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吃醋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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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露未幹,蘇闌音已經第三次檢查書包裏的文具。
    今天是她進入滬江大學的第一天,也是她二十年來第一次為自己的人生做決定。
    “再磨蹭就遲到了。”
    傅溟川的聲音從餐廳傳來。
    他今天罕見地穿了淺色西裝,少了些往日的淩厲,多了幾分儒雅氣質。
    蘇闌音小跑過去,發現桌上擺著她最愛吃的生煎包和豆漿。
    "你讓廚房準備的?"她眼睛一亮。
    傅溟川翻著報紙頭也不抬:"碰巧而已。"但嘴角卻微微上揚,"緊張?"
    蘇闌音捏緊了勺子:"有點...…我從沒上過正規學校。"
    "教會學校不教三角函數?"傅溟川挑眉。
    "隻教到初級代數。"她咬了咬下唇,"如果我跟不上...…”
    "蘇闌音。"傅溟川突然放下報紙,直視她的眼睛,"你三天就能彈好《月光》,一周背下整本《英國文學史》。區區大學課程,難不倒你。"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完美的輪廓。
    蘇闌音心頭一暖,突然想起昨晚他手把手教她解微積分的樣子……
    那個在外人眼中冷酷無情的商業巨子,竟然能為了一道數學題陪她熬到深夜。
    “溟川,謝謝你。”她輕聲道,“為我爭取這個機會。”
    傅溟川眸光微動,正要說什麽,管家匆匆進來:“先生,蘇家的車到了,說是送二小姐一同上學。"
    "蘇婉瑩?"蘇闌音手中的勺子"當啷"掉進碗裏。
    “蘇家倒是會鑽空子。”傅溟川冷笑,“我答應讓蘇家女兒入學,可沒說是哪個女兒。”
    門外,蘇婉瑩已經婷婷嫋嫋地走進來,一襲淡粉色洋裝,頭發燙成最時新的波浪卷。
    "傅先生早。"她甜甜地問候,故意忽略蘇闌音,"多謝您給我這個機會,父親說一定要當麵致謝呢。"
    傅溟川看都不看她一眼:"要謝就謝蘇闌音,沒有她,你連滬江大學的門都摸不著。"
    蘇婉瑩笑容僵了僵,轉向蘇闌音:"姐姐不會介意我們一起上學吧?“
    蘇闌音默默放下餐巾:”我吃好了,走吧。“
    黑色奔馳轎車內,氣氛凝滯。
    蘇闌音緊靠窗邊,望著街景不發一言。
    蘇婉瑩則不斷通過後視鏡打量前排的傅溟川,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傅先生,"她突然開口,”聽說您捐建了滬江大學的新圖書館?真是造福學子呢。"
    傅溟川置若罔聞,伸手調整了一下後視鏡,正好擋住蘇婉瑩的視線:"蘇闌音,你的筆記本。"
    蘇闌音接過他遞來的皮質筆記本,翻開一看,裏麵夾著一張紙條:「別理她,專心上課。放學我來接你。」字跡淩厲如刀,卻讓她心頭一暖。
    滬江大學校門口人頭攢動。
    傅溟川的車剛一停下,就引來無數目光。
    他親自為蘇闌音開門,這個舉動讓周圍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那不是傅氏商行的傅先生嗎?"
    "他送誰來上學?"
    "好像是蘇家的兩位小姐...”
    蘇闌音下車時差點絆倒,傅溟川一把扶住她的腰:"小心。"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周圍的人聽見,“蘇家大小姐怎麽總是毛毛躁躁的。"
    "蘇家大小姐”五個字一出口,圍觀學生頓時嘩然。蘇婉瑩臉色瞬間煞白,她沒想到傅溟川會當眾戳破她的心思。
    “走吧,送你去教室。”傅溟川自然地牽起蘇闌音的手,完全無視一旁的蘇婉瑩。
    校園林蔭道上,蘇闌音能感覺到無數好奇的目光。"你故意的。"她小聲說。
    傅溟川嘴角微勾:"不喜歡?"
