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你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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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柔剛梳洗完畢,聞言手一抖,玉簪差點落地。
    昨夜那個吻後,兩人默契地各自回房,一整夜她都在回想那個雨中的涼亭。
    “什麽東西?“
    “好多呢!“小桃興奮地說,“上等靈芝、人參,還有一把焦尾古琴!我看得眼睛都看直了!“
    冷柔心頭一跳,快步走向院子。
    果然,院中擺滿了名貴藥材,正中是一張通體漆黑的古琴,琴尾有焦痕,正是傳說中的“焦尾“。
    小桃天真道:“蘇將軍對您可真好啊……”
    “可有書信?“冷柔打斷她。
    小桃恭敬地遞上一封信。
    冷柔避開眾人,回到房中才拆開。
    紙上隻有寥寥數字:
    “病需早治,琴贈知音。昨夜雨亭,永生難忘。——晟言”
    冷柔將信紙貼在胸前,眼眶發熱。
    他知道了,知道她的病情,卻體貼地沒有點破。
    那些藥材,不是施舍,而是關心;這張名琴,不是炫耀,而是……心意。
    她坐到琴前,輕撫琴弦。
    這把相傳是蔡邕所製的名琴,音色果然不同凡響。彈著彈著,她忽然想起昨夜雨中那個吻,指尖下的曲子不自覺地變成了《鳳求凰》。
    窗外,陽光正好,昨夜的雨仿佛一場夢境。隻有唇上殘留的觸感,和心中那股陌生的暖流,提醒她一切真實發生。
    焦尾琴的餘音還在指尖縈繞,冷柔忽聽門外一陣急促腳步聲。
    她迅速將琴譜收起,門已被推開。
    蘇晟言大步走入,麵色凝重。
    他今日著了正式的墨藍色錦袍,腰間懸著一枚青銅令牌——那是鎮國大將軍的身份象征。
    冷柔起身行禮:“將軍。”
    “不必多禮。”蘇晟言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低聲道,“我有要事相告。”
    冷柔會意,對小桃道:“去門外守著,任何人不得靠近。”
    待小桃退出,蘇晟言從懷中取出一卷絹布,在案幾上徐徐展開——是一幅精細的邊關地形圖,上麵密密麻麻標注著軍隊駐防和糧草儲備。
    “這是……”
    “三日前,有人將此圖送到了北狄大營。”蘇晟言聲音冷峻,“若非我軍斥候截獲信使,後果不堪設想。”
    冷柔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的機密軍圖,非高層將領不可得。
    “將軍懷疑朝中有內奸?”
    “不是懷疑,是確定。”蘇晟言手指點在地圖幾處細節上,“這些標記方式,是兵部特有的。而能接觸到完整布防圖的,不超過五人。”
    冷柔凝視地圖,忽然輕“咦“一聲:“這墨跡……”
    “你發現了?”蘇晟言眼中閃過讚賞,“新墨覆蓋舊痕,有人在我離京後修改了部分布防。”
    “將軍離京時是何人暫代職務?”
    “丞相白崇義。”蘇晟言冷笑,“但他沒有兵權,必須勾結軍中之人才能成事。”
    冷柔若有所思:“所以當初將軍來醉仙樓,是為了……”
    “收集情報。”蘇晟言坦然道,“這裏往來賓客複雜,不少朝中大臣是常客。我本想借機探查,卻意外遇見了你。”他目光柔和下來,“冷柔,我今日坦白一切,是想請你相助。”
    冷柔睫毛輕顫:“我不過一介風塵女子,能幫將軍什麽?”
    “你聰慧過人,又熟悉邊關軍務。更重要的是...”蘇晟言直視她的眼睛,“你父親冷鋒將軍的案子,很可能與此有關。”
    冷柔瞳孔驟縮,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袖。
    蘇晟言繼續道:“我查閱了舊檔案,冷將軍當年被指控通敵,證據是一封與北狄往來的密信。但那筆跡……”
    “是偽造的。”冷柔聲音顫抖,“父親一生忠烈,絕不可能通敵!”
    “我信你。”蘇晟言握住她冰涼的手,“所以,我們一起查明真相,為你父親平反,可好?”
