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b市第一人民醫院急診室下午4點50分送進了一名突然暈倒在家的病人。
    經過急診室值班醫生初步診斷，是急性心髒病突發導致腦部供血不足，從而引發的昏厥。
    正在開會的章文英接到指令，跟其他幾個科室的科主任一起，參與搶救。
    因為，這個病人是歐陽輝，是重要的戰略指揮官。
    章文英曾經給歐陽輝做過體檢，她記得很清楚，他並沒有什麽心髒方麵的問題。不過一年多時間，怎麽會突發急性心髒病？
    雖然感到奇怪，但沒有時間讓她細細思索。由心髒外科、心血管內科、腦科、麻醉科、特殊疾病研究室等一把手臨時組成的會診團隊，在搶救室裏通力合作著。
    站在搶救室外等待的歐陽君文渾身顫抖著。她有種無法解釋的熟悉感，她內心升起巨大的恐懼感，牙齒凍得咯咯響。她此刻多麽想有人可以陪在她身邊，幫她分擔分擔！
    就在這個時候，陳羽西出現了。
    她是得了姥姥的囑咐，來接老媽回家的。也不用姥姥說，她巴不得出門透口氣。被大娘撞破跟子欽親熱，她渾身上下都難受，都不知道怎麽麵對大娘了。羞得慌，怕得很！
    大娘肯定會把這件事情講給老媽聽！那還不如自己先說呢！
    來到醫院，馬上得到了老媽在搶救室做手術的消息。
    她想，得！也不用想著準點下班了！
    不甘心，來到搶救室外，冷不丁看到了歐陽君文。
    陳羽西心裏一緊，急忙走上前去，關心道：“小文，你怎麽在這兒？”
    歐陽君文紅著眼抬起頭，看到是陳羽西，一下子失去了控製，抱住陳羽西痛哭說，“我爸爸…我爸爸…嗚嗚…”
    “沒事啊，沒事！有我媽在，肯定沒事！”陳羽西馬上明白了，搶救室裏麵被搶救的是小文的爸爸，她不停地安慰她說，“我媽很厲害的！她從來沒失手過！你放心！”
    “我好冷～我冷！”小文感覺身體快要被凍僵了，兩條腿也快站不住了，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摟著陳羽西，尋求溫暖。
    陳羽西趕緊把她扶住，讓她坐到旁邊的鐵座椅上。
    “你等我一會兒啊，我去給你弄個熱水袋！別怕啊！我馬上回來！”陳羽西看小文身上僅僅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猜想，必定是事發突然，她來不及換厚點的衣服。能不冷嗎？室外溫度都零下了！
    她趕緊把身上的棉襖脫下來，給小文披上，邁開腿，快速往老媽辦公室跑去。
    到了辦公室，她先給家裏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子欽，在醫院發生的事情，讓子欽帶一件厚點兒的外套來。她也吃不消隻穿著單衣晃蕩。
    掛了電話，她熟悉地從老媽抽屜裏拿出一個紅色的熱水袋，跑到開水房，灌上熱水。又飛快跑回到搶救室外，把滾燙的熱水袋給到小文，囑咐她說：“用衣服墊一下，別燙到手和腿！”
    小文感激地看著她，兩行淚緩緩流了下來。
    “別著急哭，沒準隻是虛驚一場！”陳羽西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凍得哆哆嗦嗦，想伸手幫她擦擦眼淚，又覺得自己的手太冰，便沒有伸手。
    “你不冷嗎？過來一起暖一下？”小文擦幹了眼淚，伸手把陳羽西拉到自己身邊，把熱水袋放在了兩人的中間。
    陳羽西也不充胖子，她凍得鼻涕都快甩出來了。她把手按在了熱水袋上，一股股的熱量經由手掌輸送到她的四肢百骸，她打著顫的身體慢慢舒展開來。
