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本殿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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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寧大街上,兩匹棕色駿馬緩步前行,馬背上,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並列,微風揚起衣角,翻飛的墨發交疊,朗月之下,好像有什麽東西破殼而出。
    輝煌的朱紅大門前,兩座石獅昂首挺胸,寧絕抓著安崇鄴雙手慢慢滑下馬背,一抬頭,“四皇子府”四個大字映入眼簾。
    先前從聞卿至嘴裏知道了安崇鄴是一個皇子,但寧絕一直不知道他排行老幾,叫什麽名字。
    原來是四殿下安崇鄴啊。
    寧絕握緊了肩上的包袱,安崇鄴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進去吧。”
    他上前帶路,寧絕跟著,兩人一前一後,剛跨入高高的門檻,便有好幾個下人從府裏跑出來。
    “殿下。”
    四五個人齊齊行禮,安崇鄴擺擺手,他們立刻忙活起來,有人去歸置門口的馬,有人在前麵帶路,還有人跟在安崇鄴身邊,就等著他吩咐。
    夜晚的皇子府燈火通明,燭光之下,寧絕能看到青磚碧瓦琉璃頂,滿堂珠玉映高台。
    從前廳穿過中堂,到了後院,安崇鄴揮退跟隨的下人,隻留了兩個掌燈。
    “府中人少,許多院子都沒有歸置!”他走在前頭,說:“你先將就一晚,等明日我再讓下人好好收拾一番。”
    寧絕頷了頷首:“多謝殿下。”
    兩人走到了一座院門前停下,下人推開厚重的大門,寧絕抬頭,喃喃念著:“攬月留芳?”
    “這是我第一次搬到這裏時提的字!”安崇鄴說:“那時年少,不懂什麽清雅俗套,不過見到月上枝頭,煞是好看,就給取了這個名。”
    當朝皇子,年滿十六就要移出皇宮分府別住,安崇鄴今年二十一,已經在這府裏住了五年多了。
    下人點亮了屋裏的火燭,春寒未去,一片薄涼,一群人進進出出,燒了炭火,又點了熏香,等房間裏逐漸有了人氣,才迎著主人進門。
    此刻臨近亥時末,安崇鄴看到寧絕已經打了好幾次哈欠,他遣退一眾下人,道:“時候不早,你休息吧,我就住在隔壁天樞院,若有什麽事,直接來找我就行。”
    “好,謝殿下。”
    寧絕已經有些睜不開眼了,他強撐著眼皮打架,迷迷糊糊應著,等安崇鄴離開後,門都沒關,他取下鬥篷,褪去外衫,就直接趴床上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清晨,寧絕是被凍醒的,閉著眼摸了摸身上,一片冰涼,被子壓在身下,他居然頂著寒風就這樣睡了一夜。
    “阿嚏。”
    一個噴嚏,打得他昏頭轉向,腦子悶疼。
    抬手摸了摸額頭,他自己探不出來,不過好像是比平常要熱一些。
    也不知道什麽時辰了,寧絕掙紮著起身,身上酸軟無力,好不容易坐起來,整個人也是昏昏沉沉的,打不起什麽精神。
    指尖在太陽穴上揉了好久,寧絕移到床沿邊,穿好靴子後,猛的一站起,霎時間,眼花繚亂,眼冒金星,搖搖欲墜的身體差點跌坐回去,還好及時穩住了。
    “咳咳,看來是真著涼了。”
    喉嚨幹癢發澀,他一張嘴就咳了兩聲,鬥篷和外衣被丟在一旁太師椅上,他拿起穿好,又走到桌邊倒了杯已經涼透的茶水潤喉。
    此時屋外春色大好,昨晚上困意席卷,借著酒勁,他睡得很死,這房門敞了一夜,颼颼冷風灌進屋裏,也難怪給他吹病了。
    “咳咳……”
    掩唇輕咳,寧絕走到屋外,清新的風雖然有些冷,但吹散了心頭不少躁悶。
    院子裏,一棵五丈高、兩人環抱的桂樹青蔥翠綠,枝葉長展,樹蔭籠罩,如巨人一般,包攬了小半個院子。
    寧絕站在樹下,抬頭仰視巨人,他突然想到一句“抬頭不見天,垂首如蚍蜉”。
    ……
    “公子,您醒了?”片刻,一個小丫頭從院外走進來。
    寧絕回頭,看向來人,沒說話。
    小丫頭上前行了個禮,說:“奴婢鬆露,奉殿下之命來伺候公子。”
    看著這個比自己還稚嫩幾分的小丫頭,寧絕點點頭回了句:“有勞姑娘。”
    遇到個溫柔的小公子,鬆露笑得歡喜,一雙眼彎彎的,兩顆尖尖的虎牙也甚是可愛。
    “公子現在要洗漱嗎?奴婢去打水。”
    “好。”
    寧絕點頭,鬆露欠了欠身,邁著歡快的步子離開了。
    不多時,小丫頭端著水進了院子,寧絕回到房內,洗完臉漱好口後,鬆露收拾著再次退下。
    寧絕坐在軟榻上,屋子裏爐火升起,鬆木熏香的味道刺激得他腦子悶疼,一隻手扶著頭撐在案幾上,昏昏沉沉的思緒讓他提不起精神,隻能閉目不發一語。
    “公子,您不舒服嗎?”鬆露端著早膳回來,看到寧絕滿臉疲色,不由詢問。
    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寧絕淡淡回她:“腦子有些沉悶,大約是昨夜受了涼。”
    “奴婢這就去請大夫。”
    鬆露放下托盤就要走,雖然不知他與自家主子是什麽關係,但就半夜帶回府,親自送到攬月留芳居住的這一舉動,已然昭示著二人之間關係匪淺,最起碼,殿下是重視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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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著。”
    寧絕叫住慌慌張張的小丫頭:“一點小風寒,用不著請大夫,你看看府裏有什麽藥,隨便煮一貼給我喝就好。”
    高門貴府裏,通常都是備著藥材的,請大夫費時費力,他欠四皇子的已經夠多了,能少一樁算一樁。
    “這怎麽行,殿下回來會……”
    “殿下若問起,你就說是我的意思。”
    寧絕打斷她的話,說的話越多,腦子就越不舒服,他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我想再休息一下。”
    鬆露猶豫了片刻,看到他確實麵色不佳,也不再叨擾,低頭行了個禮:“奴婢告退。”
    房裏安靜下來,寧絕關上房門,脫下衣物,走到床邊躺下,渾身乏力的感覺很不好受,希望睡一覺起來能消減些。
    生病的人睡得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寧絕再醒來時,安崇鄴一身青衣便服坐在他床邊,一雙鳳眼沉沉,在看到人醒來時,他斂起眸光,薄唇揚了揚。
    “如何,可好些了?”