    冷柔望著兩人交握的手,良久,輕輕點頭:“好。”
    從那天起,兩人的關係悄然改變。
    蘇晟言不再隻是她的客人,冷柔也不僅是舞姬,他們開始了一場危險的合作。
    青樓最上等的幾間雅室都設有暗格,專為記錄達官貴人的私密談話。
    冷柔回到青樓,表麵說自己無處可去,老鴇自然希望她能回來,於是便讓她回到從前的住處。
    接下來的日子,冷柔利用花魁的身份,輕易獲取了許多情報。
    “兵部侍郎趙大人昨日醉酒,提到邊關糧草押運路線被改。”冷柔將一張小紙條遞給蘇晟言,“這是新的路線圖。”
    蘇晟言掃了一眼,臉色頓變:“這是陷阱!若按此路線,必遭伏擊!”他立即寫下密信,喚來親信,“八百裏加急,送往前線!”
    冷柔又取出一本冊子:“這是近半年丞相府在青樓的消費記錄。每逢將軍離京,白家必大擺宴席,邀請的多是軍中將領。”
    蘇晟言翻閱冊子,眼中寒光閃爍:“果然如此。白崇義這老狐狸!”
    兩人配合日漸默契。
    冷柔負責收集情報,蘇晟言則分析核實。有時,他們也會一起出席宴會,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觀察目標人物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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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青樓舉辦賞荷宴,邀請了多位朝中大臣。
    蘇晟言以將軍身份出席,冷柔則獻舞助興。
    舞至半酣,丞相白崇義忽然舉杯:“蘇將軍近來常來青樓,莫非是看上了冷姑娘?“
    滿座嘩然。
    冷柔舞步微亂,很快穩住身形。
    蘇晟言淡然一笑:“丞相說笑了。本將隻是喜好音律,而冷姑娘技藝超群。“
    “是嗎?“白崇義眯起眼,“那為何有人見將軍深夜出入冷姑娘閨房?“
    廳內瞬間安靜。
    冷柔麵色蒼白,停下舞步。
    蘇晟言放下酒杯,聲音不疾不徐:“丞相耳目眾多啊。不過.……”他忽然冷笑,“窺探朝廷重臣行蹤,是何罪名,丞相應當清楚?”
    白崇義臉色一變:“將軍誤會了,老朽隻是……”
    “隻是關心本將私事?”蘇晟言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老丞相,“本將奉旨查案,行蹤自有道理。倒是丞相……”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似乎對本將格外關注?”
    白崇義幹笑兩聲,不敢再多言。
    宴會不歡而散。回到聽雪軒,冷柔憂心忡忡:“將軍,我們被盯上了。“
    “無妨。“蘇晟言安撫道,“白崇義越慌張,越容易露出馬腳。”
    “可你的身份已經暴露……”
    “正合我意。”蘇晟言眼中閃過銳光,“明日我會大張旗鼓回府,引蛇出洞。而你……”他握住冷柔的手,“要格外小心。李崇義若懷疑你知情,必會對你下手。”
    冷柔點頭:“我會注意。”
    次日,蘇晟言果然高調離開青樓,住回將軍府。
    但他每晚仍會悄悄返回,與冷柔交換情報。
    這夜,冷柔正在整理新得的線索,忽聽窗外一聲輕響。
    她警覺地吹滅蠟燭,從枕下抽出一把匕首。
    “是我。”蘇晟言的聲音在窗外響起。
    冷柔鬆了口氣,開窗讓他進來。月光下,蘇晟言臉色異常蒼白。
    “你受傷了?”冷柔驚呼。
    “小傷。”蘇晟言勉強一笑,剛走兩步就踉蹌了一下。冷柔急忙扶住他,手心觸到一片濕熱——是血!
