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森林之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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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荒蕪的廢墟中,一個身影緩緩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陽光透過殘垣斷壁的縫隙,灑在他身上,形成了斑駁的光影。這個少年站定後,目光直直地落在靈韻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驚恐。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你這麽一個嬌小的女生,竟然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少年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他對靈韻展現出的實力感到極為震驚。
    靈韻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她收起了平日裏的天真無邪,一雙美眸凝視著眼前的少年,靜靜地問道:“好啦,小哥哥,你到底是誰呢?為什麽會在這裏監視我呢?”
    少年似乎被靈韻的問題問住了,他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回答道:“你可以稱呼我為歐陽子規。”
    “歐陽子規?”靈韻輕聲念叨著這個名字,臉上露出些許好奇,“好長的名字呢。”她一邊說著,一邊隨意地擺了擺手。
    然而,靈韻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突然舉起了左手。隻見她的手掌心處,一道微弱的光芒開始閃爍,漸漸地匯聚成一個複雜的法陣。這個法陣散發出的能量波動,讓周圍的空氣都似乎變得凝重起來。
    “誒誒,你這是要幹什麽?”歐陽子規見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恐懼,“我可沒有惡意啊,你別亂來啊!”
    靈韻嘴角的笑容越發明顯,她輕哼一聲,說道:“哼哼,你監視本小姐,現在還敢問本小姐要做什麽?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說話間,靈韻手中的法陣已經完全凝聚完成,強大的能量在其中流轉。她毫不猶豫地將法陣朝著歐陽子規推了出去,眼看著這股恐怖的力量就要擊中歐陽子規。
    “等下!靈韻!”伴隨著這聲呼喊,一個身影如疾風般突然出現在靈韻麵前,讓她不禁心生疑惑。
    “韶月?”靈韻定睛一看,來人竟然是韶月,心中的震驚愈發強烈。
    韶月一臉凝重地看著靈韻,連忙說道:“嗯,是我。你先冷靜一下,千萬不要衝動啊!這裏的原住民是殺不得的!”
    靈韻聞言,眉頭微皺,她的指尖閃爍著水藍色的法陣光芒,那光芒明明滅滅,仿佛是一首被突然掐住尾音的歌謠,戛然而止。
    而此時,木屑在晨風中簌簌飄落,如同一場細碎的金色雪,給這緊張的氣氛增添了一絲詭異的氛圍。
    她盯著韶月發間晃動的銀鈴 —— 那是她們踏入迷霧前,長老親手係在領隊發間的警示鈴,此刻正隨著呼吸輕顫,恍若還在複述那句 "不可輕動殺念" 的叮囑。
    "原住民?" 靈韻的尾音像被削尖的竹枝,"這些破樹屋晃得比我袖口的流蘇還厲害,他剛才還躲在裏麵裝神弄鬼!"
    她忽然轉身,水珠從發梢滾落,在晨曦裏碎成七瓣虹光,"韶月你聞聞,這空氣裏飄的都是腐朽味,哪裏像有人住的樣子?"
    歐陽子規蹲在廢墟裏扒拉木屑,忽然笑出聲來。
    他指尖掠過一塊焦黑的木板,木紋裏竟浮出淡綠色的熒光,像被封印的螢火蟲:"小姑娘的鼻子倒靈,不過這腐朽味裏混著月桂木的香,是我上個月新換的房梁。"
    他抬頭時,晨霧正從樹冠縫隙漏下來,給他鴉青的鬢角鍍了層柔光,"你們漢人總說 " 耳聽為虛 ",倒不如說 " 目見亦虛 "—— 這樹屋的支柱都嵌在梧桐軀幹裏,每十年要順著樹紋轉三圈,方能與草木共生。"
    韶月忽然按住靈韻揚起的手腕。她掌心的溫度比靈力的涼意更沉,像浸過月光的鵝卵石:"若幹年前前在鏡湖書院,你可還記得《大荒異誌》裏的記載?" 草木之境者,樹生而屋立,屋朽而木榮,其民與木石同壽,與風雨同息 "。"
    她指尖劃過歐陽子規方才觸碰的木板,熒光竟順著她的指縫流淌,聚成小小的樹芽形狀,"方才你用水龍術擊碎的,是第三百零七根 " 承露柱 ",按原住民的曆法,這是他們修補樹屋的吉日。"
    靈韻的睫毛猛地顫了顫。她想起出發前在藏經閣熬夜翻看的手劄,泛黃紙頁上的確畫過類似的樹屋結構圖,每根支柱都標著 "須與主木年輪相合" 的批注。
    此刻再看歐陽子規,發現他袖口繡著的藤蔓紋樣,竟與樹屋支柱的紋理分毫不差 —— 那些被她誤認為補丁的暗紋,原是用樹汁混合露水繡成的生長咒。
    "所以他剛才的笑聲......" 靈韻忽然咬住下唇,耳尖發燙,"是在笑我用法術劈開了他們剛修好的房子?"