    "太招搖了...…”
    "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他忽然停下腳步,在她耳邊低語,"你是我傅溟川護著的人。"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際,蘇闌音耳尖瞬間紅了。
    遠處傳來上課鈴聲,傅溟川這才鬆開手:"去吧,放學見。"
    第一節課是英國文學。
    蘇闌音剛找到座位坐下,蘇婉瑩就帶著幾個女生圍了過來。
    "給大家介紹一下,"蘇婉瑩親熱地摟住蘇闌音的肩膀,"這是我姐姐,從小在鄉下長大,大家多關照她哦。"
    "原來你就是蘇家剛找回來的...…”
    一個戴眼鏡的女生脫口而出,又急忙住口。
    蘇闌音握緊了鋼筆。
    蘇婉瑩這話聽起來體貼,實則暗示她才是從小養尊處優的蘇家千金。
    “我確實在杭州長大。”蘇闌音平靜地說,“不過現在回來了,以後還請各位同學多多指教。"
    "聽說你是靠傅先生的關係才入學的?”另一個女生好奇地問。
    蘇闌音正要回答,蘇婉瑩搶先道:“傅先生人最好了,知道姐姐沒受過正規教育,特意開了後門呢。”她歎了口氣,"我就不一樣了,聖瑪麗女校全a畢業,本來可以直接去英國留學的...…”
    教授的到來打斷了這場對話。
    整節課蘇闌音都如坐針氈,她能感覺到周圍人探究的目光和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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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課間去洗手間時,她無意中聽到隔間外的對話:
    "...…那個蘇闌音一看就是鄉下人,連口紅都不會塗。"
    "聽說原本是傭人的孩子,被抱錯了...…”
    "傅先生怎麽會看上她?肯定是蘇家逼婚...…”
    水龍頭嘩嘩作響,蘇闌音死死咬住下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出。
    兩個正在補妝的女生頓時僵住了。
    “我確實是傭人帶大的。”蘇闌音直視她們的眼睛,“但我從不為自己的出身羞愧。”她擰開水龍頭洗手,“另外,傅溟川最討厭背後嚼舌根的人,你們猜他會不會讓這種人來新圖書館工作?”
    兩個女生臉色大變——誰不知道傅氏新建的圖書館待遇優厚,是畢業生擠破頭都想進的地方?
    回到教室,蘇闌音發現座位上多了一杯熱咖啡和一張字條:「別理閑言碎語。你比她們加起來都優秀。——k」
    字跡龍飛鳳舞,和蘇闌音早上收到的那張如出一轍。
    她環顧四周,沒看到傅溟川的身影,卻在不遠處的樹蔭下發現了一抹熟悉的黑色轎車輪廓。
    原來他一直沒走。
    下午的數學課是蘇闌音最擔心的。
    果然,教授一上來就出了道難題,要求自願者上台解答。教室裏鴉雀無聲,沒人舉手。
    “我來試試。”
    蘇闌音自己都沒想到會站起來。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她走上講台,拿起粉筆。
    這道題正是昨晚傅溟川教過她的類型。
    粉筆在黑板上劃出清脆的聲響,她全神貫注,完全忘記了緊張。
    “完全正確!”教授驚喜地說,“蘇同學解法很巧妙,比教科書上的還要簡潔。”
    下課鈴響,幾個同學主動圍過來請教問題。
    蘇闌音耐心解答,不經意間看到蘇婉瑩站在人群外,臉色陰鬱。
    放學時分,天空飄起細雨。
    蘇闌音站在教學樓門口等車,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嗓音:
    “這位同學,需要搭便車嗎?”
    傅溟川撐著一把黑傘站在雨中,眉梢帶著罕見的柔和。傘麵微微傾斜,為她擋住所有風雨。
    "傅先生怎麽親自來了?"蘇闌音鑽進車裏,發現座位上放著一盒還熱著的栗子蛋糕——她最愛的甜點。
    "路過。"傅溟川發動汽車,"第一天怎麽樣?"
    蘇闌音捏著蛋糕盒子,突然鼻子一酸:"有人嘲笑我是鄉下人...…說我是靠你的關係才能入學...…”
    車子猛地刹住。
    傅溟川轉頭看她,眼神銳利如刀:"名字。"
    "什麽?"
