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聽見，忙不迭地從廚房裏走了出來，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飯桌跟前，陪著十分笑臉說道：“真不好意思，大哥，我們店裏麵桌子都小，最大的就是這張了，你看要不要換成兩張桌子？”
    “放屁，我們通共四個人，換成兩張桌子怎麽吃？虧你想得出來。”黃三劈頭蓋臉一頓嗬斥，訓得老板一聲兒沒敢回，這幫人看樣子都是大主顧，他可得罪不起。
    “回頭買幾張大點兒的桌子，要不多點兩個菜都放不下，成何體統？”李四大聲說道，瞪了老板一眼，那副牛逼哄哄的樣子就像是天天都來照顧人家生意的大買主，而實際上這不過是開天辟地頭一回而已。
    老板忙點頭哈腰連說是是，低眉垂手侍立在一旁。
    “咱喝點什麽酒呢？”黃三望著小張殷勤地問道。
    “我就不喝酒了，你們喝吧。”小張怯怯地說道，皺了皺眉頭。
    “那怎麽行？我們幾個喝酒，你一個人在旁邊看著我們喝，也沒這道理。”黃三說道，轉頭又問李四和趙五：“你們兩個喝什麽？”
    “二鍋頭。”李四和趙五齊聲說道，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樣。
    “好的，給你們來兩瓶，張總，你喝什麽？”黃三又轉頭問小張。
    小張知道今天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減少傷亡，他猶豫了半晌，說道：“給我來瓶啤酒吧。”
    “啤酒不行，我們都喝白酒，張哥一個人喝啤酒，這不公平。”趙五在一旁大聲抗議道，激動得脖子上的筋都鼓起來了，像一條條肥碩的豬兒蟲。
    “張哥以前都喝老白幹的，這次還是老規矩，喝老白幹吧。”李四建議道，瞥了小張一眼。
    “不，白酒我早戒了，喝了難受，還是喝點啤酒吧。”小張努力聲辯道。
    “好吧，那就依你的意思，給你來五瓶啤酒得了。”黃三通情達理地說道。
    “要不了五瓶，一瓶就夠了，晚上我還要回去做家務呢，喝麻了誤事兒。”小張說道。
    “做什麽家務？這年頭，哪有男人還做家務的？讓婆娘做不就得了？女人這東西，都是貪婪不知足的，不要把她將就得太好了，我在家裏就從來不做家務。”黃三振振有理地說道，為自己的大男子主義而深感驕傲。
    另外兩個弟兄也頻頻點頭稱是。
    “那，給我來兩瓶吧。”小張喉嚨發幹說道，額頭上冒出了一股子冷汗，暗想今天真不該來，恐怕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什麽兩瓶，婆婆媽媽地，一點兒不爽快，給我來一箱。”黃三大聲說道，朝身邊垂手侍立的老板說：“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二鍋頭兩瓶，啤酒一箱。”老板乖乖答道。
    “您喝什麽呢？”他又怯怯地問。
    “我也喝啤酒，屁話多。”黃三惱怒地說道，狠狠瞪了他一眼。
    老板灰溜溜地下去了，不一會兒，就把兩瓶白酒，一箱子啤酒都弄過來了。
    李四和趙五一人抓了一瓶白酒在手裏，像生怕別人跟他們搶似的，用牙磕哧磕哧咬開瓶蓋，瓶裏鑽出來一股子濃濃的酒香味兒，猛吸了一口，一臉陶醉的表情。
    黃三從箱子裏拎出一瓶啤酒，用牙使勁兒咬了好一陣兒也沒咬開蓋子，惱羞成怒，朝身後的老板大聲吼道：“開瓶器在哪兒，怎麽不準備，沒有開瓶器怎麽開瓶子？”
    老板嚇得趕忙去裏屋摸索著，費了老半天功夫，才總算尋出來一個鏽跡斑斑的開瓶器，拿來恭恭敬敬地遞給了黃三。
    黃三拿在手裏，使出吃奶的勁兒，將瓶蓋往上猛地一掀，磕砰一聲，瓶蓋飛了出去，冒出一股冷氣，一大股白色泡沫從瓶口噴湧而出，淌了他一手。
    “他奶奶的。”黃三罵罵咧咧道，將酒瓶子一把塞給小張，仿佛在塞一個屎瓶子似的，小張雖極不情願，也隻好乖乖接了過去。
    黃三又拎了一瓶，掀開蓋子，拿在手裏麵，舉起來，對一桌子人說道：“來，兄弟們，為了我們萬古長青的友誼，幹一杯！”
    李四和趙五忙將白酒倒在酒杯子裏，傾了滿滿一杯，也高高舉了起來以響應老大的號召，小張拿著酒瓶子，正想往杯子裏倒，卻被當場製止了。
    “咦，你喝啤酒也用杯子？！”黃三驚異地睜大了眼睛說道，仿佛看見了天底下最稀奇古怪的事情。
    “我酒量小，喝不了多少。”小張苦著臉說道。
    “沒關係，能喝多少喝多少，沒人逼你。”黃三笑著說道。
    “張哥太謙虛了，我們喝白酒都不怕，你怕什麽呢？”李四在一旁鼓動道，不懷好意地笑著。
    “就是嘛，啤酒度數這麽低，要換了我，喝十瓶都沒問題。”趙五笑嗬嗬地說道，那副表情仿佛喝的是瓊漿玉液似的。
    “我可喝不了那麽多！”小張瞪大了眼睛說道。
    “我的酒量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張哥的酒量我們還能不清楚，白酒半斤，啤酒嘛，至少半箱。”李四一臉壞笑地說道。
    “哪兒喝得了那麽多！”小張吐著舌頭說道。
    “張哥是深藏不露，量沒底的，哪像我們，二兩都說成一斤。”趙五從旁插嘴道。
    “別廢話了，來，把這杯幹了。”黃三說道，帶頭一仰脖子咕嚕咕嚕就幹了半瓶。
    另外三個也跟著仰脖子幹。
    完了一瞧，李四和趙五的一杯酒差不多還是滿的，小張的酒瓶空了一根瓶脖子。
    “咦，你怎麽不喝啊，張哥？”李四驚奇地問道，瞪大了眼珠子望著小張。
    黃三和趙五也跟著起哄，“張總，你怎麽耍賴呀，這可不行，我們都喝了。”
    小張尷尬地赤著臉說道：“哪裏沒喝，我不是喝了這麽多了。”說著，將自己的酒瓶子拿起來給三個一看。
    “這算什麽，你看我喝了多少？”黃三說道，將自己的酒瓶子舉得更高，三人轉眼一瞧，果然隻剩一半兒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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