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試探著問道，兩隻老鼠似的小眼珠子在鏡片後麵狡黠地望著我，看我做何反應。
    “有試用期嗎？”我沉吟了片刻問道。
    “有，三個月。”老頭子說。
    “這工資是試用期工資還是轉正以後的工資呢？”
    “轉正以後的工資。”
    “試用期是多少？”
    “1800。”
    “這麽低呀。”我驚訝地失聲道，臉色都變了。
    老頭子一看陣勢不妙，趕緊說軟話挽回道：“我們試用期工資都這麽多，不管再優秀的人才都是一樣，我們會認真觀察員工的工作表現，如果表現優異的話可以提前轉正，轉正以後工資就高了，還要買保險。”
    “買幾險？”我聽說要買保險，又來了點興致。
    “五險全買，我們要為員工創造最優質的福利保障，讓他們完全沒有後顧之憂。”老頭子大言不慚地吹噓道。
    “有沒有住房公積金呢？”我又問。
    “暫時還沒有，不過公司領導正在討論研究，很快就會有結果，相信隨著公司效益的越來越好，買住房公積金也是遲早的事兒。”老頭子信誓旦旦地說道。
    “1800有點太低了，跟我以前的工作收入差距太大，能不能再提高一點。”我說道，口氣明顯軟和了。
    老頭子看出我動心了，深通世故的他知道，和買米買菜一樣，招聘的時候隻要對方開始討價還價，就說明有戲了。
    “試用期工資是不高，但試用期時間也很短嘛，隻有三個月，況且表現優異的話完全可以提前轉正，上個月我們就有好幾個員工提前轉正了，現在的工資都是3000以上，他們也才來隻有幾個月時間，在我們公司上班，隻要自己沉得住氣，踏踏實實工作，收入增長根本不是問題。”
    老頭子底氣十足地說道，仿佛真有這事兒一樣，事後我才知道這壓根兒是扯蛋。
    “那我來了做什麽工作呢，現在還有哪些崗位缺人？”我問道。
    “很多崗位都在招聘，像采購，銷售，人事，油漆工，質檢員，複合工等等，都需要人手，你覺得自己比較適合哪種工作?”老頭子問。
    “采購要招幾個人，有什麽要求嗎？”
    “兩個，沒什麽具體要求，隻要人品好，做事兒認真仔細，勤奮踏實就可以。”
    “以前沒做過的也可以做嗎？”
    “可以呀，沒做過可以學嘛，年輕人隻要肯用心，有什麽學不會的呢？”老頭子輕輕鬆鬆地說道，在他看來這完全是小菜一碟。
    “那我做采購吧。”我幹脆利落地說道，一點不猶豫了。
    “能說說為什麽嗎？”老頭子問道。
    這可把我給難住了。說句心裏話，我想做采購的唯一原因是因為做采購可以吃回扣，聽說很多做采購的人都發財了，我們村裏就有一個人給建築公司做采購，隻做了三年時間，就從一個窮小子變成了暴發戶。
    房子買了，車買了，漂亮老婆結了，孩子生了一大堆，也沒人來管，他有的是錢可以擺平計生委的同誌，換了窮人可不行，很多人都羨慕得了不得。
    那時候我還在讀大三，老爸老媽周末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就經常提起他，說他太能幹了，小小年紀，房子也買了，車也買了，漂亮媳婦也結了，做人就應該向他學習，這樣才算有出息。
    他們在給我推薦工作的時候也專門提到了采購這一職業，說這是一個美差，能吃油水，找工作就應該找這樣的工作才有意思嘛。
    俗話說，馬無夜草不肥，人無外財不發，有幾個人是正兒八經地靠勞動掙錢的，那些有錢人很多還不是走歪門邪道發的家，國家也不查他們。
    大家都這樣幹嘛，要查起來每個人屁溝裏恐怕都會有些汙漬，現在社會有點腐敗，要老老實實靠工資吃飯，一輩子也別想發財，基於這種原因，采購就成了一個熱門職業。
    很多人都想來幹，很多人都幹不久，不是因為東西買不好而是因為回扣吃得太多，把老板驚動了，隻好下課。
    我們村裏那個暴發戶不久也下課了，不過他沒什麽好遺憾的，想要的統統都得到了，完全無在乎了，大不了再去下一家繼續做采購，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嘛，隻要額頭上不寫著腐敗分子幾個字，別人也不會知道他的底細，說不定還會把他當做品德高尚的人來重用呢。
    “我一直都對采購比較感興趣，從小時候起就很崇拜那些采購員，每次看著他們買回那麽多琳琅滿目的東西時心裏都充滿了羨慕之情，我暗暗發誓，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去做采購，圓自己的一個兒時的夢想，這對自己也是一種很好的鍛煉和挑戰，我喜歡嚐試新鮮事物，不斷豐富和超越自己。”我虛偽做作地說道，一點沒有暴露自己的真實意圖。
    “恩，你可以先來試一下，如果不適合的話再換別的崗位，我們的目的是要培養人才，讓他們各盡其用。”老頭子說道。
    “不過，這事兒我還不能一個人決定，我們老板對采購這個崗位一直非常重視，每次都要親自麵試，由於這兩天他在北坪總公司，沒有過來，是否需要親自麵試我得給他匯報一下，看他什麽意思，如果還是要親自麵試的話你可能要去一趟重慶。”
    “去重慶！”我驚訝地說道，心想路這麽遠，車費報不報呢，不過好歹忍住沒說出來，那樣顯得自己小氣。
    “對，至於是否需要去得看老板的意思，今天就到這裏，你先回去等通知，等有消息了我會打電話通知你。”
    “好的。”
    “那再見了。”
    “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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