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東君的記憶 感謝書友於悠、書友Seven 棲的月票~四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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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賭著氣,要了神劍峰的陣牌。
老頭子居然毫不猶豫地遞給了我。
我的煩惱又多了一個——寫還是不寫。
畢竟老頭子把神劍峰大陣這麽要緊的東西都給了我。
不過在我還沒決定好的時候,我幹了件錯事。
因為老頭子給了我一筆靈石,告訴我試著自己去賺靈石,這是神劍峰弟子的傳統,我左思右想,前思後想,去市集找人談了筆生意。
結果!我第一次被人騙了,騙的很慘,幸好當初稍稍謹慎了一點點,我留了一部分錢買了各種各樣的靈果木苗,就種在了神劍峰向西的那片小山包上。
可我麵臨的更要緊的問題是我在老頭子去閉關之前誇下了海口,結果現在隻有這一山頭看不見收益的破靈木!
我十分著急,去晨曦閣翻翻找,有沒有什麽方法能讓它們快點結果。
書上說木靈根可以催熟,我當然知道木靈根可以催熟!木靈力也可以,可是這個神劍峰哪裏有人啊?!
我沒有木靈根,所以我必須到外麵找,沒錯,到外麵找。
我太聰明了,為了能讓那些人進入到神劍峰的大陣裏,我搗鼓出了新的身份牌,又擔心讓外麵的人知道我投資失敗,我以老頭子的名義收了好多個雜役弟子。
現在我就坐等收獲,果然要不了幾天,漫山遍野的果樹都掛了果,我讓他們把品相好的挑揀出來,送到了望星島,甚至送進了八景宮。
沒辦法!神劍峰就是一個福地,那靈果品相好得不得了,那些商人搶著要。
我賺了一大筆靈石,那些雜役弟子也可以離開了,畢竟老頭子要是看見了,說不準會生氣。
我大手一揮,讓他們帶走了那些略差一點的果子,他們雖然有些遺憾,但也沒有鬧,乖乖地離開了。
可是我低估了老頭子的觀察力,他發現了!!!
他不僅發現了,他還發現我賣得好是因為賣得太便宜了,那怎麽行?而且神劍峰的人豈能是說被騙就被騙的?
他到望星島大鬧了一場,追回了被騙的那筆靈石,隻是靈果賣的便宜的他說算我自己糊塗,自己傻,自己蠢。
我唯唯諾諾地點頭,他又換了態度來哄我,之後又出了一趟門,不知道他幹什麽去了,隻是自此之後我再也收不到雜役弟子了,用自己的名頭也不行。
我好生氣,那麽多活找誰幹?放進來幹活能怎麽呢?!
我去理論,可是老頭子罕見地對我發了火,我心虛地接受了批評,確實是好日子過多了,沒了危機意識。
老頭子忙了好一陣,神劍峰的大陣是越來越牢固了,有時候我用不對陣牌,也會出不去的那種……
老頭子教了我幾個月的劍法,又要去閉關了,我有些悶悶不樂,神劍峰這麽大就我一個人。
所以我瞄上了那兩本冊子。
某一天又畫完了符,我筋疲力盡地趴在桌子上,鬼使神差地拿了筆寫下了一行字。
“老頭子快點出關。”
我恍惚了一下,知道自己是太想他了,可馬上我就把它撕掉了,為了不讓老頭子發現我真的把它當願望簿了,我隨手寫了寫今天練了什麽,有什麽心得。
可老頭子好像不是閉關了,因為他忽然出現的時候好像受了傷,臉色隱隱約約沒有那麽紅潤了,而且他帶回來了另一個奇怪的老頭子,那老頭子在山上住了兩天就去山下去了,賣靈果,賣得很貴的那種。
我的注意力都被他賣的價格吸引走了,他見我總是眼神不善地盯著他,提出來分我些靈石,因為那些靈果都是我種的。
我“勉強”答應了,拿著分來的靈石和之前賣靈果扣掉老頭子給的成本剩下的靈石,坐渡船去了望星島,買了一顆超級昂貴,幾乎花光了我的靈石的療傷丹藥。
我不知道老頭子什麽傷,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受傷了,所以我說我要買一顆保命的丹藥,危急時刻可以起死回生的那種。
我揣著丹藥回了搖光島,怎麽想怎麽難受,這個丹藥的藥草用不了這麽貴,怎麽做成丹藥這麽貴?