    “怎麽就你一個人？你爸的警衛員呢？”陳羽西感到奇怪。一般司令員身邊都有至少一名警衛員的。
    “我沒留意。可能去辦手續了吧？”小文心都亂了，哪裏會留意警衛員在哪兒？現在，陳羽西雪中送炭般陪在她身邊，她全部的關注度都在她身上。
    情不自禁地，往陳羽西身邊靠了靠，慢慢地，靠在了她身上，“陪著我，別走好不好？我一個人害怕！”
    “哦。”陳羽西一動不敢動。她本來想問你媽呢？怎麽不在？想到有可能不是個好答案，又涉及到別人家隱私，強硬把好奇心壓下去了。
    先趕來醫院的是陳國峰。
    他想不好怎麽處理掛號信的事情，看著時間快到了，幹脆先來接老婆下班。他想讓文英把錢給王中華，由她出麵跟王中華講，比他一個男人家合適多了。
    沒想到，一到醫院就聽說了歐陽司令暈倒進搶救室的事情。
    趕到搶救室，馬上看到了凍成一團的陳羽西。
    “快穿上衣服，凍感冒了怎麽得了！”他把身上的皮衣脫了下來，趕緊給陳羽西穿上。
    “爸，你去買兩碗餃子，我餓了！”
    “好好！你們等著啊！”
    陳國峰一聽陳羽西說餓了，抬腳就往醫院外趕，他記得醫院門口就有一家周記餃子店。
    臨近過年，很多店鋪都停止營業了，醫院門口剩下還未關門的幾家店客人多到滿出來，周記餃子店也是如此，排隊的人都排到了人行道上。
    陳國峰看了看手表，5點20分。他數了數排在前麵的人，一共9個人，每個人等3分鍾左右，需要等約莫30分鍾。
    還行！排著吧！
    他排進了隊伍中，焦急地等待著，時不時低頭看手表。
    等了約15分鍾後，他從隊伍的最後麵來到了中間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餃子店裏的情形。
    生意很好，坐滿了人！
    他習慣性地掃描著，一個穿黑色中山服的男人進入了他的視線中。
    這個人不是歐陽司令的警衛員嗎？他眼神犀利了起來。
    隨著隊伍行進，漸漸來到點餐窗口前，他確定了，這個中山裝男人就是歐陽輝的警衛員李強！
    他不守在醫院裏，為什麽會來到餃子店吃飯？
    這麽多人排隊，餃子店位置這麽緊張，他有位置坐，必定早就到這個餃子店了！
    吃一碗餃子很快，他為什麽那麽氣定神閑？吃餃子這麽慢？
    “要什麽餡的？”輪到陳國峰了。
    “豬肉白菜餡，3碗，打包！”陳國峰飛速付了錢。他的職業敏感度告訴他，這個警衛員絕對有問題！
    買完餃子，他找到一個公共電話亭，打了一通電話，安排人手對李強最近的行蹤進行調查後，才往醫院趕。
    等陳國峰拿著餃子趕回醫院，發現，陳羽西已經吃上了熱乎乎的飯菜。
    原來，子欽接到陳羽西的電話後，馬上跟老媽說了。王中華知道了，約等於整個章家都知道了。
    章雁軍、柳煙雲跟著一起趕到了醫院。他們不僅拿來了厚外套，還用保溫飯盒裝上了已經做好的晚飯。
    章雁軍心疼文英，怕陳羽西餓著。
    “一起吃吧，帶的飯夠！”柳煙雲招呼陳國峰道。
    “哎，謝謝媽！”陳國峰把買來的餃子放下了，跟陳羽西蹲在了一起，吃之前問了句，“給你媽留了嗎？”
    “我媽的在那邊！單獨有個飯盒！”陳羽西笑嘻嘻道，“老爸，你不用擔心，我媽老爸疼她著呢！”
    “小鬼頭，你老爸不疼你？”陳國峰跟陳羽西蹲在了一起，拿起筷子，夾了幾個餃子到陳羽西碗裏，看她開始吃了，自己才吃起來。
    小文看著陳羽西兩父女親密互動的樣子，羨慕中又開始擔心自己老爸。