    她迅速鎖好門窗,扶蘇晟言到床上。解開外袍,隻見他右肩一道猙獰傷口,鮮血不斷湧出。
    “箭傷?”冷柔熟練地檢查傷勢,“沒毒,但箭頭還留在裏麵。”
    “埋伏……”蘇晟言咬牙,“在白府外……遇到刺客……”
    “別說話。”冷柔取出藥箱,燒紅小刀,“會疼,忍著點。”
    蘇晟言點頭,咬住一塊軟木。
    冷柔手法嫻熟地切開傷口,取出箭頭,然後撒上金瘡藥,包紮妥當。
    整個過程中,蘇晟言一聲不吭,隻有額角的冷汗暴露了他的痛楚。
    “好了。”冷柔擦去他額頭的汗水,“將軍體質強健,休息幾日便無大礙。”
    蘇晟言虛弱地笑笑:“沒想到你醫術也這麽了得。”
    “在青樓,受傷是常事。”冷柔輕描淡寫,卻忍不住咳嗽起來,急忙用帕子捂住嘴。
    蘇晟言敏銳地注意到帕子上的血跡,眉頭緊鎖:“你的病……”
    “老毛病了。“冷柔迅速收起帕子,“將軍還是操心自己的傷吧。”
    蘇晟言想追問,卻因失血過多而昏昏沉沉。冷柔為他蓋好被子,守在床邊。
    夜深人靜,蘇晟言因疼痛醒來,發現冷柔伏在床邊睡著了。
    月光灑在她蒼白的臉上,長睫投下淡淡的陰影。
    他情不自禁伸手,輕撫她的發絲。
    這一動牽動了傷口,他胸前的衣物滑開,露出一枚古樸的玉佩。
    冷柔被驚醒,目光落在那玉佩上,突然僵住了。
    “這玉佩……”她聲音顫抖。
    “家傳之物。”蘇晟言解釋道,“祖父臨終前交給我的。”
    冷柔死死盯著玉佩上那個“蘇“字,眼中閃過複雜情緒。
    她記得父親生前也曾有這樣一枚玉佩,說是生死之交所贈,背麵刻著一個“蘇“字。
    父親被押走那日,玉佩不知所蹤……
    “冷柔?”蘇晟言疑惑地喚她。
    冷柔回過神,強自鎮定:“將軍該換藥了。”
    她小心地為他換藥,卻始終避開他的目光。蘇晟言察覺她的異樣,卻因傷痛無力追問。
    天亮前,蘇晟言必須回府。
    冷柔扶他到窗邊,叮囑道:“傷口不要沾水,三日後再換藥。”
    “多謝。”蘇晟言深深看她一眼,“你也保重。”
    冷柔點頭,目送他消失在晨霧中。
    關好窗,她從頸間取出一條細鏈,上麵掛著一枚殘缺的玉佩——正是當年父親那枚的一半。
    她將它與記憶中蘇晟言那枚對比,紋路竟完全吻合!
    “怎麽會……”冷柔跌坐在床,思緒萬千。
    蘇家與冷家有何淵源?
    父親與蘇將軍的祖父又是什麽關係?
    這一切與她家族的冤案有關嗎?
    她決定暫時不告訴蘇晟言,等查明真相再說。
    眼下,還有更緊迫的事——白紫若近日與任涇川走得很近,而任涇川又與丞相府往來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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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必須提醒蘇晟言小心。
    然而,就在當晚,小桃慌慌張張跑來:“姑娘,奴婢剛才看到任將軍了,他身邊還有一個女子。”
    “女子?在哪?”
    “你跟我來。”
    冷柔跟著她走到街巷口,一眼便看到任涇川和白紫若站在一起。
    冷柔心頭一緊。
    白紫若與任涇川見麵,意味著蘇晟言將不再安全。
    她得想辦法告訴他!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聲輕響。
    冷柔警覺地轉身,隻見一片柳葉飄落窗台——是她與蘇晟言約定的暗號。
    她開窗查看,窗台上除了柳葉,還有一張字條:“明日午時,城南藥鋪,有要事相商。——晟言”
    冷柔燒掉字條,望向窗外的明月,心中隱隱不安。
    風雨欲來,她與蘇晟言正一步步走向風暴中心。
    而胸前那半枚玉佩,仿佛有千斤之重。
    金絲楠木案幾上,燭火將兩張密報的影子拉得老長。
    冷柔將最後一張名單收入袖中,抬眼看向正在擦拭長劍的蘇晟言:“三日後丞相壽宴,是絕佳機會。”
    蘇晟言歸劍入鞘,寒光映得他眉目如刃:“白崇義特意邀請你我赴宴,必是鴻門宴。”
    “正因如此,才要赴約。”冷柔將一枚玉扣推至他麵前,“這是從趙侍郎身上取下的,內側刻著北狄文字。”
    蘇晟言瞳孔驟縮。
    玉扣上的圖騰正是北狄王室印記,他猛地起身:“你何時……”