我和老頭子說要煉丹,老頭子有些訝然,他皺著眉告訴我我的符陣還沒做好,不應該三心二意,我哀求著就是想學,他怎麽都不同意,我一生氣,把丹藥瓶子扔進了他的懷裏,自己跑到了“深山老林”裏,藏了起來。
我當然藏不過老頭子,他發現我不見了的時候大概隻花了一炷香時間就找到了我,我不肯和他說話。
他卻說:煉丹爐我買了個最好的,你去看看?
我一下子就原諒他了。
後來我的時間越來越緊了,因為老頭子說煉丹可以,符陣不能落下,神劍峰的大陣我必須能完全掌握才行。
我不明白他為什麽那麽著急,甚至有時候懷疑他是不是要到壽限了,可是一年兩年,他的狀態很平穩正常,我就慢慢淡忘了懷疑。
日子忙忙碌碌地過去,靈果樹花開了又謝,我聽說那個壞種要去靈秀殿,而且外麵的人都在誇他?
我不服氣,我又感覺自己心頭憋悶,所以瞞著老頭子去了天璣島擂台賽,給那個壞種打的落花流水,不僅如此,我甚至沒有用全力,而是用了摘靈果時自創的一套劍招,就把他打趴下了,我非常得意。
他們問我這是什麽劍招,我結巴了一下,總不能說這叫摘果子劍法吧,我餘光正巧看見漫天飛舞的柳絮,脫口而出“楊柳飛絮”。
我名聲大噪,順利進入了靈秀殿。
老頭子在神劍峰等我回家,看見我的時候有些無奈,他不想讓我去靈秀殿,那裏的人不純粹,道心有染互相攀比,這樣的人怎麽能得道成仙?
可我不知怎麽有些叛逆,我心裏想得是他在出竅境幾百年了也沒突破,說不定就是太封閉了,應該出去看看,我不敢說,我以為我把心思藏得很好,可是老頭子把一切都收進了眼底,他笑了笑,給了我很多靈石丹藥和符籙,告訴我去了好好修煉,不要想著賺靈石,沒必要。
我又有些愧疚,半是期待半是落寞地去靈秀殿待了一年。
我就待了一年,我很清楚地明白地知道了為什麽老頭子不喜歡那個地方。
所以我火急火燎沒日沒夜地修煉,用最快的速度突破了凝神,隻在靈秀殿待了一年我就回到了神劍峰。
我想在家好好休息幾天,老頭子卻說要帶我出門。
我哀歎著跟他去了望星島,才知道是飛花問仙榜開了,我們是去中洲!
那這個遠門真的是太遠了~
我有些厭倦了比來比去打打殺殺的日子,可是老頭子卻堅持要去,他說飛花問仙榜是機遇,還告訴我他的徒孫也得去。
徒孫的徒孫都得去。
這話讓我覺得有些好笑,我哈哈大笑,因為他說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了幾個胖娃娃在神劍峰練劍,一個比一個小,最重要的是他們都長一個樣!
我掰著手指頭數,徒孫的徒孫,我的徒弟要收徒弟,徒弟還要收徒弟。
中洲果然很遠,遠的看不見神劍峰的峰頂。
但是我們坐的傳送陣。猜錯了吧!才不是飛過去的!東君吐舌頭。)
真熱鬧啊!
等等!我好像一見鍾情了!
老頭子狠狠地打了我一個腦瓜崩,我才把眼睛從擂台上那個漂亮的女孩身上挪開,不知道是誰在笑,可我就認為那是她在笑,都怪老頭子一點也不留情麵,讓我丟了大臉。
為了挽回顏麵,我每一次擂台就打得格外用心,迅速、帥氣!
老頭子說我的樣子就像是腦袋上插了尾巴的開屏孔雀,他都沒眼看,可是他說的時候分明很高興,樂得合不攏嘴兒,尤其是每當我贏了一場之後,他就要在看台上大聲叫好!