    "誰說的?告訴我名字。"
    蘇闌音搖搖頭:"不重要。後來我用數學題打了他們的臉。"她小小地咬了口蛋糕,"謝謝你早上的紙條...…還有現在的蛋糕。"
    傅溟川神色稍霽,伸手擦去她嘴角的奶油:"蘇闌音,記住,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什麽。"他重新發動汽車,"不過...數學題打得漂亮。"
    雨越下越大,車窗上水痕蜿蜒。
    蘇闌音偷偷看著傅溟川完美的側臉輪廓,突然覺得,或許上大學這件事,除了追求獨立,還有另一個小小的、不敢說出口的理由——她想離他的世界更近一些。
    而此刻,她不知道的是,蘇婉瑩正站在校門口雨中,死死盯著遠去的車影,手中攥著一封剛從日本領事館收到的密信...…
    ……
    音樂教室的窗戶敞開著,五月的風挾著花香卷入室內。
    蘇闌音坐在最後一排,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輕敲,模擬著鋼琴鍵的觸感。
    這是她最期待的課程——西洋音樂鑒賞。
    "今天我們將學習不同樂器的音色特點。"音樂教授推了推眼鏡,"請每位同學選擇一種樂器進行簡單演示。"
    教室頓時騷動起來。
    學生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討論,隻有蘇闌音獨自坐著。
    開學兩周,雖然數學課上的表現讓她贏得了一些尊重,但蘇婉瑩的小圈子依然將她排斥在外。
    "我選鋼琴!"蘇婉瑩突然提高聲音,甜美的語調中帶著刻意的炫耀,“我在聖瑪麗女校時,鋼琴可是拿過獎的。”
    幾個女生立刻發出讚歎聲。
    蘇婉瑩得意地瞥了蘇闌音一眼:“姐姐要不要也試試?聽說你在教會學校...…彈過風琴?”
    她故意在"風琴"二字上加重語氣,引來幾聲竊笑。
    蘇闌音抿了抿唇。
    她確實沒係統學過鋼琴,但自從傅溟川送她那架施坦威後,她幾乎每天都會練習。
    “我可以試試。”她輕聲說。
    蘇婉瑩眼中閃過一絲算計:“那不如我們比一比?我先來。”
    不等教授同意,她已經優雅地走向那架老舊的立式鋼琴,撫裙坐下。
    手指落在琴鍵上的瞬間,《致愛麗絲》的旋律流暢地傾瀉而出。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精心卷曲的發梢上,襯得她如同畫中走出的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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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終時,掌聲雷動。
    蘇婉瑩起身行禮,然後意味深長地看著蘇闌音:“姐姐,該你了。”
    蘇闌音深吸一口氣走向鋼琴。
    就在她即將坐下時,蘇婉瑩"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同時迅速將一個發卡塞進了琴鍵縫隙。
    “哎呀,對不起。”蘇婉瑩假意道歉,眼中卻閃爍著惡意的光芒。
    蘇闌音沒有理會,輕輕落座。
    當她的手指按下第一個琴鍵時,心猛地一沉——中音區的三個鍵完全發不出聲音。
    她抬頭看向蘇婉瑩,後者正用團扇掩著嘴,眼中滿是幸災樂禍。
    教室裏開始有竊竊私語。
    蘇闌音的手指懸在琴鍵上方,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
    突然,她想起傅溟川曾對她說過的話:「音樂不在樂器,而在心裏。」
    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在腦海。
    她深吸一口氣,手指落在完好的高音區,彈出一段簡單的和弦。
    然後,出乎所有人意料,她開始歌唱。
    "scarborough fair……”
    清澈的女聲如同山間溪流,瞬間填滿了整個教室。
    沒有華麗的技巧,隻有純粹的情感流淌。
    她巧妙地避開壞掉的琴鍵,用簡單的和弦為自己伴奏,歌聲卻足以彌補所有不足。
    "are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副歌部分,她甚至即興改變了旋律,讓原本憂傷的民謠多了一絲希望的光芒。
    陽光在她纖長的睫毛上跳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被帶到了遙遠的英格蘭海岸。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教室裏鴉雀無聲。
    緊接著,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太美了!"
    "沒想到蘇大小姐唱歌這麽好聽!"
    "比剛才的鋼琴曲動人多了...…”
    蘇婉瑩臉色鐵青,團扇被她捏得咯吱作響。
    就在這時,教室後門被推開,一個修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bravo!精彩!)"
    熟悉的嗓音讓蘇闌音猛地轉頭。
    顧淮安穿著淺灰色西裝,手持一疊樂譜,正含笑看著她。
    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整個人如同從古典油畫中走出的貴族。
    "顧...…顧先生?"蘇闌音驚訝得忘了起身。
    “抱歉打擾,我是新來的音樂理論老師。”顧淮安向教授點頭致意,然後走向鋼琴,“剛才的表演令人驚豔,蘇同學。”他故意看了蘇婉瑩一眼,“尤其是在琴鍵損壞的情況下。”
    "琴鍵壞了?"教授疑惑地檢查鋼琴,很快發現了那個發卡,"這是...…”
    "是我的發卡!"蘇婉瑩慌忙解釋,"一定是剛才不小心掉進去的..."