    “昨夜他酒醉,我假意攙扶時取的。”冷柔淡淡道,“宴會上我會獻舞,你趁機搜查丞相書房。”
    “太危險了!”蘇晟言握住她手腕,“白崇義書房定有暗衛……”
    冷柔抽回手,從妝奩底層取出一支鎏金步搖:“這支空心簪可藏迷香,足夠爭取半柱香時間。”她忽然輕笑,“將軍莫不是忘了,我曾在丞相別院跳過三年舞。”
    蘇晟言心頭一痛。
    他怎會不知,當年冷家敗落,冷柔正是被賣到李府別院,後來才輾轉至青樓。
    “答應我,若有危險,立即撤出。”他指尖撫過她腕間舊疤,“你的命,比任何證據都重要。”
    三日後,丞相府張燈結彩。
    冷柔一襲緋色舞衣,麵戴金絲流蘇,隨樂聲翩然入場。
    蘇晟言端坐主賓席,目光卻緊盯著李崇義腰間那串從不離身的銅鑰。
    琵琶聲急,冷柔旋身時,流蘇縫隙間瞥見蘇晟言離席的背影。
    她足尖輕點,腰間銀鈴驟響,樂師們隨之變換曲調——這是約定的信號。
    後園書房,蘇晟言用冷柔拓下的鑰匙模打開銅鎖。暗格中,一疊與北狄往來的密信赫然在目。
    他迅速謄抄關鍵內容,忽聽門外傳來腳步聲。
    “蘇將軍好雅興。”白崇義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可是在找這個?”他舉起真正的銅鑰,數十暗衛瞬間包圍書房。
    前廳,冷柔一個鷂子翻身,袖中銀針直射樂師琴弦。
    刺耳的斷弦聲中,她飛身掠向屏風後——那裏藏著白崇義最寵愛的九姨娘。
    “姑娘救我!”九姨娘顫聲遞出賬本,“這是丞相與北狄交易的鐵證,求姑娘保我孩兒性命……”
    轟隆!後園傳來打鬥聲。
    冷柔將賬本塞入裙裾,抄起案上燭台擲向帷幔。
    火舌瞬間躥起,滿堂大亂。
    “走水了!”
    趁亂趕到後園時,冷柔看見蘇晟言被暗衛圍攻,肩頭已染血色。
    她拔下金簪吹出迷煙,拉著他就跑。
    身後箭雨紛飛,蘇晟言反手將她護在懷中,硬生生用背脊擋下一箭。
    回到將軍府密室,冷柔剪開他染血的衣袍,手卻不住發抖。
    箭傷離心髒僅寸餘,再偏半分...
    “別怕。”蘇晟言握住她冰涼的手,“你取的賬本呢?”
    冷柔含淚展開染血的賬冊,北狄王印赫然在目。
    蘇晟言大笑牽動傷口,咳著血道:“足夠讓那老賊誅九族了.……”
    是夜,蘇晟言高燒不退。
    冷柔守在他榻前,用雪水一遍遍為他降溫。朦朧間,他抓住她手腕呢喃:“阿柔...別走……”
    晨曦微露時,蘇晟言終於退燒。
    睜眼便見冷柔伏在榻邊,緋色舞衣上血跡已幹涸成褐色。
    他輕輕將人抱上榻,卻在她腰間摸到異樣——那本賬冊竟用油紙包著,貼身藏了一夜。
    五更鍾響,宮中急詔傳來。
    蘇晟言吻了吻冷柔眉心,披甲入宮。再歸來時,帶著明黃聖旨與鳳冠霞帔。
    “冷鋒將軍平反詔書。”他將聖旨放在她掌心,“還有……求娶文書。”
    冷柔怔怔望著嫁衣上振翅的金鳳,喉間腥甜翻湧。
    她強咽下血沫,輕笑:“將軍這是要娶個病秧子?”
    蘇晟言突然單膝跪地,摘下家傳玉佩:“此玉隨蘇家百年,今日贈你為聘。待我平定邊關歸來,必以十裏紅妝迎你過門。”
    玉佩溫潤,還帶著他的體溫。
    冷柔撫過背麵“永結同心”的刻紋,淚珠砸在玉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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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早知道這玉該有一對,父親那半塊刻的是“白首不離”。
    紅燭帳暖,蘇晟言指尖撫過她鎖骨下的舊傷:“這道疤……”
    “李崇義別院的烙鐵。”冷柔輕笑,“那時不肯接客,他們便日日折磨。”她握住他顫抖的手按在心口,“都過去了。”
    更漏聲聲,他們在彼此身上尋找救贖。
    冷柔咬破舌尖咽下咳血,任由蘇晟言將承諾刻進她血肉。
    若此夜即是永恒,該多好。
    翌日天未亮,邊關急報刺破溫情。
    蘇晟言匆匆整裝,將染血的護心鏡塞進她手中:“等我。”
    冷柔倚門目送鐵騎遠去,終於放任自己咳出滿手鮮血。
    侍醫搖頭歎息時,她平靜地焚毀所有藥方:“不必費心了。”
    青樓突然熱鬧起來。
    白紫若握著丫鬟送來的藥渣冷笑:“什麽冰清玉潔,不過是個靠虎狼之藥吊命的殘花敗柳!”