我聽見許多人說我們師徒二人不謙虛,太狂傲,可是師父的擂台沒輸過,我的擂台也沒輸過。
終於,我和“一見鍾情”的那位女孩站在了同一個擂台上,她拿扇子指著我,我看著她又短又脆的扇子,好像都挨不住我一劍,我有心上前說兩句話,可是那個美麗的女孩兒二話不說就是打。
打得我是猝不及防,小鹿亂撞,不知道怎麽還手,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隻覺得她又美又帥。
不過最後勝負欲在最關鍵的時候讓我清醒了一瞬間,我虛晃一招挑落了她的折扇,劍尖直指她心口,另一隻手則是瀟灑地接過了她的武器。
結局當然是我贏了,我沒顧得上高興,因為我發覺我好像做錯了什麽,師父也是黑著臉又給了我一下子。
後來我死皮賴臉地追上了她,靠著“風流瀟灑”的外貌還有“能說會道”的嘴,要來了她聯絡的符牌。
凝神期的比拚結束了之後,我在中洲的短暫的日子裏和那個叫月瑞香的女孩迅速熟悉了起來,師父又給了我一大筆靈石,叫我機靈一些。
我當然很機靈,她眼睛看什麽我就買什麽,聽說她喜歡什麽我就找什麽。
但是這樣的舉動好像讓她誤會了,忽然有天一她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我,也不再聯係我,我在客棧裏苦等了幾天準備上門問清楚。
誰知我到了她的駐地,守門的師姐卻不讓我進。
我大吃一驚,之前師姐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到底怎麽了?
我苦苦哀求,卻換來師姐一句“人模狗樣!”
我大受挫折,跑到客棧裏,去找師父。
師父也沒有過道侶,所以他也不清楚,我幽怨地看著他的滿臉褶子,他隻好投降,帶著我徑直去找了月瑞香的師父。
月瑞香的師父看起來也很不開心,我們師徒倆頭一次一致地表現出了手足無措,關鍵時刻還是老頭子靠譜,他問出了關鍵問題。
“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那師太那時看起來真刻薄,她吊著眼睛,“區區幾塊靈石的破東西,就想換我的徒弟當爐鼎?”
我大驚失色,雖然我隻有十幾歲,可是我知道爐鼎是什麽,我和老頭子最後是鐵青著臉走的,我不知道這是刁老太太自己的想法還是那個女孩的想法,我有些傷心,覺得自己看錯了人。
可是老頭子卻說,讓我去當麵問清楚。
我隻猶豫了一瞬,就跑去蹲守。
想想也真是冒失,幸好我還沒有傻到她出門就去圍堵,我悄悄跟在遠遠的後麵,又假裝在小攤邊兒和她偶遇,她看見我就急急變了臉色,就要躲開,我追了好幾條街。
後來她說,我當時隻是著急的叫她,沒有出手捉她,所以她猶豫了一下,給了我一個說話的機會。
以我的實力,想要抓她輕而易舉。
誤會自然而然地解除了,是那個刁老太太,她拿她的弟子換資源,她的天資不算特別好,所以從前沒有被盯上過,可我的出現讓刁老太太有了新想法。
走之前,我憂心忡忡地把自己畫的最好的符全送給了她,可惜我是碧瓊仙宗神劍峰的弟子,而她是瓜洲人,我馬上就要和大部隊離開這裏了,盡管我們約定好有時間要再見麵,要常聯絡,我還是忍不住擔心她。
可是,我所有的美好期待都在回到神劍峰之後,被突如其來的噩耗打散了。
老頭子忽然封閉了山門,他告訴我他要不行了,要閉最後一次關,在閉關之前,要把神劍峰的一切都告訴我。
我被這個消息砸的昏沉,我不敢相信他的話,他卻笑著說不一定,隻是閉關突破。
我不記得那幾個月是怎麽過的了,後來老頭子閉關的十幾年我又是怎麽過的,我站在神劍峰頂,甚至連他在哪裏藏身都不知道。
我寫了一本又一本的小記,但沒有人會再去翻看,我想我在神劍峰度日如年的時候,他會不會在心急時間不夠?