    歐陽子規已經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擺上的木屑。
    他腰間懸著個葫蘆形狀的容器,此刻正滲出點點露珠,沿著藤蔓紋路往下淌:"倒也不全是。"
    他忽然眨眨眼,指尖勾起一片懸浮的木屑,木片竟在他掌心抽出嫩芽,"我是在想,這麽多年來,敢用水龍術拆我房子的,你還是第一個。上回山魈來搗亂,也不過撞斷了兩根枝椏。"
    韶月忽然輕輕歎了口氣。她從袖中取出個青瓷瓶,瓶身上繪著纏繞的銀杏:"靈韻,你可記得我們為何踏入草木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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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瓶塞掀開的瞬間,清甜的草木氣息漫出來,竟與歐陽子規腰間葫蘆的氣息隱隱呼應,"長老說過,這裏的原住民能聽懂樹木的語言,而我們要找的 " 木靈之心 ",唯有得到他們的指引才能看見。"
    靈韻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裙擺。她想起出發前,長老握著她的手,掌心的老繭擦過她手腕的靈力印記:"靈韻啊,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可別忘了,草木生長亦需靜待時節。"
    此刻看著歐陽子規指尖蹦跳的嫩芽,忽然發現他的瞳孔竟泛著淡淡的綠意,像浸在晨露裏的新葉。
    "所以你剛才不是在監視我?" 靈韻忽然叉腰,故意把聲音放得凶巴巴,"而是在修房子?"
    歐陽子規忽然蹲下,與她平視。他發間別著片梧桐葉,葉脈裏流轉著細碎的光:"我是聽見樹的聲音。" 他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東邊第三棵香樟說,有隻漂亮的小水鳥撞進了迷霧,翅膀上的水珠都帶著書卷氣。" 他忽然笑出聲,露出尖尖的犬齒,"不過小水鳥脾氣有點大,差點把我的 " 聽雨軒 " 拆去填了池塘。"
    韶月忍不住輕笑出聲。她看見靈韻的耳垂紅得像熟透的櫻桃,指尖的法陣早已消散,正無意識地絞著辮梢的銀飾:"好了,既然誤會解開了......" 她取出一卷羊皮地圖,上麵用樹汁畫著錯綜複雜的根係圖,"我們想去找 " 木靈之心 ",聽說那是生長在草木之境核心的聖物,唯有純淨的靈脈才能孕育......"
    歐陽子規的指尖忽然按在地圖中央。那裏畫著棵參天巨樹,樹根處有個閃爍的光點:"漢人總愛說 " 聖物 ",其實不過是老樹的心跳。"
    他抬頭望向樹冠深處,陽光正透過層層綠葉,在他睫毛上投下晃動的光斑,"三百年前,我的祖父曾接待過一群穿白衫的修士,他們也捧著這樣的地圖,說要取木靈之心拯救什麽 " 靈氣枯竭 " 的境地。" 他的聲音忽然低下來,指尖劃過地圖上被磨損的邊緣,"後來他們砍斷了三根主根,老樹流了三天三夜的血,把整片土地都染成了褐色。"
    靈韻的呼吸陡然一滯。她想起藏經閣那本殘破的《靈修紀事》,裏麵確實有過 "草木之境災變" 的記載,卻從未提到過原住民的視角。此刻看著歐陽子規袖口被法術燒焦的邊緣,忽然發現那些焦痕裏竟透出淡淡的綠意,像春天在灰燼裏萌發的草芽。
    "所以你們現在不讓外人接近核心?" 韶月的聲音很輕,像怕驚飛了掌中的蝴蝶,"可我們不一樣,我們是......"
