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破除幻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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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如墨染的綢緞,嚴密地包裹著森林,沒有一絲縫隙。在這片黑暗的世界裏,明的腳步聲顯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發出沉悶的回響。
    他手中緊握著羅盤,指針在掌心微微顫動,仿佛一隻被囚禁的蝴蝶,急於掙脫束縛。明凝視著羅盤,那小小的指針似乎有著自己的意誌,總是偏離他所期望的方向。
    他緩緩抬起頭,環顧四周。濃稠的迷霧如洶湧的潮水般翻湧,月光被撕裂成無數碎片,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銀灰,宛如誰破碎的夢境。
    “赤色海棠……同伴……”明低聲呢喃,聲音在迷霧中回蕩,卻又迅速被吞噬,連他自己都難以聽清。他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地圖上那些晦澀難懂的符號,突然間,這些彎彎曲曲的線條在他眼中變得模糊起來,仿佛與歸琳那欲言又止的眼神重合在了一起。
    為什麽偏偏是在夜晚?為什麽羅盤的指針總是偏離?明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他不禁開始懷疑這次任務的真實性。然而,他用力甩了甩頭,試圖將這些多疑的念頭甩出腦海。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簌簌”聲從他身後的灌木叢中傳來,仿佛有人在竊竊私語。明的身體猛地一僵,警覺地豎起耳朵,卻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誰?”明心中一驚,猛地轉過身來,手中的藤蔓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在掌心凝結成尖銳的刺。然而,除了霧氣翻湧的波浪,他什麽也沒有看到。
    明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試圖調用周圍的草木之靈。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那些熟悉的能量波動,然而,令他驚訝的是,這些原本清晰可感的能量此刻卻變得模糊不清,仿佛隔著一層毛玻璃。
    “這是怎麽回事?”明心中暗自嘀咕,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歸琳曾經說過,這片森林裏的植物都能夠與他溝通,但現在,這座森林卻宛如一座沉默的墳墓,連最微小的草葉都似乎在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就在這時,明手中的羅盤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抖動。他定睛一看,隻見羅盤的指針瘋狂地旋轉著,最終指向了左前方。明咬了咬牙,握緊手中的藤蔓匕首,毫不猶豫地朝著那個方向大步走去。
    隨著他的腳步,霧氣漸漸散去,幾棵枯樹的輪廓在朦朧中顯現出來。這些枯樹的樹幹上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看上去就像一張張凝固的鬼臉,讓人毛骨悚然。
    明小心翼翼地靠近這些枯樹,突然間,他感覺到腳下的地麵似乎有些鬆動。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隻聽“哢嚓”一聲,他的腳底突然一空——原來這裏竟然是一個陷阱!
    腐爛的落葉如同一層厚厚的地毯,掩蓋著深達丈許的坑洞。明心中一緊,急忙甩出手中的藤蔓,試圖纏住附近的樹枝。然而,就在他即將墜落的瞬間,他瞥見坑底散落著幾具白骨,那些白骨的肋骨間還纏繞著褪色的布條,看上去像是某種製服的碎片。
    “同伴……難道是他們?”明的心髒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兒一樣,瘋狂地跳動著,喉嚨也因為緊張而變得發緊。他用盡全身的力氣,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額頭上的冷汗像決堤的洪水一樣,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
    歸琳說要去找同伴,可是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彌漫著死亡的氣息,讓人感到無比的壓抑和恐懼。她到底隱瞞了多少事情呢?明的腦海中不斷地閃現出各種疑問,這些疑問就像一群嗡嗡亂叫的蒼蠅,讓他心煩意亂。
    還有,那詭異的監視迷霧為什麽隻在白天凝聚呢?難道說,白天的世界才是虛幻的,而夜晚才是真實的?這個念頭就像一條毒蛇,死死地咬住了他的神經,讓他不寒而栗。他拚命地搖頭,想要把這個可怕的想法從腦海中甩掉,但是歸琳的聲音卻在迷霧中若有若無地回蕩著:“加油哦,我會在這裏等你……”
    那聲音忽遠忽近,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一般,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尾音。明緊緊地攥著手中的羅盤,希望它能夠為自己指引出一條生路。然而,就在這時,羅盤的指針卻突然詭異地轉了個圈,指向了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該死!”明忍不住咒罵了一句,心中的恐懼和絕望愈發強烈。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羅盤,試圖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突然,他注意到左手邊的霧氣顏色似乎比其他地方稍淺一些,就像是一塊被水暈開的灰墨。
