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拂過姬小頌單薄的身軀，帶來一絲寒意。
    她下意識裹緊了身上那件略顯寬大的粗布衣裳，這是李嬤嬤剛發給她的侍女服。
    “看什麽看？還指望將軍能瞧上你不成？”一聲嘲諷響起。
    姬小頌腳步一頓，轉身看見三個身材魁梧的士兵攔住了她的去路。
    為首的男人滿臉橫肉，正是之前抓她的那個校尉。
    “幾位軍爺，有事？”她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手指悄悄攥緊了衣角。
    校尉冷笑一聲：“聽說你很得將軍青睞？”
    姬小頌微微蹙眉：“民女隻是奉命煮茶，不敢妄言將軍青睞。”
    “嗬，煮茶？”旁邊一個瘦高個的士兵譏諷道，“軍營裏誰不知道，將軍從不留女人在身邊，怎麽偏偏就收了你？”
    “就是！”另一個矮胖士兵啐了一口，“聽說你以後每晚都能去主帳‘伺候’，該不會是用什麽下作手段勾引將軍吧？”
    姬小頌臉色一沉，她總算明白這些人的來意了。
    “幾位軍爺誤會了。”她強壓怒火，語氣平靜，“民女隻是煮茶，絕無他意。”
    “誤會？”校尉獰笑一聲，突然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那讓老子檢查檢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清白’！”
    姬小頌眸光一冷，下意識想動用仙力，但司命星君的警告在耳邊回響：“在凡間盡量不要使用太過龐大的仙力，否則會被天道察覺。”
    她咬牙忍下，猛地抽回手，冷聲道：“軍爺自重！若將軍知道你們如此無禮，怕是不會輕饒！”
    “將軍？”校尉嗤笑，“你以為將軍真會在乎你這種賤民？”
    他猛地一推，姬小頌踉蹌幾步，後背重重撞在木樁上，疼得悶哼一聲。
    “告訴你，我們可是丞相府的人！”
    瘦高個壓低聲音威脅，“我家小姐是將軍未來的夫人，你這種下賤東西，也配近將軍的身？”
    姬小頌心頭一震，丞相之女？
    原來如此。
    這些人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那位愛慕司帝的千金小姐安插在軍中的眼線！
    “識相的，今晚就自己滾出軍營！”矮胖士兵惡狠狠道，“否則，下次可就不是推你一下這麽簡單了！”
    姬小頌緩緩站直身體，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她雖不能動用仙力，但也不是任人欺淩的弱女子。
    “幾位軍爺，”她微微一笑，聲音輕柔卻透著寒意，“民女雖身份低微，但也是將軍親口留下的。若你們執意趕我走，不如……先問問將軍的意思？”
    校尉臉色一變，顯然沒想到她竟敢拿將軍壓他們。
    “找死！”他怒喝一聲，抬手就要扇她耳光。
    姬小頌眼神一凜，正欲閃避，突然……
    “住手！”一道冷冽如冰的聲音驟然響起。
    所有人渾身一僵，轉頭看去，司帝不知何時站在不遠處，黑眸如刀，周身散發著駭人的殺氣。
    “將、將軍！”校尉嚇得臉色發白，連忙跪地。
    司帝緩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眾人的心尖上。
    “你們在做什麽？”他聲音極輕，卻讓人毛骨悚然。
    瘦高個士兵冷汗直冒：“回將軍，屬下……屬下隻是……”
    “隻是什麽？”司帝眸光一沉，猛地抬腳，直接將校尉踹翻在地！
    “啊！”校尉慘叫一聲，捂著胸口蜷縮成一團。
    司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冷得刺骨：“本將剛招進來的人，你也敢動？”
    校尉嚇得渾身發抖：“屬下知錯！屬下再也不敢了！”
    司帝冷冷掃視三人：“滾去領三十軍棍，若再犯，軍法處置！”
    三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逃了。
    姬小頌站在原地，心跳仍未平複。
    司帝轉身看向她，眉頭微皺：“受傷了？”
    她搖搖頭：“多謝將軍，民女沒事。”
    夜風卷起地上的枯葉，在兩人之間打了個旋兒。
    姬小頌垂眸看著自己泛紅的手腕，突然輕聲道：“將軍為何要救我？”
    司帝負手而立，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投下冷硬的陰影。
    “本將的軍營，容不得欺壓良善之事。”
    “良善？”姬小頌抬起眼，狀似無意地撫過腕上紅痕，“將軍怎知民女就是良善之人？”
    “你會醫術。”司帝突然道，“前日李二狗高燒不退，你悄悄在他藥裏加了黃芩。”
    姬小頌心頭一跳。
    她確實暗中用草藥知識幫過幾個傷兵，沒想到竟被將軍看在眼裏。
    “不過是些粗淺藥理。”她故意露出苦澀的笑，“若真懂高深的醫術，也不至於被家族拋棄了。”
    原主確實不懂高深的醫術，她也不敢隨意暴露。
    人類的智慧從來都不是什麽低級的，她也需要時刻謹慎。
    司帝眸光微動。
    遠處篝火映在他漆黑的眼底，像是冰封的湖麵下暗湧的火焰。
    “將軍。”姬小頌突然上前半步，“民女鬥膽一問，您最大的心願是什麽？”
    “荒唐。”司帝冷嗤，“本將的心願與你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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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她指尖輕輕拂過腰間藥囊，“我想報恩。若將軍有什麽想達成的心願，民女願盡綿薄之力。”
    司帝沉默片刻。
    夜風掠過他玄色大氅，發出獵獵聲響。
    “邊關十三村。”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今年大旱，朝廷賑災糧遲遲未到。”
    姬小頌心頭一熱。
    果然，即便轉世為凡人，戰神骨子裏守護蒼生的本能仍在。
    “民女幼時隨祖父行醫，識得幾味抗旱的草藥。”
    她輕聲道，“若將軍允準，明日我可去……”
    “不必。”司帝打斷她，“軍中不缺你這點力氣。”
    話雖冷硬，姬小頌卻敏銳地注意到他右手無意識摩挲著劍柄，這是她觀察發現的習慣，每當他心係某事時便會如此。
    “那……”她佯裝怯懦地低頭，“將軍可否告訴民女，那些村民最缺什麽？萬一……萬一將來有機會……”
    司帝目光如炬地審視著她。
    就在姬小頌以為要被訓斥時，他突然道：“種子。”
    “什麽？”
    “耐旱的糧種。”他轉身望向漆黑的山巒，“朝廷撥的陳年舊種，十不存一。”
    姬小頌眼眶突然發熱。
    這個在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殺神，此刻記掛的竟是幾粒微不足道的種子。
    “我明白了。”她輕聲應道，在心裏默默記下。
    戰神轉世的心願，依然是守護這片土地上最微末的生靈。
    司帝忽然側目：“你問這些做什麽？”
    姬小頌展顏一笑，月光下宛如初綻的白梅：“因為民女發現，將軍皺眉的樣子……實在不好看。”
    “放肆！”司帝厲喝，耳根卻泛起可疑的紅暈。
    她笑著後退兩步，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民女告退。明日定煮一壺讓將軍展眉的好茶。”
    轉身時，姬小頌沒看見司帝凝視她背影時，眼底閃過的金色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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