    “殿下……“
    寧絕雙手撐著要起身,安崇鄴見狀,一手扶著他的手臂,另一隻手整理好他身後的枕頭,等他坐好後,又往上拉了拉被子,蓋到他腰腹位置。
    安崇鄴這明顯照顧人的姿態讓寧絕微微蹙眉,他與殿下還沒親近到這種地步,不應當這般逾矩。
    “殿下……”
    他開口想說點什麽,但安崇鄴及時打斷,一碗清粥遞到麵前:“先喝點粥吧,睡了那麽久應該餓了。”
    剛才鬆露送來的東西他一點沒吃,大約是生病的緣故,他此刻也沒覺得多餓。
    不過寧絕還是接過碗,拿起勺子一口一口送入嘴中,白白的清粥隻有淡淡的米香,一碗下肚,腹中舒緩不少。
    安崇鄴真的很會照顧人,看著寧絕喝完粥,都不等他反應,就已經伸手上前將空碗接過,放下碗又遞上錦帕,在他擦嘴的同時,還不忘去一旁倒杯溫水過來。
    一切動作行雲流水,惹得寧絕都好奇,堂堂一個皇子殿下,怎麽會將這一套伺候人的流程做得如此自然專注,這完全不符合他的身份。
    手中空杯被取走,少年盯著人出了神。
    “怎麽了?”
    那直愣愣的眼神著實好笑,安崇鄴探了探他的額頭,又理了理他散落的長發:“我已經讓人去請了大夫,你若覺得虧欠,就當是借我的,等日後手中空餘了,你再還我,可好?”
    他這哄人的語氣,就跟麵前之人是個小孩一樣。
    寧絕實在忍不住,問:“殿下,您為何要對我這般好?”
    聞言,安崇鄴一愣,轉而笑答:“不是說過了嗎,本殿愛才。”
    “所以,您對每一位有才之人,都這般好嗎?”
    “也不盡然。”
    安崇鄴看著少年的臉一字一句道:“除去才學,眼緣也是一部分,若是瞧著順眼,就是無才無能,我也願與之交往,反之,若是光看著就不順眼的,任憑他滿腹學識、能通天地,本殿也不屑一顧。”
    所以,說來說去,就是他運氣好,剛好合了他的眼唄?
    寧絕低眉,不再多說什麽,皇子的恩寵,無論好壞,無論他想不想要,都隻是欣然接受,並且還得謝恩。
    兩人間的氣氛沉默下來,寧絕不說話,安崇鄴也不打擾他,他們就那麽坐著,一直到侍從領著一個背著藥箱的大夫進門。
    “草民參見殿下。”
    五旬的大夫在侍從的帶領下給安崇鄴跪下行禮,後者一個眼神都沒賞過去,隻道了聲:“免禮。”
    大夫起身,安崇鄴坐在床邊,也不讓位置,就說著:“過來,給他把脈。”
    “是。”
    初見貴人尊容,大夫渾身僵硬,顫巍巍上前兩步,放下藥箱,取出脈忱放到床沿,安崇鄴占著位子不讓,誰也不敢說什麽,隔著兩步距離,他雙膝跪地,對床上之人開口:“請公子伸手。”
    寧絕伸出手,纖瘦的手腕白皙如玉,隱約能見青筋跳動。
    大夫診脈,不敢有半點失誤,細細探了許久,他收回手,跪著往後挪了兩步,整個人匍匐在地上,對安崇鄴回道:“稟殿下,這位公子脈浮而緊,肺氣失宣,應當是受涼導致風邪入體。”
    “要怎麽治?”
    “多多休息,配合幾副湯藥,將養一段時間自會痊愈,隻是這期間切不可再受冷風。”
    安崇鄴點頭:“起來寫方子吧。”
    “是。”
    大夫爬起身,一刻不敢耽誤,走到一旁的桌邊寫了一堆藥名。
    藥方交到安崇鄴手裏,他略微掃了一眼,一抬手,旁邊的侍從立馬上前。
    “帶大夫下去領賞,拿了藥立刻煎好送過來。”
    “是。”
    侍從看了大夫一眼,大夫急忙收好東西,背上藥箱道了聲“草民告退”,才跟著侍從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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