    顧淮安彎腰取出發卡,在陽光下仔細端詳:"真巧,正好卡在三個最重要的琴鍵下麵。"他笑容不變,眼神卻冷了下來,"蘇婉瑩同學,故意損壞學校財物是要賠償的。"
    教室一片嘩然。
    蘇婉瑩麵紅耳赤:"你憑什麽說是我做的?"
    "需要查指紋嗎?"顧淮安晃了晃發卡,"或者調取教室外的監控?據說最近學校剛安裝了新設備...…”
    蘇婉瑩頓時語塞,眼眶瞬間紅了:"我不是故意的…..."
    "下課後去教務處交賠償金。“顧淮安不再看她,轉向蘇闌音,”蘇同學,有興趣加入學校合唱團嗎?你的音色非常適合領唱。“
    蘇闌音還沉浸在震驚中,下意識點頭:”好、好的..."
    下課鈴響起,學生們三三兩兩離開。
    蘇闌音收拾樂譜時,顧淮安不動聲色地靠近。
    "老傅讓我照看你。"他壓低聲音,"不過剛才那出戲,純屬個人興趣。"
    蘇闌音忍不住笑了:"謝謝。不過...你怎麽突然來當老師了?"
    "臨時頂替,原來的老師生病了。"顧淮安眨眨眼,"順便監督某個不讓人省心的小姑娘。"
    "我才不需要...…”
    "蘇闌音!"蘇婉瑩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臉上淚痕未幹,"你滿意了?讓我當眾出醜!"
    顧淮安正要說話,蘇闌音搖搖頭製止了他。她平靜地走向蘇婉瑩:"弄壞琴鍵的是你,不是我。"
    "你以為有傅溟川撐腰就了不起?"蘇婉瑩咬牙切齒,"別忘了,你不過是個冒牌貨!"
    "生物學上來說,恰好相反。"顧淮安插話,語氣輕鬆卻帶著不容忽視的警告,"需要我出示dna檢測報告嗎,蘇二小姐?"
    蘇婉瑩臉色煞白,轉身就跑。
    蘇闌音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心中卻沒有勝利的喜悅,隻有淡淡的疲憊。
    "別心軟。"顧淮安仿佛看透她的心思,"她剛收到日本領事館的任務,要竊取傅氏與德國合作的軍工圖紙。"
    蘇闌音倒吸一口冷氣:"你怎麽知道?"
    "這是我的工作。"顧淮安神秘地笑笑,"對了,放學別走正門,老傅在東側小門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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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
    "因為...…”顧淮安突然嚴肅起來,"蘇婉瑩剛才離開時,打了個可疑的電話。"
    放學時分,蘇闌音按照顧淮安的提醒,悄悄走向東側小門。
    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校園裏已經沒什麽人了。
    就在她即將到達門口時,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蘇闌音!等等!”
    她回頭,看見一個陌生男生跑過來,手裏拿著本書:“你的《音樂理論》落教室了。”
    蘇闌音剛要道謝,突然發現男生身後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車窗半開,裏麵似乎有人正盯著這邊。
    她心頭警鈴大作。
    “謝謝,不過那不是我的書。”她後退幾步,“我從來不用那種筆記本。”
    男生的表情瞬間變了,手猛地伸向口袋。
    蘇闌音轉身就跑,卻聽見一聲厲喝:
    "站住!"
    千鈞一發之際,東側小門被猛地踹開。
    傅溟川帶著兩個保鏢衝了進來,那男生見狀立刻翻牆逃走,黑色轎車也疾馳而去。
    "受傷了嗎?"傅溟川一把抓住蘇闌音的肩膀,上下檢查。
    "我沒事...…”蘇闌音驚魂未定,"你怎麽...…”
    "顧淮安通知我的。"傅溟川臉色陰沉,"那輛車是日本領事館的。"
    回程的汽車裏,蘇闌音終於忍不住問道:"為什麽日本人對我感興趣?"
    傅溟川沉默片刻,突然問:"你母親叫什麽名字?"
    "我...…不知道。"蘇闌音愣住了,"父親從不提起。"
    "我查到一些線索。"傅溟川的聲音異常凝重,"你母親可能還活著,而且...…與日本人有關。"
    “日本人?怎麽回事?”
