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蒸騰的血霧如活物般纏繞雲闊四肢，每一絲浸入肌理的神華都在啃噬他的舊骨。
    雲闊咬碎第三顆臼齒，指甲深深摳進掌心——天運血華重塑根骨的劇痛，比當年在極北冰淵被三首蛟撕裂經脈時更甚百倍。
    他能看見自己布滿裂痕的靈根正被血光熔斷，又在漫天青光中重組，每一道脈絡都泛著珍珠般的瑩潤光澤。
    “啊！”
    雲闊悶哼著單膝跪地，喉間湧出的不是鮮血，而是凝結著冰晶的黑色淤毒——那是早年被仇家種下的“三陰蝕骨咒”殘孽。
    血華如手術刀般精準剔除病灶，他塵封百年的化神境瓶頸轟然震顫，金丹表麵的龜裂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別硬撐。”楚長歌的聲音從血池中央傳來，少年端坐如蓮，周身血光凝結成九道天龍虛影，“你道基淺薄，半時辰已是極限。”
    話音未落，雲闊眼前一黑，整個人被柔和魂力拖離血池。
    當指尖觸到池邊白骨時，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粗糙的手背竟泛起玉質光澤，虎口處的劍繭薄了大半，隱約可見當年縱橫沙場時的銳利鋒芒。
    “謝少尊...”他沙啞著嗓子抱拳，目光掃過楚長歌頭頂那團青金色氣旋——那是天道氣運具象化的“青雲冠”，唯有身負大氣運者才能凝聚。
    此刻氣旋中隱約浮現龍鱗紋路，每一片都映出秘境中天驕隕落的畫麵。
    楚長歌閉目不答，周身血光突然衝天而起。
    七十二道血色鎖鏈自池底破土，鏈頭分別刻著“貪嗔癡”等魔道真言，末端係著七十二顆頭顱大小的光珠——正是被截殺的天驕道體精華。
    雲闊瞳孔驟縮：原來少尊早已布下“萬道煉華陣”，將天運血華的功效催至極限。
    三時辰後，血池歸於平靜。
    楚長歌緩步走出，白衣勝雪不染分毫血氣，唯有發尾凝著一滴未化的血珠，折射出萬千道紋他指尖輕揮，雲闊後頸突然浮現一枚血色印記——正是血神衛統領才能修煉的“死神淬體印”。
    “你的境界...”老將盯著楚長歌周身若有若無的罡氣，喉結滾動。
    “化靈八重。”
    少年抬手輕捏，三丈外的白骨山竟崩塌一角，“不過是借天運血華夯實道基，離封洪荒神祗的‘死神道’還差得遠。”
    雲闊心底驚濤駭浪。化靈境本是凝聚本命靈器的境界，而楚長歌竟能徒手碎山，可見其肉身強度已堪比法寶。
    更令他心悸的是，少年說話時，血池深處隱約傳來龍鳴虎嘯，仿佛有遠古神魔在共鳴。
    “召集所有血神衛。”
    楚長歌甩袖間，七十二道令符破空而出，每一道都刻著扭曲的魔文，“三日後子時，死神淵血魂灘集合。”
    雲闊領命時，注意到令符材質竟是用天驕脊骨磨製，表麵還附著未幹的精血。
    他忽然想起三十年前，自己還是個在東域邊境殺匪的小統領時，曾見過類似的魔道秘術——那是隻有“血神經”傳人才能修煉的禁術。
    一日後，血魂灘。
    陰雲壓頂，海浪拍打著岸邊的白骨礁，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雲闊站在灘頭，看著遠處地平線相繼浮現血色光點——那是血神衛特有的“幽冥引路燈”。
    七十二盞燈籠落地成陣，映出七十二道披甲身影，每一位都散發著不下於雲闊的威壓。
    “參見少尊！”
    整齊的喝聲震得海麵翻湧，三百血靈衛如黑影般伏在血神衛身後，每人腰間都掛著一串道紋鎖鏈，鎖鏈末端拴著的，竟是尚未完全消散的天驕殘魂。
    雲闊掃過人群，目光落在十二位身著黑金戰甲的首領身上——那是與他同級別的“血神衛統領”，其中赫然包括本該戰死的血無涯。
    “無涯，你...”老將瞳孔驟縮。
    “多虧少尊賜下‘血河還魂術’，不然哪能再見到雲老哥？”血無涯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金牙，他脖頸處纏著的血色繃帶下，隱約可見白骨森然的喉管，“現在咱們都是不死之身了。”
    雲闊後背泛起冷汗。
    所謂“血河還魂術”，是將死者魂魄封入血奴體內的禁術，副作用是每存活一日，就需吞噬一名修士的神魂。
    嚴格意義上來說，血無涯已經死了，眼前之人不過是擁有著他記憶的血奴傀儡，非真人。
    他忽然想起楚長歌方才賜下的“死神淬體印”，指尖不自覺地摸向後頸——那裏傳來細微的蠕動感，仿佛有活物在皮膚下遊走。
    “諸位。”楚長歌的聲音打斷思緒，少年踏空而立，身後浮現十二座漆黑祭壇，每座祭壇上都插著半截染血的令旗，“封禪傳承即將現世，本座要你們做三件事：”
    他抬手點向東方：“第一，血無涯、無相僧…等五位首領率二十血神衛埋伏於秘境出口，凡是持有血神源者，一律截殺取源。”
    又指向南方：“第二，雲闊、白夢婆等五位首領率二十血神衛鎮守淩霄殿傳承地外圍，若有天驕試圖突圍，便以‘血祭焚天陣’絞殺，一個不留。”
    最後，他掌心展開秘境沙盤，中心淩霄殿的坐標正泛著刺目紅光：“第三，剩餘首領及神衛妝扮成吾楚家之人，去死寂淵生嶺，接上本座親族修士，我等一起前往淩霄殿！”
    話音未落，十二位統領同時單膝跪地，拳頭痛擊心口：“血神庇佑，滅世無疆！”
    三百血靈衛齊齊掀開兜帽，露出清一色的空洞眼窩——他們的雙目已被煉成“血魂珠”，專供楚長歌監控秘境動向。
    雲闊望著這森然軍勢，忽然想起秘典中對遠古死神親衛的記載：“血神衛過處，萬骨成河，天道褪色。”
    “少尊，那薑辰...”雲闊猶豫著開口，“至今未在沙盤上顯形，恐怕已經...”
    “他進了淩霄殿。”楚長歌指尖劃過沙盤，淩霄殿周圍突然泛起金色漣漪，“封禪那老東西果然留了後手——但沒關係。”
    “本座要的不是趕盡殺絕，是讓天下人親眼看著，封禪傳承如何落入本座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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