    "是鏡湖書院的弟子,帶著長老的手諭,還有能溝通草木的 " 青蚨鈴 "。"
    歐陽子規忽然站起身,拍了拍腰間的葫蘆,露珠應聲墜入他掌心,聚成透明的鏡子,裏麵倒映出韶月發間的銀鈴,"不過比起這些,我更好奇 ——" 他忽然望向靈韻,眼中泛起細碎的光,"你剛才用的水龍術,為什麽會帶著鏡湖寒潭的氣息?那可是百年前被老樹封印的靈脈。"
    靈韻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她腕間的銀鐲忽然發燙,那是離開鏡湖時,師傅偷偷塞進她包袱的,說 "若遇困境,可喚寒潭之靈"。
    此刻看著歐陽子規眼中的探究,忽然想起師傅臨終前的話:"靈韻啊,草木之境的水與木,原是同根而生,莫要讓法術成了割裂的刀。"
    "那是因為......" 靈韻忽然抬頭,水珠從睫毛滾落,卻比剛才的更清亮,"我想試試,能不能讓水與木重新說話。" 她指尖輕輕點在歐陽子規掌心的露珠上,水與綠竟在他掌心交融,聚成株半透明的小樹苗,"就像現在這樣 —— 你看,它們其實並不排斥彼此。"
    歐陽子規愣住了。他盯著掌心跳動的微光,忽然笑了,笑得像風吹過整片樹林:"小水鳥,你知道嗎?" 他忽然轉身,指向樹冠間若隱若現的光斑,"老樹的心跳,其實一直在等能聽懂它疼痛的人。
    三百年前那些修士,帶著劍來;三百年後你們,帶著露珠來。" 他忽然拋起掌心的樹苗,綠光升入樹冠,驚起幾隻毛色如翡翠的鳥兒,"跟我來吧,不過先說好 ——" 他回頭時,晨光正從他發間流淌而下,"要是再拆我的房子,我就把你的發辮係在最高的梧桐枝上,讓風替老樹給你講三天三夜的故事。"
    靈韻哼了一聲,卻忍不住勾起唇角。她看見韶月正與歐陽子規並肩而行,兩人的影子被陽光拉得很長,像兩棵即將共生的樹。
    遠處的樹屋裏,忽然飄來若有若無的歌聲,像是用樹葉和著露水寫成的曲調,而她腕間的銀鐲,正隨著這節奏輕輕發燙 —— 那是從未有過的,溫暖的觸感。
    晨霧漸漸散去,露出樹屋之間交錯的藤橋。歐陽子規邊走邊解釋每棵樹的名字,說哪棵香樟會在雨夜哼搖籃曲,哪棵梧桐的樹洞裏藏著星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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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韻忽然發現,那些她以為搖搖欲墜的樹屋,其實每根支柱都與樹幹的年輪完美契合,每片木板都刻著促進生長的咒文。
    當她的指尖無意中觸碰到某根藤條時,藤條竟主動蜷曲,在她掌心落下顆晶瑩的露珠 —— 那是草木之境,最溫柔的問候。
    "對了," 歐陽子規忽然回頭,眼中閃過狡黠的光,"還沒問你,剛才拆我房子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東西?"
    靈韻眨了眨眼:"除了木屑和你驚恐的臉?"
    "錯啦。" 歐陽子規忽然停在一棵巨大的銀杏前,樹皮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在承露柱的暗格裏,本該放著 " 木靈之心 " 的碎片 —— 不過現在嘛......" 他忽然指向靈韻發間沾著的熒光木屑,"小水鳥,你剛才可是帶著我的寶貝跑了一路呢。"
    韶月忽然捂住嘴笑出聲。靈韻的臉 "騰" 地紅了,手忙腳亂去摘頭發上的木屑,卻發現那些熒光竟已融入她的發絲,像撒了把碎星星。
    而歐陽子規早已笑得彎下腰,腰間的葫蘆叮咚作響,仿佛在應和這林間突如其來的,輕快的心跳。
    風穿過樹葉,帶來遠處溪流的私語。三個人的身影漸漸融入這片古老的森林,像三滴落入年輪的露珠,終將成為某個漫長故事裏,新的,帶著水汽的注腳。
    直到……
    靈韻突然間睜開眼,看著周圍,有些奇怪。
    她的腦海裏,還是剛剛那些事的影子。
    “我……剛剛怎麽了……”靈韻她撫摸著自己的頭,對剛剛發生的一切很震驚。
    歐陽子規看著靈韻,開口道:“靈韻,你本來就是我草木之境的人,剛剛那一切,就是過去在你身上發生的事。”
    “這些,都是在很久前,在這片森林發生的真實的事。”歐陽子規說這話的時候,麵貌也逐漸改變了。
    原來,歐陽子規他一直都是戴著麵具的,現在褪下麵具的歐陽子規,隻有一張蒼老的麵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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