    “你沒事就好,剩下的不必知道,走吧。”
    “好。”
    蘇闌音看著他麵容不悅,也不知為何,隻能跟著他上了車。
    車窗外,暮色四合。
    蘇闌音望著傅溟川緊繃的側臉,突然意識到,這場圍繞她的風波,或許才剛剛開始。
    ……
    傅溟川已經三天沒跟蘇闌音說話了。
    確切地說,是三天零七個小時。
    蘇闌音趴在餐桌上,指尖無聊地劃過咖啡杯邊緣,眼睛時不時瞟向樓梯方向。
    往常這個時間,傅溟川早已穿戴整齊下樓用早餐,可今天樓上靜悄悄的,連腳步聲都沒有。
    "小姐,先生一早就出門了。"管家李叔遞上一碟剛烤好的司康餅,"說是有急事。"
    蘇闌音的手指頓住了:"他吃早餐了嗎?"
    "隻喝了杯黑咖啡。"李叔欲言又止,"小姐,先生這幾天心情似乎不太好..."
    何止不好。
    自從前天顧淮安送她回家,傅溟川看到他們在門口有說有笑的樣子後,那張俊臉就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
    昨晚她鼓起勇氣去書房送茶,竟被一句"不必費心"給堵了回來。
    蘇闌音戳了戳司康餅,突然沒了胃口。
    窗外陽光明媚,幾隻麻雀在花園裏嘰嘰喳喳,襯得她更加鬱悶。
    "李叔,傅先生今天去哪了?"
    "好像是去碼頭...…”李叔突然意識到說漏嘴,急忙補充,"先生說不必準備他的午餐。"
    碼頭?
    蘇闌音眼睛一亮。
    傅溟川曾提過今天要和德國商人談一批醫療器械的進口,但沒說具體時間。
    她匆匆喝完咖啡,拎起書包就往外跑:“我去上學了!”
    半小時後,一輛黃包車停在十六鋪碼頭附近。
    蘇闌音付完車錢,小心翼翼地躲在一堆貨箱後麵張望。
    碼頭上工人來來往往,起重機轟鳴作響,空氣中彌漫著魚腥和機油混合的氣味。
    遠處,傅溟川正和幾個穿西裝的外國人站在一艘貨輪旁交談。
    即使隔得老遠,他挺拔的身影依然醒目——黑色西裝三件套,領帶一絲不苟,舉手投足間盡顯上位者的氣勢。
    陽光照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連皺眉的樣子都好看得讓人心跳加速。
    蘇闌音正看得入神,突然被人從背後拍了一下肩膀。
    "跟蹤狂小姐?"
    她嚇得差點尖叫,轉身對上一雙含笑的桃花眼。
    顧淮安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手裏轉著一串鑰匙。
    "顧、顧先生!你怎麽在這裏?"
    "這話該我問你。"顧淮安挑眉,"翹課?不像好學生蘇闌音的作風啊。"
    蘇闌音耳根發熱:"我...…我來……”
    "找老傅?"顧淮安了然一笑,"他最近確實挺反常的,連我電話都不接。"
    "都是因為你!"蘇闌音忍不住抱怨,"那天非要送我回家,還靠那麽近說話..."
    顧淮安眼睛一亮:"他吃醋了?"
    "才不是!"蘇闌音聲音陡然提高,又急忙壓低,"他隻是……隻是……”
    "隻是恨不得用眼神把我千刀萬剮?"顧淮安哈哈大笑,"老天,這可比我想象的還有趣。"
    遠處,傅溟川似乎聽到了動靜,銳利的目光掃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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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闌音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但已經晚了。
    傅溟川的表情瞬間陰沉,對德國商人說了幾句就大步走來。
    "完了完了...…”蘇闌音揪住顧淮安的袖子,"他生氣了!"
    "放鬆,小可愛。"顧淮安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看我給你示範怎麽哄好一隻炸毛的獅子。"
    傅溟川轉眼就到了跟前,西裝下擺隨著步伐翻飛,像極了即將發動攻擊的猛禽。
    "解釋。"他盯著蘇闌音揪著顧淮安袖子的手,聲音冷得能凍死人。
    "我..."
    "是我邀請蘇小姐來看新到的鋼琴。"顧淮安麵不改色地撒謊,"正好碰到你,巧了不是?"
    傅溟川冷笑一聲,直接無視顧淮安,一把拉過蘇闌音:"翹課?跟蹤?你長本事了。"
    蘇闌音被他拽得踉蹌了一下,顧淮安立刻伸手去扶:"老傅,輕點!"