    也許在那裏會有一條生路?他心中暗自思忖著,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動了一步。然而,就在他剛剛抬起腳的瞬間,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響聲,仿佛有什麽沉重的物體正在墜落。
    他猛地抬頭看去,隻見一隻體型巨大的毒蜘蛛正從上方直直地墜下!這隻蜘蛛的體型比他之前見到的任何一隻都要大上三倍有餘,它那猙獰的八隻眼睛閃爍著幽幽的綠光,宛如八盞鬼火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明的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應,他迅速向後翻滾,同時揮動手中的藤蔓匕首,試圖抵擋住毒蜘蛛的攻擊。然而,他的動作還是稍顯遲緩,蜘蛛的毒牙如閃電般擦過他的臉頰,帶起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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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臉頰上頓時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鮮血沿著傷口緩緩滲出。而毒蜘蛛的毒牙與地麵接觸時,竟然發出了“滋滋”的聲響,地麵上被燙出了一道冒煙的焦痕。
    明心中一驚,他這才意識到,這裏的危險遠比他之前所經曆的幻境要真實得多,也致命得多。
    “別硬拚,觀察弱點!”就在這時,月芽的聲音突然在他的腦海中響起。這聲音仿佛是一道閃電,劃破了他心中的恐懼和慌亂。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緊緊地鎖定在毒蜘蛛的身上。他仔細觀察著蜘蛛的每一個部位,試圖找到它的弱點。
    終於,他的目光落在了蜘蛛的腹部。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那裏並沒有他所期望的柔軟破綻,反而覆蓋著一層堅硬的甲殼,宛如鎧甲一般。
    等等,那甲殼上的花紋……明的眼睛突然瞪大,他驚愕地發現,那甲殼上的花紋竟然與歸琳水晶球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這個發現讓明的全身都泛起了一層寒意,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揪住了他的心髒。
    就在他驚愕之際,毒蜘蛛再次發動了攻擊。它張開那對巨大的獠牙,如餓虎撲食般向明猛撲過來。
    明連忙側身一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毒蜘蛛的攻擊。然而,他的身體卻在滾動的過程中被什麽東西絆住了腳踝,整個人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明緩緩地低下頭,目光落在了眼前的景象上,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恐懼和惡心。他看到的竟然是半具已經腐爛的屍體,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那屍體的手中還緊緊握著半截羅盤,仿佛在臨死前還想要用它指引方向。
    明的呼吸瞬間停滯了,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半截羅盤。因為他發現,羅盤上的指針停留在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符號上。這個符號與歸琳給他的地圖角落那個被墨跡掩蓋的標記一模一樣!
    “你……早就知道這裏有屍體,對嗎?”明的聲音在寂靜中顫抖著,仿佛整個世界都能聽到他的質問。然而,四周隻有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回應。
    突然,羅盤的指針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控製著,開始瘋狂地旋轉起來。它就像一隻垂死掙紮的昆蟲,拚命地想要逃脫某種束縛。明的心跳也隨著指針的旋轉而加速,他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汗。
    就在這時,霧氣中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這聲音來自四麵八方,越來越近,仿佛有無數的人正從四麵八方包圍過來。明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他迅速背靠著枯樹,同時用藤蔓在四周織成了一道防禦網。
    然而,這道防禦網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少安全感。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他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那聲音在他的耳邊震耳欲聾,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了他的心跳聲。
    他想起伊芙琳說過的間諜,想起歸琳提到的戰爭,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從未離開過幻界,甚至…… 這裏才是真實的世界?