    “不用擔心！有我爸在，肯定能找到動手腳的人！”陳羽西說完這句話後，對老爸說，“剛從小文老爸身體裏取出兩枚細針。就是因為這兩枚細針，才導致心髒痙攣，進而暈厥。”
    陳國峰立刻想到了剛剛那個警衛員李強，心裏升起強烈的不妙的感覺。
    “你照顧好她。我大概知道是誰！”不能等了，要立刻把他控製起來！
    等陳國峰全速跑到周記餃子店，再去找李強時，他早就沒了蹤跡。
    他懊悔不已！他有種直覺，李強，可能找不到了！
    他的直覺很快得到了證實。
    晚上8點25分，有市民報警，在永定河發現一具男屍。
    男屍的身份迅速被確定，正是李強。
    不過3個小時，他就從一個能吃水餃的活人變成了再也無法張口的死人。
    晚上10點38分，經過近6個小時的搶救，歐陽輝終於安全下了手術台，被送進了icu進行48小時監控護理。
    從他的身體裏，陸陸續續取出了29枚細針。
    看到這些細針，歐陽君文再也受不了了，崩潰大哭，字也簽不下去了。
    章雁軍做主，讓文英將歐陽君文帶回家照顧，由他們兩個老的代為守夜，照顧比他們年紀小不了幾歲的歐陽輝。
    章文英哪裏肯同意？一番爭執後，最終由陳國峰守夜，並安排幾個人護衛，48小時貼身照顧。
    就這樣，在離過年還剩下4天時，小文被帶回了章家老宅。
    晚上，5個女孩子睡在了一個房間裏。
    一張床正常睡，睡不下5個人。最後，5個人橫著睡在床上。
    陳羽西、趙奕、柳荷個頭高，放不下的腳，王中華給每個人腳邊放了一張高腳凳擱腳。
    這成為幾個人永難忘卻的記憶。
    有更好的安排可以睡得舒服點兒。但，她們都想陪著小文，想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
    小文左邊是陳羽西，右邊是韓子欽，她睡在了最中間。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她模模糊糊中做了一個夢，夢裏，跟一個人看海上升明月。
    那個人很高，笑得很燦爛，讓她忍不住想靠近。
    可惜，任她再努力，她仍舊看不清那個人的麵容。
    “健康和財富，智慧和美貌，讓你4選2，你選什麽？”那個人問她。
    “當然是健康和智慧啦！”
    “為什麽？”
    “沒有健康，再多的財富有什麽用？沒有智慧，美貌會成為負擔吧？”
    “為什麽那麽多健康的人，要拿健康換財富呢？為什麽有智慧的人願意用智慧換取美貌呢？”那個人歎息著，“人總是追逐自己沒有的。沒有的，才是好的。得不到的，才是最有價值的。隻有少數人，才能看到，擁有的，就是最珍貴的。”
    “你是誰？我認識你嗎？為什麽我看不清楚你的樣子？”
    小文大聲問著，伸手想抓住那個人的手。卻抓了個空。
    “開心些吧！珍惜現在擁有的。擁有的，就是最珍貴的！”
    “別走～別走～別走！”猛然間，小文睜開了眼睛。
    她不敢大聲呼吸，她往左手邊看了看。
    看到了一張安詳的側臉。
    “陳羽西？”她小小聲呼喚著。
    太小聲了，沒有人可以聽到。
    “陳羽西…是你嗎？”小文心裏有種心疼的感覺，伸出手想摸一摸陳羽西。
    害怕把她吵醒，最終手慢慢縮了回去。
    “我會珍惜現在擁有的，放心！”
    不知道是對誰說，不知道是不是說過這句話。幾個小時高度緊張的神經最終還是讓她疲憊了，小文閉上了眼睛，睡著了。身體情不自禁靠向了左邊。手也不知不覺，握住了一隻手，就像夢中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