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菲看著加百利那因為自己“坐山觀虎鬥”的提議而明顯有些愕然和不甘的表情，心裏暗暗地歎了口氣。
    唉魔族的這些家夥啊……
    雖然單體戰鬥力確實強悍，腦子裏的彎彎繞繞卻好像少了那麽幾根弦。
    大部分魔族，尤其是像加百利這種崇尚武力的傳統派，思維方式都相對直接。
    在他們看來，力量就是一切，拳頭大就是硬道理。
    能動手解決的問題，絕對懶得跟你多費口舌。
    遇到矛盾？打一架。
    想要資源？搶過來。
    看誰不爽？揍一頓。
    簡單粗暴，直截了當。
    當然，這種“能動手絕不動嘴”的文化也並非全無好處。
    為了避免無休止的私鬥破壞社會秩序，魔族社會建立了一套相對完善的“競技場”體係。
    在大街上或者公共場合隨意鬥毆是被嚴令禁止的，一旦被巡邏隊發現，會被毫不留情地抓起來。
    所以，幾乎每個魔族城市，無論大小，都設有各種各樣的競技場。
    有官方建立的、規模宏大、規則嚴明的；也有地下私人開設的、更加自由甚至血腥的。
    無論是解決個人恩怨，還是單純地切磋技藝，亦或是爭奪名譽地位，競技場都提供了一個相對合法的平台。
    “魔族大舞台，有膽你就來！”
    雖然沒人這麽說過，但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一切，最終還是靠拳頭說話。
    隻是……這種思維用在處理國與國之間的複雜關係上，就顯得有些過於簡單了。
    想到這裏，尤菲將思緒拉回現實。
    她看著眼前這位依舊憋著一股勁兒、顯然還沒放棄出兵念頭的加百利，決定換一種方式來勸阻他。
    “加百利大人，”
    尤菲收起了剛才那副略帶戲謔的笑容，表情重新變得認真起來，“咱知道您很急，急著為魔族建功立業，急著抓住這個可能的機會。”
    她先是安撫了一下對方的情緒，表示理解，然後話鋒再次一轉，語氣變得嚴肅而沉重：“但是，越是這種時候，咱們就越不能急。”
    “戰爭，從來都不是兒戲。一旦開啟，就是傾國之力，稍有不慎，便可能萬劫不複。”
    尤菲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直視著加百利。
    “您一心想著對外出兵，可曾想過咱們內部的問題？”
    “魔族剛剛經曆了一場大規模的叛亂，雖然主力已被剿滅，但難道您就能保證，那些藏在暗處的、尚未被徹底鏟除幹淨的反叛者餘孽，就真的都安分守己了嗎？”
    她頓了頓，加重了語氣，一字一句地問道，聲音在安靜的側廳裏顯得格外清晰：“您就能保證，一旦我們的大軍主力被調往人類帝國邊境，後方空虛之時，那些潛藏的毒蛇，不會趁機跳出來，在咱們的背後……狠狠咬傷一口嗎？”
    聽到尤菲那直指內部隱患、一針見血的質問，加百利那張寫滿戰意的臉龐瞬間閃過一絲被冒犯的怒意。
    他猛地一挺胸膛，用一種帶著絕對威壓和不屑的語氣，斬釘截鐵地低吼道：“他們敢？！”
    那聲音雖然不大，卻充滿了久經沙場的煞氣和上位者的蠻橫。
    仿佛在他看來，那些殘餘的叛逆分子不過是些跳梁小醜，隻要他加百利還在這裏，就絕不敢翻起任何風浪。
    對於加百利這種近乎盲目的自信，尤菲隻是微微一笑，並未與他爭辯這個“敢不敢”的問題。
    她知道跟這種老頑固爭論這個沒有意義。
    於是，她輕輕巧巧地將話題引向了另一個，或許更加現實、也更加棘手的問題。
    “好，就算咱們能夠保證後方絕對無憂。”
    尤菲臉上的笑容不變，但眼神卻變得更加深邃，“那麽，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需要考慮。”
    “一旦決定開戰，必然需要動員整個魔族的力量。”
    “那麽……加百利大人，您覺得，咱們麾下的那些貴族們……真的都願意為了這場戰爭，傾盡全力嗎？”
    這個問題，顯然比剛才那個“內部叛亂”更加觸動了加百利的神經。
    他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臉上再次浮現出那種不耐煩和強硬的神色。
    “哼！那些貴族！”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語氣中充滿了對同僚的鄙夷，“他們敢不出力？！”
    他猛地一拍沙發扶手，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一股狠勁說道：“要是哪個家族敢在這種時候推三阻四、陽奉陰違，我加百利第一個親自上門去‘問候’他們！”
    “看看是他們的骨頭硬，還是我的拳頭硬！”
    看著加百利這副一言不合就要上門“物理說服”的暴躁模樣，尤菲忍不住在心裏苦笑著搖了搖頭。
    唉，又是這樣……
    她太了解這些魔族貴族的德性了。
    上次，伊莉絲派她去清剿那些叛亂貴族的殘餘勢力時，她就已經深刻地領教過了。
    名義上，各大“忠誠”的貴族家族都表示會“全力配合”尤菲大人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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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實際情況呢？
    簡直是一言難盡！
    尤菲清晰地記得，那些所謂的“援軍”和“同僚”，一個個都精明得跟猴兒似的。
    說是協同作戰，其實大部分時間都在旁邊“磨洋工”。
    你盯著他，催促他，他就裝模作樣地指揮手下衝殺兩下，放幾個不痛不癢的魔法。
    可隻要你的視線一移開，或者戰況稍微緩和一點，他們立刻就開始“摸魚劃水”，要麽躲在後麵保存實力，要麽幹脆聚在一起聊天看戲，巴不得你一個人把所有硬骨頭都啃完。
    他們根本就不想真正出力配合，或者說，他們巴不得你這位“尤菲大人”大發神威，把所有麻煩事都一手包辦了。
    這樣他們就既不用承擔風險，又能撈取一份“協同平叛”的功勞。
    所以，那段時間的戰鬥，場麵經常是尤菲一馬當先，如同砍瓜切菜般解決掉最棘手的敵人，然後戰鬥在極短的時間內結束。
    而那些“隊友”們呢？
    他們會在尤菲打完收工之後，立刻圍攏上來，用各種誇張的言辭高呼：
    “尤菲大人神威無敵！”
    “尤菲大人真是魔族未來的希望啊！”
    “有尤菲大人在，何愁叛亂不平！”
    那一臉諂媚和慶幸自己沒出什麽力就混完任務的表情，尤菲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反胃。
    指望這群人上戰場？
    尤菲在心裏冷笑。
    跟人類帝國打全麵戰爭，可不是剿滅那些不成氣候的叛逆！
    到時候，稍微遇到一點硬仗，或者局勢稍有不利。
    尤菲毫不懷疑，這群自私自利的家夥，絕對會第一個臨陣倒戈，或者在最關鍵的時候掉鏈子，把友軍賣個幹幹淨淨！
    到時候，別說開疆拓土了，不被他們從背後捅刀子、導致全線崩潰就謝天謝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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