預料到會被抗拒,張起靈盯著自己的手,竟然一時恍神。
    “……您覺得不行嗎?”
    “廢話,”對夢中的虛影,張從宣已經徹底冷硬起心腸,蹙眉盯著他,“這根本不對,別一錯再錯了!”
    這話與其說是給對方,實際也是說給自己。
    這荒唐的夢境,就該早點消失!
    不料,這夢中的學生,比現實中的學生還要犯強,僅僅沉默幾息,就重新走近過來。
    拉起青年的手,落向自己。
    “我曾答應過的……對您毫無保留,全沒秘密。”
    張從宣“!”
    觸感分明,沒有什麽比這一刻的衝擊力更大了。就算昨天晚上,也隻是模糊隔著衣服感覺了下,這次,可是他自己親眼看著,親手感知。
    他現在真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那個話,是讓你用在這裏的嗎?
    本能後退了一步,似乎因為青年所受衝擊過大,連夢境都動搖起來,迅速淡去。
    最後一刻,張從宣聽到對方喃喃的低語。
    “何況,這本就是夢中……”
    在自己房中醒來,張從宣睜開眼的瞬間,幾乎是彈坐起身。
    指腹仿佛還殘留著幾分餘熱。
    但他全然顧不得,低頭凝思間,腦海裏隻剩下最後聽到的那句話——夢裏的小官,竟完全知道自己身處夢中?
    這完全不合常理。
    連他這個夢主,每一次都會情不自禁在無比真實的夢境裏心生錯亂,夢境中的角色,又怎麽會早早明白自己的處境?
    要知道,每一次的夢都不同,其中角色自然也該是嶄新的。
    再者,如果夢境中的小官神智清明,那前幾次的事情……
    張從宣不敢深想了。
    這個夢境,本身就是有問題的吧!
    勉強熬到天亮,他打著哈欠,憋著一肚子不知該跟誰敘說的困惑驚疑出門。於是,就在走廊上,再次跟自家學生撞了個對麵。
    “老師。”張起靈一如既往打招呼。
    麵色如常,從容自若。
    張從宣點點頭,這會半點多餘心思都生不出來,本來想邀請人一起下樓吃飯。沒想到,眼神一掃,忽然發現了一點異樣。
    “昨晚沒睡好?”
    他上前一步,盯著對方眼下不明顯的青痕看了看,指尖清點,眉頭不覺蹙起“怎麽回事?”
    張起靈隱隱緊繃一瞬。
    “大概是秋燥,”聽到問話,他不動聲色低頭,長睫垂落,低聲說,“有些心神不寧。”
    張從宣下意識道。
    “口幹心煩嗎?下午燉點梨湯喝……”
    聲音忽然一頓。
    視線重新回到自家學生身上,青年心口急跳,忽然冒出了一個極其大膽的猜想。
    匪夷所思,異想天開。
    但是——
    在胸口的鼓噪之中,張從宣別開視線,按捺不住忽然發問“最近,有頻繁做夢夜驚嗎?”
    呼吸稍緩,張起靈的視線輕輕掠過青年麵上,沒多停留,略微沉吟。
    “……這些沒有。”
    是嗎,張從宣睨著他鎮定神態,不知該不該鬆一口氣。也許,就是自己想多?
    他可能真是睡眠不足,有些疑神疑鬼了。
    沉思中,樓梯將走到底。
    “老師最近睡眠莫非有礙,”張起靈冷不丁問詢起來,隱隱流露關切,“需要開些安神的方子麽?”
    張從宣心口一跳。
    “哪有,”他並不想被人發現隱秘的苦惱,強作鎮定,飛快找出了備好的理由,“不過是最近想起許多舊事,心中感慨,可能思慮重了些。”
    張起靈頓時皺眉了。
    “若是如此,您知道的,信鈴足可清心靜神……”
    “的確。”張從宣頷首讚同。
    心下還是有些浮動,他偏頭看著自家學生,轉而主動提了個建議“那今晚,我帶信鈴去你那吧。”
    張起靈倏地沉默,喉結不覺輕輕滑動。
    心弦繃緊之中,他眸色凝滯,聽青年語調輕鬆地開起玩笑“上次瑤寨裏你就心事重重的,沒想到延續到現在。這回,老師一定等你先睡著,如何?”
    張從宣看著自家學生。
    倒不是為別的,他隻想借機觀察下,是不是最近小官也受到奇怪夢境困擾?
    如果是,就可以縮小大半怪夢產生的懷疑範圍。
    比如存在三樓的某樣物品,兩人共同接觸過的東西,或者某樣一起經曆的事件、地點……
    總之,有利無害。
    在他隱含期待的注視下,半晌,張起靈無聲點頭,同意了這個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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