    謠言如野火燎原,昔日追捧冷柔的權貴們,此刻卻將她的病容傳得不堪入耳。
    深秋的雨夜,冷柔在蘇晟言最後一封家書上添了句“安好勿念”將咳血的帕子投入火盆。
    窗外枯葉紛飛,像極了她初見那日跳的雪落驚鴻。
    初雪落下的那夜,青樓後院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冷柔伏在案幾上,肩頭劇烈顫動,指縫間漏出的血滴在蘇晟言的戰報上,將“不日凱旋”四字染得猩紅刺目。
    “姑娘!”小桃哭著捧來藥盞,“求您喝一口吧……”
    冷柔推開藥碗,雪色單衣被冷汗浸透。
    銅鏡裏映出的人影瘦得驚人,鎖骨下淡去的吻痕旁,新添的淤青如腐敗花瓣。
    她摸索著妝奩暗格,取出一柄嵌著冷家徽記的匕首——這是父親留給她的最後念想。
    前廳突然傳來喧嘩。
    任涇川帶刀闖入時,冷柔正將染血的帕子藏入袖中。
    “冷姑娘好手段。”任涇川將一疊信箋摔在案上,“不僅能讓我妹妹做你的替死鬼,還能勾著蘇將軍魂牽夢縈。”
    冷柔瞥見信上熟悉的“星兒“落款,瞳孔驟縮。
    那是南星死之前留下的絕筆信。
    冷柔忽覺荒唐。
    她輕笑出聲:“任統領不妨殺了我。“
    劍鋒劃破肌膚的刹那,冷柔袖中匕首已抵住任涇川咽喉。
    兩人僵持間,她咳出的血濺在他官服補子上,綻開紅梅。
    “你……”任涇川驚覺她體溫燙得駭人。
    “我活不過這個冬天。”冷柔扔了匕首,“但令妹之死,確實與我無關,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晚羞辱她的人都有誰。”
    “你說什麽?”
    冷柔拿出名單,這是她一直默默記下的,隻想著若有朝一日能夠為南星做些什麽。
    “這上麵的人,都是丞相門下的幕僚。”
    雪粒子撲在窗紙上沙沙作響。
    任涇川拂袖而去時,冷柔正將蘇晟言的戰報一封封投入火盆。
    火舌卷過“娶你為妻“的誓言,化作青煙消散。
    ……
    蘇晟言回京那日,十裏長街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冷柔裹著狐裘站在青樓最高處,望見禁軍森冷的槍尖折射著雪光。
    “陛下賜婚。”小桃哭著遞過鎏金請柬,“說是……說是蘇將軍與相府千金的良緣。”
    請柬上並蒂蓮開得正好,刺痛了冷柔潰散的視線。
    她想起那夜蘇晟言胸口跳動的傷痕,想起他說“等我“時的眼神,忽然覺得這漫天飛雪都在往骨頭縫裏鑽。
    將軍府張燈結彩那晚,冷柔跳了最後一支雪落驚鴻。
    鼓點聲聲催命,她旋身時瞥見任涇川在暗處舉起的弩箭,卻故意迎向寒芒。
    箭矢入腹的瞬間,白紫若的尖叫與蘇晟言撕心裂肺的“阿柔“同時響起。
    任涇川抱著漸漸冰冷的軀體,看清她手中攥著的半枚玉佩。
    暗衛呈上的密函裏,白崇義的書信,原來早知道,任涇川立下戰功,有了解到冷柔與蘇晟言的關係。
    所以,丞相導演了這麽一出戲,讓任南星死的淒慘。
    “原來我才是凶手……”他瘋狂大笑,血淚滴在冷柔眉心,“阿柔,我帶你去找真相……”
    蘇晟言踹開地牢鐵門時,鎖鏈聲驚起寒鴉。
    白崇義蜷縮在血泊裏,手中還握著冷柔的染衣碎片。
    “她臨死都在護著你。”任涇川將玉佩擲在他腳下,“蘇家與冷家的婚約,早在你們父輩便定下了。”
    雪落無聲。
    蘇晟言跪在冷柔墓前,將兩半玉佩拚成完璧。碑上未刻名分,隻餘他親手寫的“吾妻”。
    遠處古寺鍾聲裏,白紫若剪下一縷青絲,任其隨風散在當年初見的那株老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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