    “明……” 微弱的呼喚從霧中飄來,像一片羽毛輕輕落在心尖。
    他渾身血液凝固 —— 是那個聲音,他的同伴,那個在戰爭中消失的身影!“是你嗎?你在哪裏?” 明踉蹌著向前,防禦網瞬間瓦解。
    腳步聲突然消失了,隻剩下迷霧在無聲翻湧。他跑了起來,羅盤掉在地上,指針指向正北,卻又漸漸偏移。
    “別開玩笑了……” 明的喉嚨被恐懼扼住,“為什麽看得見卻摸不著?你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想起歸琳的水晶球,想起自己自動解封的幻魂,突然懷疑這一切都是某個巨大幻境的一部分。
    或許歸琳才是敵人,或許所謂的同伴早已死去,而他,不過是被操縱的棋子。
    這個念頭讓他渾身發冷。他停下腳步,試著施展幻魂 —— 沒有凝聚的過程,霧氣中直接浮現出淡藍色的光影。
    明凝視著自己的幻魂,突然發現光影邊緣有細微的裂痕,像一麵即將破碎的鏡子。
    原來幻魂早已受損,隻是他一直沒發現。那麽,歸琳所謂的 “自動解封”,是不是隻是幻境的一部分?
    羅盤的指針突然指向正上方。明抬頭,看見霧氣中隱約有光點閃爍,像星星墜入深海。
    他伸手去抓,光點卻化作灰燼,在掌心留下淡淡的紅色 —— 是赤色海棠的花瓣?他猛然想起歸琳的話:“找不到也沒關係……” 原來從一開始,任務的重點就不是植物,而是他在迷霧中的選擇。
    “你在測試我,對嗎?” 明對著虛空大喊,聲音裏不再有恐懼,隻有憤怒,“測試我會不會被幻象迷惑,測試我對同伴的執念有多深!” 霧氣突然劇烈翻湧,像被攪動的墨池。
    他聽見歸琳的歎息從四麵八方湧來:“你終於發現了。但很遺憾,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話音未落,明腳下的土地突然塌陷。他在墜落中抓住最後一根藤蔓,卻看見下方是無盡的黑暗,深處閃爍著無數幽綠的光點 —— 是無數隻毒蜘蛛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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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上方的霧氣中浮現出同伴的臉,帶著血跡的微笑,向他伸出手:“明,來救我……”
    明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藤蔓在顫抖,隨時會斷裂。
    他想起歸琳的水晶球,想起地圖上的符號,想起同伴消失那天的炮火。
    如果這是幻境,那麽打破它的方法隻有一個 —— 用真實的力量。
    他閉上眼,不再去看幻象,而是用心感受真正的草木之靈。
    這一刻,迷霧中的壓抑感突然消失了,他聽見小草在晨露中舒展的聲音,聽見藤蔓生長的細微震動,這些真實的觸感如潮水般湧來,衝散了幻境的迷霧。
    當明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歸琳的小屋前,羅盤好好地握在手中,指針指向東方 —— 黎明的方向。
    他低頭看著掌心的紅色花瓣,那不是幻象,而是真實存在的。
    身後的森林在晨光中漸漸退去,露出熟悉的訓練場。
    歸琳站在門口,手中的水晶球泛起漣漪,臉上帶著複雜的表情。
    “恭喜你,通過了考驗。”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那些屍體,不是你的同伴。不過,他們卻沒能走出迷霧,永遠留在了幻境裏的人。而你……” 她看著明掌心的花瓣,“不僅帶回了赤色海棠,還喚醒了真正的幻魂。”
    明沉默許久,終於開口:“所以,監視迷霧是假的,白天的世界才是真的?”
    歸琳點點頭:“幻界的時間與現實相反,你在迷霧中度過的夜晚,其實是現實的白天。那些監視你的人,害怕你在清醒時恢複力量,所以用迷霧製造幻境,讓你永遠活在恐懼與懷疑中。”
    明握緊花瓣,感受著它真實的觸感:“那我的同伴……” 歸琳輕輕搖頭:“很抱歉,他們已經…… 但你的幻魂已經能穿透幻境,總有一天,你能找到他們的真實所在。”
    晨光刺破最後一絲霧氣,明望著遠方漸漸清晰的地平線,心中有什麽東西正在破土而出。
    他想起在迷霧中對自己說的話:“如果一切都是假的,至少我的執念是真的。” 現在他終於明白,比恐懼更強大的,是麵對真相的勇氣,哪怕真相如同迷霧般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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