所以我也拚了命的修煉。
那天我忽然看到了關於分魂的典籍,是一層的一卷破舊的手寫長卷,上麵有老頭子的字跡——
“分魂必不能得道。”
我手指撫摸著字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如晴天霹靂一般,我忽然想起來很多細節,確定了老頭子沒有分過魂,他若是渡不過雷劫豈不是要煙消魂散?
我癱坐在書架旁,顫抖著手,對老頭子的信心一瞬間跌到穀底。
後來我食不下咽,心不在焉,每日在峰頂蹲守,希望能看見老頭子。
可神劍峰春去秋來,我慢慢長成了青年模樣,鞋子早就不合腳了,我幹脆自己做了新鞋,衣衫也是換了又換,我看過了峰頂千變萬化的雲海,看過了吟遊嶺的碧浪金濤,他也沒有回來。
就在我要以為他壽絕在外時,神劍峰上空一聲炸響。
我從來沒有這麽期待過雷劫,也沒有這麽懼怕過雷劫。
老頭子成功了,也失敗了。
他最後把神劍峰的瓦罐給了我,還有早就準備好的向日葵。
他麵色紅潤看不出傷,卻笑著告訴我他得離開了,以後與人提起他,就說他去雲遊了。
他說這個靈植是他偶然間所得,人世間有很多,有靈的卻很少,這一株很是難得,我與它契約共生之後,它會好好修煉,幫助我,做我的武器。
我們都姓向,以後向日葵就是我的夥伴,他又叮囑我看好神劍峰,多收些弟子,他這輩子太執著了,幸好收了我,不然不知道應該怎麽向師祖交代。
他忽然提起了那些小記,他告訴我不要為他難過,他這輩子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自己,已經足夠了,很好了,不能成為星君不過是天命所限,如果我想他了,就去寫小記,他有機會的話,會看的。
他就那樣離開了,頭也不回。
所有人都以為我有了星君師父,可實際上我忍著內心的傷痛,強裝著桀驁,在宗內橫衝直撞又小心翼翼,修煉之餘我種了滿山的向日葵,師父說向日葵燦爛又美麗,而我和它們一樣。
在成功踏入出竅境,有了話語權之後,我關閉了山門,在小小的修煉室裏,狂書了一本又一本小冊,我痛苦心傷,恨不得把自己撕碎,我又有些恨了,他為什麽不分魂,為什麽寧願一條命說沒就沒。
這種恨比小時候的恨更嚴重,恨到我想發瘋,所以宗內的人大多不敢惹我——誰沒事想和一個有“靠山”的瘋子對打?
我曾堵著一口氣試著分魂,可怎麽都不成功,或許還是那句“分魂必不能得道”在影響我,可那天,我心血來潮,忽然就成功了,手心裏催生出來的向日葵忽然會動會說話。
我照著長卷上的方法,用從前的那些小冊做引子,用我最無憂快樂的日子做引子,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的身體消散了,再出現的會是快樂的我,是還記得他的我。
可我在做完一切後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好多事朦朦朧朧的總是想不清楚,甚至閉關之後忘記了三層的修煉室,隻有偶爾想起來我早死的師父,記得他運氣不好,那會兒我已經三百歲了,記性不好也正常,修仙的日子如白駒過隙,誰能把所有事都記得清呢?
可今天我觸發了曾經留下的記憶。
或許向日葵說的對,它不是我的分魂,它是我兒時快樂的、痛苦的、難忘的記憶的化身。
老頭子說的也對,分魂的人不能得道,我誤打誤撞進階,才明白這個道理。
向日葵長了嘴,是因為它拿到了一本小冊,它還是快樂的,是因為沒有看見另一些小冊。
我把徒弟們扔到外麵,帶著向日葵在房間裏做法,我既然已經想起來了,就不會再忘記,就讓向日葵做好它心心念念的獨立的人吧,讓他自由的做想做的事。
我足夠強大了,我會想念你,會把你刻在心底,但我不會再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