    "滾。"傅溟川一個眼神就讓顧淮安收回了手,"再碰她一下,我剁了你的爪子。"
    顧淮安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行行行,我滾。"臨走前卻對蘇闌音眨眨眼,用口型說:"哄他。"
    回程的汽車裏,氣壓低得令人窒息。
    傅溟川一言不發地開車,下頜線繃得緊緊的。
    蘇闌音偷偷瞄了他好幾眼,終於鼓起勇氣:
    "溟川...…”
    "叫傅先生。"他冷冰冰地糾正。
    完了,連名字都不讓叫了。
    蘇闌音咬了咬唇:"傅先生,我和顧先生真的隻是偶遇...…”
    "閉嘴。"
    一個字就把她堵了回去。
    蘇闌音委屈地看向窗外,眼眶有些發熱。
    她隻是想見他一麵而已...…
    車子沒有回傅公館,而是停在了外灘一家高檔西餐廳前。
    傅溟川甩上車門就走,蘇闌音小跑著才能跟上。
    侍者顯然認識傅溟川,畢恭畢敬地將他們引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座位。
    “兩份牛排,五分熟。”傅溟川看都不看菜單,“給她加份奶油蘑菇湯。”
    蘇闌音驚訝地抬頭——奶油蘑菇湯是她最愛喝的。
    餐點很快上齊,兩人卻幾乎沒怎麽交談。
    蘇闌音小口啜著湯,時不時偷瞄對麵。
    傅溟川切牛排的動作優雅而淩厲,仿佛跟那塊肉有仇似的。
    "那個德國商人...…”她試圖找話題。
    "食不言。"
    又是一記閉門羹。
    蘇闌音沮喪地放下勺子,突然靈機一動。
    她悄悄脫下一隻鞋,用腳尖輕輕蹭了蹭傅溟川的小腿。
    傅溟川刀叉一頓,眼神危險地眯起:"幹什麽?"
    "腳抽筋...…”蘇闌音裝模作樣地彎腰揉腳踝,衣領隨著動作微微敞開,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膚。
    傅溟川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冷峻:"坐好。"
    一計不成,蘇闌音又生一計。
    她故意把餐刀掉在地上,彎腰去撿時,手指"不經意"地劃過傅溟川的褲腿。
    "蘇闌音。"傅溟川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再鬧就把你扔出去。”
    他的掌心燙得嚇人,蘇闌音卻不怕死地湊近:“你舍得嗎?”
    傅溟川的眼神瞬間暗了下來。
    他猛地起身,拽著蘇闌音就往餐廳外走,留下一疊鈔票在桌上。
    侍者們麵麵相覷,沒人敢攔。
    黑色轎車疾馳在返回傅公館的路上。
    蘇闌音係著安全帶,心髒砰砰直跳。
    傅溟川開得飛快,指節因用力握方向盤而發白。
    "傅溟川...…”她小聲喚道。
    "閉嘴。"
    "我隻是想告訴你...…”
    "我讓你閉嘴!"
    車子一個急刹停在傅公館門前。
    傅溟川幾乎是把她拖出車外,一路拽進臥室,然後重重關上門。
    "三天。"他將她壓在門板上,呼吸粗重,"我忍了三天。"
    蘇闌音還沒來得及說話,唇就被狠狠封住。
    這個吻與以往不同,帶著懲罰性的粗暴,卻又藏著說不出的渴望。
    傅溟川的手插入她的發間,迫使她仰頭承受他的掠奪。
    "顧淮安送你回家?"他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嗯?"
    "隻是順路...…”
    "他碰你哪了?這裏?"大手撫過她的腰肢,"還是這裏?"
    滑到後背。
    蘇闌音渾身發軟,隻能攀著他的肩膀才能站穩:"隻、隻是袖子...…”
    "再有下次,"傅溟川抵著她的額頭,聲音沙啞,"我就把你鎖在這張床上,哪裏都去不了。"
    蘇闌音突然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傅溟川,你吃醋的樣子真可愛。"
    "可愛?"他危險地眯起眼。
    "唔...…”
    抗議被吞沒在又一個熾熱的吻中。
    傅溟川將她打橫抱起,扔在柔軟的大床上,隨即覆身上來。
    "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可愛’。"
    窗外,午後的陽光溫柔地灑進來,為兩人交疊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
    蘇闌音在暈眩中想,原來哄好一隻吃醋的猛獸,代價是把自己賠進去...…
    不過,她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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